“我好累……”她仿佛在尽用最后一丝力气回应,稍稍握紧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欧洛霆哽咽地向她承诺,“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再也不回来,不要爷爷,不要公司了,我只要你。”他多么痛恨自己,没有带她早点离开。
笛安安唇角轻扬,笑意苍白,“我累了……”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倦朝她袭来,让她多说一句都觉得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疲惫。
她的累,让欧洛霆极度不安,他含泪凝视她,她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是什么意思?是累了,不想再继续了吗?他的心无声地撕裂,他难过地哭了……
现在,他必须压抑地承受着所有现实的残酷,他虔诚地承诺,“我会等你,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我再也不让你受伤害,再也不让……”他将她冰凉的手指轻触到唇前,颤抖地吻住,“安安,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笛安安眼角流下一颗眼泪,打湿了枕头,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和他一样难过。
门外,透过探视窗,苏向晚和夜祺看到欧洛霆双膝跪在安安的床前,他低着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苏向晚跟着悲伤起来,夜祺抚了抚她肩膀,以示安慰。
大约五天以后,比起刚出手术室,笛安安的情况明显好转,医生给她做完检查,说她恢复得还不错,对于她沉默寡言,希望她的多多开导她,身体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线,可以自己扶着椅子走动。
但是她的情绪如此低落,是非常不好的迹象,医生提醒她们,可能需要心理医生的辅导。
“谢谢你,医生。”苏向晚送走了医生,关上病房的门,走到安安的床前,坐在椅子里,像往常一样凝视着她,“安安,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做吧。”
笛安安平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双手相握于小月复前,对于向晚的话,她恍若未闻。
自从那天留洛霆下来,简单地和他交流之后,再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除了发呆就是流泪。
昨天,叶阿姨和夜叔叔煲了鸡汤来看望她,她情绪突然失控,放声大哭起来,难过地握着干妈的手。知道她难过,叶秀琴只是交待她要好好养伤,并没有在病床逗留太久。
欧洛霆几乎每时每刻都守在病房里,几天几夜未眠,就这样守着她,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给安安听。安安只是沉默地听着,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也不作什么回应。
苏向晚也试图带安安走出阴霾,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可她发现,这都只是徒劳。
因为笛安安除了闭眼睡觉,就是睁眼望着天花板,偶尔会流下一行冰凉的泪水……
她现在的状况,其实很糟糕。
“安安,无线探头专卖店的老板打给我说探头修好了,要我取。”病床前,苏向晚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他说他把我要的那段景像录了一个盘,我想去把它拿回来。”
闭上眼,笛安安鼻子一酸,又哭了……
洛霆误会了她……
“安安你别哭。”苏向晚急了,不知所措地拿纸巾替她擦去泪水,“你告诉我,要不要告她?如果要,我就把光盘交给警察。我敢断定是她做了手脚。”
“把光盘给洛霆……”颤抖的双唇微启,笛安安的嗓音带着久病后的沙哑。
“好!”苏向晚唇角上扬,笑了,她终于听她讲话了。
“现在就去取。”笛安安微微转眸看向她,声音很淡。
“等小天和小雅过来我就去。”
“现在去。”
苏向晚再三犹豫后,点头说,“好,小天和小雅马上就会过来陪你,有什么事情就按铃,医生会马上赶到。”
“嗯。”笛安安看着她,“路上。”
然后,苏向晚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拧着包走出了病房。能让洛霆知道U盘的真相,也算是给安安洗冤了。看到安安在这场婚姻里受的伤害,她很痛心。她终于有机会把光盘往欧洛霆面前一甩,大声地说你好好看看!!
从专卖店取到光盘的时候,苏向晚并没有停留,径直乘座回程车来到了医院,短短十分钟而已,而医院的停车场里,并没有见到夜祺的车,她边往医院里走,还有些纳闷,小雅不是说夜祺送她和小天来医院马上就到吗?
难道刚才这么久时间都是安安自己在病房?
倏地,苏向晚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当她带着这种预感推开笛安安病房的门时,得到了证实,因为病床的被子呈掀开的状态,病床上已空无一人,而安安的鞋子还静静地躺在病床前原来的位置。
苏向晚头脑一片空白!僵硬了。
“安安!!”恍过神来,她慌乱地环视四周,脑海里充满了恐惧,退出病房,“安安!”
走廊里,苏向晚慌乱地寻找,“笛安安!安安!”差点撞到过往的护士,她焦急地询问着遇见的人,大家都表示没有见到安安,却在电梯口,遇见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夜祺和小天还有安雅。
大家见着慌乱不已的她,苏向晚激动地问,“有没有看到安安?有没有看到她?”她握着夜祺的胳膊,急出了眼泪。
“她怎么了?”夜祺反握住苏向晚的双肩,紧张地询问。
苏向晚哭了,“她不见了……”她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啊?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谭小天难以理解。
夜祺眉宇微皱。
谭小天和夜祺飞奔向笛安安的病房,电梯外,安雅皱眉握过向晚的肩膀,“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守着她吗?”。
苏向晚哽咽着,眼角泛着泪:“我以为你们马上可以到,她要我去店里拿光盘,没想到一回来,就不见人了。”
安雅牵着她快步往病房走去,“会不会是他把她带走了?”安雅猜测。
苏向晚立马反映过来,觉得也有可能。
夜祺让小天到医院里寻找,自己则跑去了监控室,调取录像。
谭小天开始奔波在各个楼层。
欧洛霆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病房里,他没有见安安的身影,却看见急哭的苏向晚和一旁安慰的安雅,他指着空空如也的病床,突然意识到什么,怒吼道:“她人呢?!”
欧洛霆扳过苏向晚双肩,大声地责问着:“笛安安人呢?!”
“她不见了……”苏向晚哇地大哭起来,“你没有带走她吗?”。
欧洛霆脸红脖子粗地将苏向晚重重地推在门上!!苏向晚吓得噤声,安雅赶紧扶住她,怒瞪欧洛霆,“关向晚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守在她的身边?!”
“我有交待过她给我看护十分钟!!”欧洛霆震天吼声回复了安雅,吓得安雅猛眨眼,不敢再接话。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危险的狮子。
苏向晚被他抵得疼痛,但她不敢出声,只是抽泣着。
就在欧洛霆忍无可忍,将苏向晚甩开欲冲出病房的时候,夜祺冲了进来,他还没恍过神,欧洛霆就揪住夜祺衣领,将他逼到墙角,逼问道:“说!你把安安带哪里去了?!”
毫无防备被抵住的夜祺喘不过气来,苏向晚发疯般地扯着欧洛霆的手腕,哭喊着:“洛霆你快放手!不关夜祺的事!你放手!他没有带走安安!!”
安雅察觉到夜祺的眼神不对,赶紧过来拉走苏向晚,夜祺汇聚力气的拳头一挥,重重地打在欧洛霆的脸颊,将他打得一个翻身,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扶着身后的门把。
“洛霆!”苏向晚又赶紧过来扶住他,“洛霆……”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颤抖地劝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我刚去调取监控了!是你妈带给了她!!”夜祺愤然指向欧洛霆,怒骂道:“你妈真是疯狂的魔鬼!!真是变-态!!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放手!!她到底想干嘛?!”
夜祺的话,让苏向晚瞬间瘫痪在地,惶恐地睁大眼睛,她难以想像安安现在的处境,绝望地大哭起来,“不要伤害她,不要再伤害她了……我们错了,我们离婚,我们走……安安,我们走……”。
苏向晚的哭声让欧洛霆渐渐清醒,他愣了半晌,然后夜祺将车钥匙扔给安雅,“哭什么哭!大家快去找!!”说完,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紧接着,欧洛霆也颠撞着冲了出去。
病房里,安雅焦急地拉着苏向晚,“别哭了别哭了,你快想想,她婆婆最有可能把她带去哪里啊?”
苏向晚无助地摇头,安雅的冷静撵不走她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她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恶魔,她不会再放过安安的……”想到安安的虚弱,苏向晚就不敢再想下去,“那天,她把安安推下楼梯的时候,就用匕首扎到了她的腰部……”
安雅急了,拉着苏向晚便走出了病房,“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她!”她虽然怀着身孕,却还是拉着她一路小跑而出,不停地安慰她,“你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遇上谭小天的时候,安雅把车钥匙给了他,“有消息了吗?”。
“没有,但我知道她们离开的大致方向,祺哥从监控看,她们离开并不久。”谭小天拿过钥匙对她们说,“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
“我也要去!”安雅一把扯过转身欲跑开的小天。
小天甩开了她,十万火急地说,“在这儿呆着!!”
然后,安雅只好陪着苏向晚坐在长椅里,将一张张的纸巾递给她。
蒙蒙细雨的车道上,夜祺的车行驶在车流里,车窗摇下,他紧蹙着眉,用目光细细搜寻,明明是这个方向,而且刚走不久,应该能追上,他怀着这样一股信念,踩下了油门。
另一路,欧洛霆则开车赶往家中,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往往可能性最小的地方才是最有可能的。如果他找到安安,必定带走她!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不要呆下去!!
什么爷爷,什么妈妈,什么公司,他统统不要!!
夜祺紧握方向盘,逐渐地加快车速。
平缓地行驶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夜祺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就在他懊恼自己没有快一步时,他竟看到了对面马路那辆一路直行的比亚迪……
紧悬的心绷到了嗓门口,夜祺蹙眉盯着倒计时的红灯,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当红灯变绿,夜祺再次发动车子时,那辆熟悉的比亚迪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加速前行,好在很大一段路都没有分岔口,他如赛车般的速度,将许多同行的车辆抛在脑后……
转弯后,白色比亚迪开始减速,开入了一所无人居住的别墅。
车门打开,笛安安由两个衬衣男人抬下车,并被其中一人横腰抱起,她看了看天空,蒙蒙细雨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伤口的牵扯疼得她唇角发紫,拧眉看去,这是洛霆为她们准备的新婚别墅,在结婚之前就装修完毕,只是为了陪伴爷爷,一直没有来居住。
韩美萍从驾驶室里走下来,她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神色清冷,看不清喜怒。
笛安安无力地闭眼,任由雨点打在身上,心中的预感已经不是不祥这么简单,她做好了走向深渊的准备。向晚拿到了U盘,拿到了证据,只要他不误会她,她就死而无悔了……
她知道,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送她进去。”韩美萍冷冷地吩咐。
笛安安疲惫地靠在男人的怀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她没有再睁开眼睛,没有求救,直到那人将她抱入别墅,上了楼,放到韩美萍指定房间的床上,她才无力地睁眼,望着床前站着的三个人,一脸淡漠。
“没你们什么事了。”韩美萍从皮包里掏出几百块钱交给其中一个男人。
那男人双手接过钱,点头哈腰地说着谢谢,然后拉着另一个人迅速地离开。
房间里,就只剩下床前站着的韩美萍的靠在床头的笛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