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倒也没有辜负周萋画的期望,痛痛快快地就去了陈成璧的新房。
不到一个时辰,冬雪就从陈成璧的新房里出来了,她先去陈氏寝房把陈成璧的状况禀报给了陈氏,而后才满脸欢喜地回了静雅院。
周萋画刚刚吃完飧食,真坐在窗前看书,见冬雪挑帘进来,将书递给春果,示意春果先出去后,开口问冬雪:“璧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成璧姨妈啊,她没事啊,说侯爷公务繁忙,公务要紧!还说明天一早会按照礼仪去拜见的!让不用担心!”冬雪声音清脆,像倒豆子似得干脆利落。
听着这干脆的回答,周萋画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冬雪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兴奋还让人不解地窃喜。
“你?有事瞒着我?”周萋画盯着冬雪的眼睛,温声询问。
冬雪与周萋画对视一下,快速躲开,“没,师父,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
“果真?”周萋画自然不信。
“真的,真的啊!”冬雪说着就发誓,“呀,春果的帕子还在呢,我得赶快去处理一下!师父,您先休息,听说明天一早,成璧姨妈要随着一起去跟老行礼,侯爷不在,想让你一起呢!”说着,冬雪福礼就要离开。
“慢着!”冬雪的躲闪再次加重了周萋画对她的怀疑,周萋画出声阻止她的离开,就见冬雪听到周萋画的声音。就跟被针突然扎了一下似得,慌张的一抖身子。
“师父?怎么了?”
冬雪的这般反应,更加确定了她的心虚,周萋画不急于求证,只是浅浅说道,“也没别的事,就是希望你注意一下称谓?”
一听周萋画这么说,冬雪长长舒了口气起,不解地反问:“称谓?”
周萋画斜看着放松下来的冬雪,坚定心里的念头。不动声色地说道:“虽说按照你真实身份。喊璧姨娘,是姨妈没错,但你现在毕竟是侯府的婢子,如此称呼自然不合理!”
“是。师父。我懂了。以后得喊璧姨娘!”冬雪盈盈施礼。
周萋画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冬雪,“去忙你的吧!”
冬雪应一声。便欢喜地出了房间。
周萋画侧身,透过窗棂,看着那步履轻盈,宛如一支小巧的猫儿一样雀跃的冬雪,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刚刚,不应该让她去找陈成璧!
虽然没见过这个姨娘,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这是个带着几分神秘色彩,很有个性的女子!
翌日一早。
周萋画早早洗漱梳头后,便带着春果跟冬雪去给陈氏请安,周萋画自以为自己起得已经够早了,但让她吃惊的是,陈氏早早就穿着翟衣端坐在主位上。
陈氏是二品诰命,高高的云髻上戴冠花钗8树、两博鬓、8钿,身穿绣着8对翟鸟的翟衣,朱色縠镶袖口,翟衣又宽又长的袖子垂落下来,直接盖住了陈氏的膝盖。
双腮涂着鲜红的胭脂,鸳鸯黛眉,嘴角点着两颗面魇,额上贴着花钿,唇间一小撮唇脂更是夸张至极。
这般妆容,虽然让周萋画不适应,却也是大溏命妇礼节妆容的标准模式,这般妆容个那绣着8对翟鸟的翟衣一样,都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可见陈氏对陈成璧的重视。
周萋画走到陈氏面前,跪下来,按照礼仪给陈氏磕了三个响头,刚坐到位子上,就有侍婢来通报,说璧姨娘来请安、敬茶了。
陈氏点头示意侍婢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陈成璧由好几个侍婢簇拥着进了正厅。
见陈成璧进来,周萋画没有立刻打量她,而是在第一时间看向了陈氏,却见陈氏看了陈成璧一眼,眼眶里就立刻噙满泪水,嘴唇抖动着,想,却因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周萋画目光从陈氏脸上收回,随后看向一旁的冬雪,比起别的侍婢,她脸上没有好奇,反倒露着一种兴奋。
与昨天从陈成璧那回来后,一样的兴奋。
周萋画心里暗暗想。
观察完两人后,她这才抬头看向陈成璧,虽然与陈氏是,但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她的长相与陈氏没一点想象的,二十七八的她,长着一张女圭女圭脸,眉清目秀地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眼波流慧,那双眼睛不似陈氏那般如水杏圆润,却特别灵动。
虽然是新妇,但做姨娘的不能着正红,她穿了一件桃红色撒亮金牡丹花暗花锦缎的褙子,滚两寸红褐纹锦边,下面穿淡黄色压光棉长裙,梳着一弯月鬟形髻,插着一直展翅欲去的凤头簪,反倒有几分正妻的精明。
看陈成璧的面相,便知她不是个温婉之人,可偏偏这么个灵精之人,却做出垂目敛眉状。
这让周萋画愈发好奇,昨天冬雪在她那,她到底做了什么。
侍婢们端来茶盘,陈成璧拿起茶盘上吊茶盏,跪倒在地,双手捧过头顶,“请用茶!”
这一声“”喊得陈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她的心里如刀削般难受,曾经围绕身旁的小丫头,跪倒在地奉茶喊自己,尤其是想到,是因自己无法生育,陈成璧才来侯府做姨娘,她心里就更加难过。
陈氏双手接过茶盏,作势就要起来扶起陈成璧,却被玉娘一个眼神跟制止。
陈氏微微定神,轻抿一口茶,简单询问了几句昨晚的休息,便将茶放到了一旁,“都是自家,日后就不必请安了!侯府虽然比不得国公府,却在洛城也是首屈一指,需牢记侯府家规!”
“是!”陈成璧跪倒在地,她根据冬雪站立的位置,已经确定了周萋画的方向,虽然心急想看看这位在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圣手娘子”是什么样子,却依然平静说道:“妾,谨遵教诲!”
看陈成璧一脸顺从,陈氏也不便多数,她抬手示意玉娘来扶自己,“老早已等候多时,你我速去请安!”
“是!”陈成璧答应,趁着侍婢来搀扶自己之时,用眼角快速瞥了周萋画一眼,面似银盆,目如银杏,浓眉中间有颗痣,看一眼就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胚子。
陈成璧打量自己的眼神自然逃不过周萋画,她大胆回望,并浅浅一笑。
这一笑如梦如幻,惊得陈成璧连忙收回目光,呀,冬雪这丫头一想心急,不会这么快就让这丫头知道了吧!
陈成璧因周萋画的回望担心不已,却依然保持着冷静,起身紧随陈氏,朝三江院赶去。
见陈成璧这番克制,周萋画也没有任何表现,也跟了上前。
到了三江院,立刻就有嬷嬷迎了出来,说老早已等候多时。
三人被引进了正厅,一抬眼便看到了同样穿着华丽翟衣的方老,陈氏先上前请安,随后便是指引陈成璧敬茶。
陈成璧与刚刚跟陈氏敬茶一样,跪在方老面前,手将茶盏举过头顶。
方老接过茶盏,轻抿嘴后,也开始了一番教导,她对陈成璧没有陈氏那副情感,这几天又把今上赐婚的事了解了一下,开口便给陈成璧来了个下马威:“按着侯府的规矩,姨娘是不用到老身面前的,但听说这桩婚事,娴长公主没少费心,能嫁入侯府,也算你的福分!望你惜福!”
她瞥一眼陈氏,又看看垂立在门口的周萋画,眼睛上挑,“既然嫁入侯府,就请遵守侯府的规矩,你嫡姐无福,还望你早点为大郎开枝散叶!”
方老自然知道周午煜昨天没等洞房就去了洛城的事,她这番话,除了敲打陈成璧,更多的是把对娴长公主无法发泄的怨恨,发泄在陈氏跟陈成璧身上。
周萋画站得远,却也能听到方老这绵里藏针的话。
老刚刚提到了娴长公主,早就知道这陈成璧入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看来,为了能确保陈氏在侯府里的地位,这位外祖母是没少掺和侯府的事啊。
难怪老对周午煜没有儿子的事这么耿耿于怀,却也只敢对原主下手,不敢动陈氏一根汗毛,看来一个强大的娘家,对女子的宅斗实力是相当重要的。
听到老的教导,陈成璧头垂下,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妾一定谨遵母亲教导!”
“母亲?免了吧,喊娴长公主为母亲的娘子,不是都配喊老身的!”一听陈成璧这么称呼自己,老眉头一蹙,一脸不悦。
正厅的气氛瞬间尴尬了。
周萋画瞥眼看着跪倒在地的陈成璧的背影,她垂在身旁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这绝不是一个温婉、娇怯娘子该有的举动,她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果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周萋画默默心想。
陈氏一行人来的早,因周萋画的身份,她则等到琴、棋、书三到了以后,才一起上前给方老请早安,跪礼时,周萋画抬眼仔细瞅了瞅方老的翟衣,竟然也是绣着8对翟鸟,而她的头饰,竟然也跟陈氏一模一样。
这么说,这方老的诰命等级是跟陈氏一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