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几天就要跟顾老师去巴黎了,我想陪陪爷爷怎么了?”笛安安不解地看着他,坚持地说,“如果你怕尴尬,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好了,你就好好呆在这里!”
“我不是怕!”夜祺加重语气解释,短暂的沉默里,他在她的床上坐了下来,眉头微皱,深思熟虑地问,“你考虑过爷爷的感受吗?他一心希望欧洛霆跟那个女人结婚,希望她们过安定的生活,我们这样搬住,我怕爷爷会不高兴的。”
听他说着,笛安安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她将箱子拉链拉好,坐在他身边,有些泄气地说,“可是我想见他,我想时刻陪着他,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夜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现在,我根本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
他当然明白,当然理解。
蔚蓝现在不认她,她又不能跟爷爷相认,明明有亲人,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为了考虑到爷爷的感受,心里又压着那么大的秘密。
她的矛盾心情,他这几天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白天开车送你去,晚上接你回来。”夜祺其实也有些小自私,他轻揽着她肩膀,“总之不能住在欧家。”
笛安安蹙了蹙眉,看他的表情很古怪。
“既然结束了,那就忘记他。”夜祺深深地望着她,“不要再进那里,不要再勾起你的记忆,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好不好?”
就这样,因为夜祺不允许,笛安安终于放弃固执,没有住去欧家。她不想让夜祺难过,当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固执不下去了。
所以说,夜祺的温柔还是有杀伤力的。
的时候,笛安安和夜祺来到了欧家。
院子里,昨天搬的花花草草无人打理,甚至连水也没浇,夜祺微怔,和安安走入客厅,也没有看见爷爷的身影,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笛安安,你们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了?”霍明美正好从楼梯上下来,站在第五级阶梯,艳丽的容颜马上泛青。
笛安安闻声朝她走,目光锁定她,“爷爷呢?!”
她的态度让霍明美怔住,而后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她挺着个大肚子,双手环胸,“真是奇了怪了,爷爷现在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突然,她冷着脸愤然指向门口:“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笛安安猜到了爷爷可能已经卧床不起,她更忧心,撇下夜祺抬步往楼梯走去。
霍明美大惊,见她硬闯,一把拽住她手腕,“笛安安!你想干嘛啊?!欧家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笛安安被她拽住,她停下了脚步,嫌恶地瞪着她抓住自己的手,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半年前发生在这个楼梯上的某个悲惨瞬间!钻心刻骨的疼痛,刺目的鲜血,目光变得决狠,“放开!”
霍明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她,她的眸子里透出的东西让霍明美微感不安,却又不肯服输!
这时欧洛霆出现在楼梯转角处,霍明美无意间瞟见了他,她咬牙将笛安安往自己身上一拉!两人顿时撞在一起!霍明美脚一崴!松开了她,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笛安安大惊,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夜祺一个剑步冲上来,霍明美不偏不倚倒在他的怀里!
笛安安被霍明美用力一带,重心不稳!
在即将摔下楼梯的时候,欧洛霆却抓住了笛安安的另一只手!
他迅速下来,稳住她的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安,安安回过神,则轻轻扯开他的手。
夜祺也放开了霍明美。但她脸色变了几变,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
“笛安安!你想害死我是吧?!”霍明美气急败坏,指着她鼻子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呢!!自己失了孩子,也想让别人尝试跟你一样的痛苦吗?!”
笛安安无语地看着她自导自演,无力反驳,更无心解释,但失去孩子,是她这辈子的痛,故地重提,让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只是来看爷爷而已。”夜祺目光锁定霍明美,用从未有过的清冷态度说,“而我明明看到是你故意陷害她!明明是你拉着她不让她上去!”
“笑话!我会拿我孩子的生命来陷害她吗?!”霍明美委屈极了,眼里含着泪水,“她算什么东西?!她就是见不得我嫁给洛霆!”
“吵什么吵?”这时,韩美萍走进客厅,带着一脸的疲惫,看到楼梯处的几个人,愣了愣神。
霍明美见到她回来,瞬间感觉遇到救星,她赶紧朝她走去,请她评理,“妈妈,笛安安天天打着看望爷爷的旗号来家里,就是没安好心!就在刚才,她还差点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她的眼里含着委屈的泪花,愤然指向安安。
笛安安捏着拳头看向沙发处,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落到韩美萍身上,与她视线交汇,“我想来看看爷爷,她却百般刁难!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嚣张了?”
安安的态度让欧洛霆怔住,一点也不像温顺的她。
霍明美还想反驳,韩美萍却挥手示意她别再说了,她将包随手放到沙发里,看见张嫂从侧厅出来,略有些疲惫地对她说,“张嫂,你去给安安和夜祺准备一间房,欧家的大门随时为她们敞开,谁也不许阻拦。”
她的话不光让霍明美大惊,就连欧洛霆也是一怔。
“不是一间!是两间!”笛安安有些生气地看向霍明美。态度强硬。
“笛安安!”夜祺朝她走去,一把拽住她手腕,霸道而生气地说:“你冷静点,我说过,不允许你住在这里!”
“她不让来我就偏要住!”笛安安较真地说,“一间就一间!咱们就住下了,怎么了?!”
欧洛霆眸色一暗,没来由地,看着她们打情骂俏的样子,心头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霍明美气得双拳紧握,表情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妈妈为什么要帮着她?她不是往死里讨厌笛安安吗?
“别闹了。”夜祺牵起她的手,“咱们去看爷爷,乖,走啦!”带着她往楼上走去,经过欧洛霆身边的时候,笛安安垂了垂眸,不想让她看清脸上的面容。但是她真的很生气。
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们算什么东西?!
楼下,韩美萍刚坐在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霍明美就走到她身边,压抑的声音里略带些指责,“妈!您怎么允许笛安安这么放肆呢?您怎么还帮她呢!”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一定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韩美萍抬眸看她,很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有些事情你不懂,做好你自己,准备当你的新娘,在爷爷最后的日子里,不要跟安安发生冲突。”她也担心,就笛安安刚才爆发的样子,难免会把事情捅穿,她和安安一样,考虑老爷子的感受。
妈妈的态度让欧洛霆特别诧异,他走出了客厅,走到了夜祺的车旁,等着她们出来。
爷爷的身体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他躺在床上大口地呵着气,连睁开眼睛都会变得很疲惫。
床前,笛安安握着老爷子的手,反复地放在掌心磨蹭,“爷爷,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安安啊……”
“安安……”老爷子沉重地叹息,声音虚弱,思维却很清晰,“是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对不起你……”
笛安安唇角上扬,她的笑干净透明,“爷爷,您千万别觉得抱歉,我很好,我和夜祺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没骗爷爷吧?”老爷子声音虚弱得厉害。安安是个重情义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了心呢?
洛霆到现在,都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呢。
笛安安满脸明媚的笑容:“当然没有啦,爷爷,既然我找到幸福了,您也千万不要带着歉意……”她不希望爷爷在满月复的歉意中离开。她希望爷爷走得安心,走得放心。
“安安,明美和洛霆要结婚了……”老爷子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虚弱,微颤:“爷爷希望那个孩子生下来,因为他可能是欧家唯一的血脉,以洛霆的性格,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我知道……”可是爷爷啊,你又哪里知道,蔚蓝他才是欧家的血脉啊。
“爷爷累了,你们也累了吧?”老爷子额头上渗出了细细汗珠,“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天天过来了……”
“嗯……”爷爷虚弱的样子,看在笛安安眼里,痛在心里,她低了低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但脸上笑意却依然那么干净明媚,“那我们先走了,爷爷您好好休息。”
老爷子将手抽出来,轻轻地摆手。他太虚弱了……
夜祺扶着笛安安站起身来,笛安安迅速地抹去了眼泪,和夜祺转身离开。尽管她很想陪着爷爷,可爷爷太累了,一定需要很多的休息。
别墅里,笛安安去厨房找到了张嫂。
“笛小-姐,夜先生,留下来吃晚饭吧,很快就好。”张嫂见着她们,也很热情。尤其在得知笛安安是洛霆的前妻以后,对她更是关心倍至。
“不了,张嫂,我可能有事要麻烦你。”笛安安警惕地环视四周,小声地问,“爷爷的牙刷是哪个?”
“你要牙刷干嘛?”张嫂疑惑了。很快,她就不多问,将老爷子的漱口杯和牙刷拿到她面前。
笛安安拿过那只绿色的软牙刷,“你确定这是爷爷用过的吗?”。
“嗯。”张嫂肯定地告诉她,“每天早上饭前饭后我都会替老太爷挤好牙膏,盛满水拿给他。”
“牙刷我拿走了,你给他换个新的吧。”说着,笛安安将牙刷装入早就准备好的样品袋里,将袋子翼翼地放入背包。
张嫂讶异地看着她们离开,好半晌没恍过神来,她要牙刷干什么?
不一会儿,韩美萍走了进来,找到张嫂,看了看笛安安和夜祺离去的背影,问,“她们来干嘛?”
张嫂犹豫了一下,她们也没有交待不能说,于是她就把笛安安拿走老爷子牙刷的事情告诉给她,韩美萍疑惑地皱眉,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她不自己欧家的血脉?
她明明就是老爷子的孙女。
难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她只是笛美美的女儿,并非天威的女儿?
她也没有细细追究,带着满心疑惑回到了客厅,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半年的牢狱生涯,已经让她学会了淡然。该面对的躲也躲不了。
亲子鉴定中心门口,笛安安握着两个装着牙刷的袋子走了进去。
夜祺陪伴着她。
有一支是爷爷的,有一支是她自己的。
以前,听信了韩美萍的故事,她只顾心痛,竟然没有提出半点质疑,现在,决心要查明一切真相的她,必须先证实自己的身份。
夜祺动用了关系,特殊事情特殊处理。
在的时候,负责人就通知夜祺去取鉴定结果,当夜祺将一只淡黄色牛皮袋交到笛安安面前,她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关系很清楚,99。999%的吻合,她和爷爷是直系血亲。
握着那份鉴定报告,笛安安发了好久的呆。
虽然笛安安韩美萍的那个故事,但结果出来,她的心里更加踏实,蔚蓝也是欧家的血脉。
怔怔地,她发了一呆,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么多的秘密压在心里,只有夜祺知道。
爷爷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过些天,她就要跟顾老师去巴黎,她必须在痞子康最佳的交谈时间去见他,她必须准备好一切,收集到最有利的证据。
大约傍晚的时候。
夜祺拧着外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笛安安还坐在靠窗的位置,怔怔地呆,她想把真相告诉哥哥,可又怕他接受不了。
“安安,快吃晚餐,呆会儿带你去见一个人”夜祺边换鞋边喊她,然后拧着外卖朝餐桌走去。
她回过神,走到他面前,抬眸瞅他,“见谁?”
“你先吃饭。”夜祺笑了笑,声音温和,替她搬来椅子,怕她知道了,就不淡定了,饭也不吃了。
笛安安没有多问,她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再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