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姬凌宜的百日祭,一早,周玄毅离开皇宫,赶往了西山寺,在为皇后做超度之前,周玄毅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便被扶到内间休息,他命令崔净去把宋云峥跟周祐琨找来,说是有事要吩咐。
崔净便到门口去传话,就是转身的功夫,周玄毅就不见了。
等宋云峥跟周祐琨赶来,三人将厢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周玄毅的影子。
周祐琨作势便要着下山召集人马寻找,却被宋云峥制止了。
皇上消失易军心大乱,更何况,现在正值,姬凌宜的百日祭,周长治与周驰更是因为夺势被软禁各自宫中,是皇上消失的消息散播出去,怕是必定引起骚乱。
宋云峥不动声色,以寻找可疑人物为由,命令侍卫搜山,并在海子崖等必经之路上加大了警卫。
至于他与周祐琨还有崔净三人,则以周玄毅消失的这间厢房为中心,进行搜索,但又担心因为他们的不抹灭了什么痕迹,只敢在外面,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这间厢房里寻找。
所以才让李源带着马倩妮,去把周萋画请来。
简单的把情况说完后,宋云峥便拉住周萋画往周玄毅最后所在的位置走。
周萋画却定在原地不动。
周祐琨有点着急,“宋将军,你看这是?”
宋云峥站在周萋画身旁,“怎么了?”
“找人这事我不擅长!”周萋画一点没给宋云峥面子。“可以找大理寺的人来最合适不过!”
宋云峥眼睛瞪圆,那样子宛如再说,倘若可以找大理寺来,又岂会找她。
却听周萋画又说,“我是一名医者,能看死人,却看不来不见的人……”
宋云峥抿嘴,“我见过你根据痕迹推测过信息,你可以的!”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将周萋画拉到门口。态度很是坚定。不容推辞。
周萋画自然抵挡不住宋云峥的力气,只得随他而去。
但在迈步进里间时,却又再次遭受到了周萋画的反抗,她手扒住门。就是不往前迈步。
宋云峥被她的坚持弄的不知所措。他俯子。从背后伸到他的耳旁,轻轻问道,“别闹!”
周萋画定在门口。声音也跟着压低,不悦反问,“你要我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做?”
宋云峥听这话里是有怨气啊!
“听话,现在情况很紧急!”宋云峥压下声音,“你表姐被安排在山下,我怕这事与秦王有关!”
“有关又如何,不过是一平民!有你们官家,还需要我吗?”。周萋画一看宋云峥一脸焦急就有股莫名的火气。
他设计出了秦简,然后设计了秦简的死,再回来他与周玄毅联手让自己嫁给了死人。
现在他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找周玄毅?
“还想让我再嫁一次死人吗?”。周萋画低声质问。
宋云峥皱紧眉头,“你要怎样才能帮我?”
“还想玩交换游戏吗?”。周萋画警觉出声。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周祐琨好奇地看着他们,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了。
“圣手娘子,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的声音很轻缓,声音很小,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周萋画一回头,看着周祐琨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突然记起姬凌宜说过,他跟冬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事,这份干净,竟让她想起了冬雪。
“嗯,没事儿,九皇子请放心!”她竟然立刻就答应了。
“宋将军,快,快带圣手娘子去!”周祐琨激动地。
宋云峥略带幽怨地看着周萋画,大手一把拽过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拽进了周玄毅消失的里间,“你若想出气,我会给你机会!但现在必须先找到皇上!”
“哼……”周萋画鼻下冷笑,“我等着!”心中却默默感慨,自己是一个多么有气质的人,为什么一与他见面脾气会变得这么糟糕。
一进里间,周萋画才明白什么叫做灯光昏暗,明明是白天,明明有窗户,但里间却黑咕隆咚的,只在桌案上点着一盏小油灯,因人的移动,灯苗左右摇摆,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房间为什么这么暗?”周萋画转过身,询问站在外面的崔净。
崔净一怔,“啊?是皇上,皇上,要求这样的!”
周玄毅说他想休息一会儿,外面念经的声音太吵,崔净就用挡板把窗户挡住了,一则,防吵,二则,防寒,乍暖还寒的时候,西山寺又处高出,潮气很重。
周萋画想着,便顺着墙根儿模到了窗户,但她的力气有限,拿不下挡板,宋云峥踩着她的足迹,站在她的身后,伸出长长的胳膊,轻轻一用力就把挡板拿下来。
房间里瞬时间亮堂起来,阳光透进来,周萋画抬手一遮眼,往后一退身子,倚在了宋云峥的胸膛上。
宋云峥一手拿住挡板,另一只手想来抱,却被周萋画一弯身子,躲了。
“圣手娘子,你发现什么了吗?”。随着房间亮起,周祐琨也踱步上来。
听他这么一直用毕恭毕敬地称呼自己,周萋画有点不舒服,“九皇子,你喊我周四娘吧!”
“周四娘?我听说,您跟六哥同日生,既然六哥喊您四,那我喊您四吧!”周祐琨并没有把自己身份看得特别重。
“九皇子,还是客气点好,周四娘吧!”周萋画没发表意见,宋云峥却开了口。
周萋画嫌他多嘴,瞪了他一眼。“九皇子,您喜欢怎样都好!”
“那四娘子,就幸苦您了!”周祐琨施礼。
周萋画还礼,便按照原路退回,弯腰到门口,打开勘察箱,找出鞋袋,套在自己鞋上,“你们若是也想进来,就自己穿上吧!”
她指着勘查箱里剩余的鞋袋说道。
宋云峥很自觉。话音刚刚落下。他便上前,随手拿起一双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然后周祐琨、崔净依次上前,也穿好了鞋袋。
“皇上当时就是睡在这里吗?”。周萋画指着正前方的床榻问崔净。
“是,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就没了!”崔净焦急回话。
周萋画顺着墙角俯身观察地板。僧人都算勤劳,地板擦的光亮,但比较是山。春天风大,沙尘弥漫,地板上还是留着七七八八的鞋印,“你们先别进来!”
宋云峥等人定在门口,周萋画蹲在地上慢慢移动。
地板上浅浅的能看到一些脚印,根据形态,能辨别出这厢房里应该有两人一起走向床榻,而后又有人离开。
“崔公公,是你扶着皇上到的床榻位置吗?”。周萋画问依然蹲在地上,追问崔净。
“是啊,老奴扶着皇上上了榻,然后他说要见宋将军跟九皇子!老奴便到门口吩咐人!这一转身皇上就不见了!”崔净说着,就拿出帕子,紧张地擦着额头的汗珠。
周萋画转身看崔净,心想,他脸上的汗是不是有点太多啊,于是起身,走向崔净,然后蹲在他身前,却发现他的鞋上沾满了灰土,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出鞋子以前的颜色
抬手,搬起了他的鞋,鞋子的脚跟已经磨坏,与地板上的部分脚印相符,“崔公公平日在宫里需要走很多路吗?”。
“否!”崔净单脚站立,有点不稳,一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那是过得清贫咯,皇后娘娘百日祭竟穿了这么一双靴子!”周萋画放下崔净的脚,缓慢地站了起来。
“……”崔净脸色苍白,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的反应让周萋画感动更加疑惑,于是乎,又问道,“那之后呢,发现皇上消失后,你就站在门口?没有到这榻周围找找?”
“老奴,当时吓坏了,一下子就跌倒在了门口,这时宋将军跟九皇子赶来!担心把房间里的痕迹破坏,就没进去!”崔净垂下头。
“你们这点还是蛮警觉的嘛!”周萋画瞟一眼宋云峥,那眼神宛如在调侃宋云峥,小样,还知道保护现场了。
宋云峥嘴唇动一下,宛如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通过地板上的足迹,周萋画大体已经能勾勒出当时的情景:周玄毅有点累,便要休息,一种宫女们静立门口,由崔净一人搀扶着进入里间,随后他突然想见宋云峥跟周祐琨,崔净便出来传话,再转回身时,周玄毅就不见了。
地板上的足迹,说明只有一人,也就是崔净出来。
整个房间是密闭的,也就是这是一出典型的密闭逃月兑案。
但是,所谓密室逃月兑,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这里面一定有哪儿被遗落了。
周萋画围绕里间自己搜查着每一个地方,终于,她注意到了床榻下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张矮脚凳,“皇上有休息时踩凳子的习惯吗?”。
“有!”崔净给出肯定的回答,但立刻又说,“但是今天,老奴还没给皇上拿啊!”
周萋画点头表示听到,便很习惯性地蹲下查看胡椅,“啊!”眼神落在矮脚凳的凳面上,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凳面上,竟然有半个脚印,看脚印的宽度,还有大小,竟然是个女人的!
直觉让她想到了卫琳缃,难道真的有秦王旧部有关?于是她立刻转身看向宋云峥,反问道,“你刚刚说,卫琳缃也在西山?”
“是!”宋云峥回答,他知道周萋画不会平白无故问起卫琳缃,便再次做简单说明,“自卫柏栋被弹劾后,卫氏便一落千丈,她便被送到了西山做工!怎么?你想见她?”
“是!”周萋画将矮脚凳朝宋云峥面前抬了抬,“更或者说,我想见西山上的所有娘子!”
“要说西山上的娘子,应该都是山脚做工的那些吧!”周祐琨突然插话。
哦?那看来还真的去找一下卫琳缃了!
说是山脚,其实算是半山腰,一处四合院小院,门户紧闭,门口随处扔着下等藤条,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落满了竹筐,这是个做编织的小院。
侍卫上前说明来意,看门人通报后管事的出来迎接,当得知要见卫琳缃后,管事亲自引着他们去后院。
走动中,宋云峥突然向周萋画靠近了一下,并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身子。
“又想做什么?”这个动作迅速引来周萋画的不悦。
周萋画类似训斥的声音,引得宋云峥尴尬地模了模鼻尖,“别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想起一件事来,犹豫着要不要说!”
周萋画白了他一眼,“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当然,她没把后半句说出口。
“额!”宋云峥一怔,迅速恢复平静,“其实,我们不立刻检查里间,不是我的主意,是崔公公不让我们靠近!”
什么?崔净阻止他们靠近,只为了保留完整的现场?周萋画惊讶地微张嘴,回想崔净那时说的话,他的意思分明是宋云峥的主意,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卫琳缃,有官家找你!”那管事的冲一群穿着粗衣的女人喊话。
话音落下,就见一女人抬起头。
周萋画立刻看,却发现抬起头的不是卫琳缃,而是她的婢子烟鸣。
她手里依然在快速且熟练的编织,眼睛却注视着周萋画,带着英气跟锐利。
周萋画与她简单对视,眼神移走,却看在人群的最角落里,卫琳缃站了起来。
她穿着鸦青色的粗布裙,为了一块黑色的麻布,随着她的起身,麻布便被随手放在了一旁,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一提裙子,朝周萋画走了过来。
尽管她依然美丽,却改变不了她身上的落寞。
她站在周萋画面前,却高傲的抬着头,“有什么事?”
几乎与她开口同时,周萋画就感觉到烟鸣射来的骇人目光,“请问表姐,这几天你可有上过西山?”
“我岂敢担圣手娘子一个请字!”卫琳缃自嘲,回想几天前,她还在周萋画面前耀武扬威,炫耀其父成为周长治面前的红人。
进可攻,退可守,那是何等的风光。
却想不到这官场风云直变,原以为跟项顶侯府月兑离关系便可一刀两断,岂料半路跳出一个六皇子,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卫琳缃试着想联系上家,却因卢远山锒铛入狱没有头绪,听说西山是秦王旧部的大本营,卫琳缃原本可以安排一个教书的事务,但为了翻身,她主动要求到了西山。
她本能的认为,若不是启儿,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故,现在周萋画来找她,岂是一个愤怒了得,“西山?圣手娘子果然跟我们不一样,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就是西山嘛!我一直在这做苦工!何来到没到过!”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到过山上的西山寺!”见卫琳缃的眼神里依旧透着不友善,周萋画便直奔主题,“或者说,西山寺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后半句出口,周萋画就明显感觉到卫琳缃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她说中了!
卫琳缃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生冷而干脆地回答,“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确定?”周萋画反问,“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我在前面等你,想好来找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