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洛霆,韩美萍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有丝丝失落……
其实她也不想的,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她想过要补偿他的,可他不是天威的儿子,他是痞子康的儿子,她没有办法真正要爱他。
扭曲的心理让她总是觉得,洛霆和痞子康一样,身上流着肮脏的血。
“你爱他,所以请你安静地离开。”韩美萍冷冷地说,“把真相吞在肚子里。别让他知道。”这恐怕是她唯一顾忌儿子感受的一次。
“你太天真了!我要告你!告你故意杀人!!”笛安安情绪难平,她仇恨地瞪着她,“我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你这个恶魔!!”
“证据呢?”韩美萍并不害怕,早有准备地笑了笑,环视着四周,问她,“难道说这里也有监控探头?还是你有带录音呢?你以为警察.+du.听你几句话就能把我抓起来?”
笛安安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是啊,证据呢?她没证据……
“没有证据,但你有夜祺啊。”韩美萍调侃地笑了笑,帮她出谋划策,“好好留住他,说不定能帮上你大忙。”她故意转念一想,又侮辱地说道:“不过人家要不要你还是另外一回事呢,你出身卑微,又离过婚,还流了产,夜家人会接受你吗?你以为豪门是想嫁就嫁的?而且你叫人家干妈呢,你和夜祺在一起岂不是luan/伦?”
听了她的秽语,笛安安不服气地咬牙瞪她,她没有夜祺,但她有顾老师,只要顾老师把公公治好,她就有了人证,她人间自有公道在,恶人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你是在考虑痞子康吗?”。韩美萍打量着她,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笑着提醒,“如果你杀了人,被人折磨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从魔掌里逃月兑,你会主动往监狱里跳吗?别忘了,人是他杀的,他才是凶手。”
她的话让笛安安如坠冰窖。
“况且,这种毒药不是一天两天,整整18年侵占着他的身体,我估模着,他时日不多了,掐指一算,最多还有十个月。”韩美萍眯了眯眼,提醒她,“当然你也可以告诉洛霆,你可以看看他信不信,但是容我提醒你,一个极为敏感,对什么都充满了不信任的人,他会你的话吗?”。她又冷笑几声,不屑地问,“你们之间的误会还少吗?从吴妈的死到U盘事件,他根本就不你。”
笛安安被她绕到了一个圈子里,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当我们的洛霆经历了这么多,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对你深信不疑。”韩美萍分析着,欣赏着她神色的变化,“那你觉得,洛霆能承受得了这个事实吗?他的爸爸在他妈妈的指使下,杀了你的妈妈,又擅自作主杀了你的爸爸。这样残酷的现实,你要他如何接受?我想,他一定会崩溃,以他孤僻的性格,说不定会自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虽然真相是自己追问出来的,但是笛安安发现自己难以承受,她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如千万只蚂蚁啃噬。
“因为我要让你痛苦……”韩美萍挥舞着离婚协议书,眸子里燃起一团烈火,“凭什么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我要告诉你卑微的人永远也飞不上枝头,你有多痛苦,我就有多快乐!”她又将目光落到匕首上,“笛安安,在考虑把事情告诉洛霆之前,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你爷爷的感受,他可是你的亲爷爷!他有高血压,如果不计后果,完全可以把事情抖出来,我反正不在乎!我身上背负了吴妈的命案,痞子康也快死了,我已经无牵无挂,我把你折磨成这样我也够了,就是想让你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不得安宁!让你在痛苦中度过你的后半生!!”
“你好残忍……”笛安安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心却已经撕裂。
她双手擦去泪水,努力地平复情绪,心一横,握起了匕首!
“死了,有时候是一种解月兑。”韩美萍冷冷地说。
然后,笛安安听到了关门声,抬眸,空荡荡的房间里已无一人。
她受不了内心的煎熬,面对杀人凶手的儿子,面对这个畸形的家,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本事再支撑下去,即便从小塑造的这种坚强的性格,让她觉得天崩地裂。
狠狠将匕首扎在床上!
她咬牙握着刀柄!眸子里溢出坚定而可怕的光芒!
她要报仇!
她要亲手将她送进监狱!!
韩美萍刚走到院子,还没走到比亚迪前,夜祺便下车,迅速地跑了过来,“你把她怎么样了?”他神经紧绷。
韩美萍将离婚协议书拿给他看,从容地调侃道:“这下你可以大胆地追求我前儿媳了,因为她已经被我扫地出门,现在的她,就像一坨垃圾,你喜欢的话尽管去捡。”
夜祺深深地望入她眼眸,那泛红的血丝,那哭泣的痕迹,让他没有时间猜想短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担心笛安安的安危,转身便冲向别墅,“安安!笛安安!”客厅里,他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便慌乱地冲上楼去。她的身体状况是那么差。
终于在推开的房门里,看到了握着匕首的她。
夜祺吓到,扑夺下匕首扔了,紧紧地抱住了她,“你没事吧?安安,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笛安安伸手环住了夜祺的腰,难过地放声大哭起来……
夜祺在安慰她的时候,意外察觉到了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裳,他颤抖地看着满手的血迹,将她推开,“你出血了?!”惶恐地问着,抱起她便冲出了房间。
“夜祺,我不要去医院……”笛安安靠在他的怀里,虚弱地说,“我不要去医院……”
“你都出血了,不去医院怎么行?”夜祺抱起她冲出客厅,往停在院外的车跑去,“你告诉我,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怎么会有匕首呢?”
“夜祺……”笛安安疲惫地闭眼,泪水止不停地滚落,“我不想见欧洛霆,不想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我好难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身体最要紧。”夜祺安慰地说,拉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将她翼翼地抱入车里,看了一眼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裳,温柔地问,“还坚持得住吗?”。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想见他。”笛安安惶恐地抓住了夜祺的手。
一时间,夜祺也没有,只是不解地看着她,守在她身边,车门没有关上,他俯身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有些黯然地说,“我看到离婚协议书了,我知道那并不是欧洛霆的意思,是他妈妈逼你的,只要你们俩个人好,是可以复婚的,但目前最主要的是你的身体。”
她哭泣着摇头,铺天盖地的痛朝她袭来,“不好……再也不会好了……”笛安安伸手环住夜祺的脖子,哭得像个泪人。
夜祺微怔,也不避闪,伸手环住了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别哭了,会扯到伤口的,你刚失去孩子,不要掉眼泪,不然老了会留下后遗症的,别哭了……”
“夜祺,我不要去医院,帮我打给向晚,我要离开厦门……”笛安安难过得窒息,“我要离开这里,多呆一秒,我都会窒息。”
“你这个样子怎么离开啊?”夜祺劝说着,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听到了刹车声,一道车灯打过来,微微转眸,他看见了欧洛霆那张冷如寒霜的脸,微怔,坐在副驾驶室里的笛安安还在紧紧地抱着他,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他来了。”
笛安安突然冷静下来,她有些茫然,无声地松开了夜祺,整个人就像思绪被抽空一样,呆滞地坐在那里。她不要见他……不要见他……那种交错的情绪会将她折磨得无法呼吸。
夜祺看了看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微微蹙眉,“先去医院……”
话音刚落,笛安安迈下车来,站定在夜祺身边,此时,欧洛霆已经站在离她们不到三米的距离,目光落到她和夜祺身上,神色肃穆冷清,刚才那一幕,着实让他震惊。
“夜祺。”笛安安拉起了夜祺的手,温声唤他。
此举让夜祺怔忡,在股危险的气息从欧洛霆身上散发,他定定地望着她被鲜血染红的月复部,整个身子僵硬了。
“带我离开这儿好不好?”她站在夜祺面前,仰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有丝浅浅的笑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再离开你。”说着,她伸手环住了夜祺的腰,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滚烫的泪水再次滚落,咬唇,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夜祺心头梗塞,定定地迎视着欧洛霆,视线交汇,他缓缓地抬手,环住了她的后背。
得知真相的欧洛霆心口猛地涌上一口血气,他静静地杵在那里,喉咙又涩又疼,至始至终,都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的苦涩感将他紧紧包裹。
在一种恍惚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祺抱安安上车,然后开车离开……
雨,开始越下越大……
那雨水明显是冰冷的,然而呼吸和肌肤都是火热的,欧洛霆紧握的拳头咯咯直响。
院子里,花期已过的蔷薇花叶子十分茂盛,郁郁葱葱,被雨水冲涮着。那些痛,那些恨,使他坠入深渊,自己也从此留在那深渊的最黑暗处。
欧洛霆双腿一屈,跪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他表情痛苦,情绪失控地仰天嘶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的那句“我好累……”,原来是不想再继续的意思。
原来,她的夜祺早就在一起了。
那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一个交待?想起自己那天还跪在她的床前诚挚地挽留,想想都觉得可笑。
夜祺的车上,在相对沉默中,他打转方向盘,将车开往医院。
笛安安坐在副驾驶位,呆滞地望着前方,木讷得就像一具不知道疼痛的陶瓷女圭女圭,仿佛思绪被全部掏空,身体的疼痛已不及她心里的痛。
“是她逼你签字的吗?”。死一般的沉寂里,夜祺蹙眉看她。
半晌,笛安安收回目光,垂眸,涩涩地说:“不是。”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对欧洛霆有太多的割舍不下,你是爱他的。”夜祺分析着,有些悲叹:“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其实我建议你们离开,去过两个人的生活,只要他放得下,你就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是他自愿,得到你,他就会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他是幸福的。”
“我们不可能了……”她玩弄着冰凉的手指,声音低哑,“不要再提他,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她双手捧捧脸,努力地克制着情绪,“我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一定要。”
夜祺观察到她缓缓捏紧的拳头,满心疑惑,韩美萍把她带走,就是为了一纸离婚协议吗?
哪里来的匕首?
然后,夜祺把笛安安送到了附二医院,并请医生为了她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并且在愈合期,不宜下床,不宜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笛安安觉得眼睛痛,医生替她检查后,非常严肃地告诉她,“你不能再哭了,不然会导致失明的,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必须引起重视。”
“嗯。”笛安安模了模红肿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夜祺跟医生在门外交流。
中心医院。苏向晚接到夜祺的,整个人犹如看到了希望,“真的吗?!我马上过来!”把她的去处告诉苏向晚,是笛安安的意思。
“找到她了?”安雅高兴地问。
苏向晚抱着安雅,喜极而泣,“小雅,对不起,夜祺说安安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在哪里,所以……”
“没事,你先去吧,我打给小天,叫他来接我。”安雅特别理解。
苏向晚和她告了别,快速地走向电梯,却在转角处与欧洛霆撞个满怀,“安安呢安安呢?”欧洛霆见着她,激动地握住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