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挑了挑眉,将狼毫笔握住,放在指尖把玩。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沈苍苍皱了皱眉,“你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
她语气不善,似乎很生气沈砚山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重大夫用手揉着眉心的力气又大了一些,他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苍苍……”
沈苍苍听了,微微一怔。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情愿的撇过头去。
重大夫将手从眉心上放下后,才看了一眼站在屏风身边的沈砚山道,“世子,您还未画完?”
“嗯。”沈砚山将狼毫笔放下,淡淡地说,“还差题字。”
重大夫的屋里光线不似屋外那般强烈,这屋里全是满满的中药味。晏锦进屋的时候,目光便落在了眼前铺面草药的桌上了。而且,她方才分了心……
重大夫和十三先生,长的太过于相似。
连习惯,也很相似。
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屏风后面,还站了一个人。
晏锦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沈砚山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上面画了一副极好的山水画,只是如沈砚山所言,这画了山水画的屏风,尚未题字。
不过,晏锦很难,这副山水画是出自沈砚山之手……
晏锦回过神来,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世子。”
“晏。”沈砚山用右手食指轻轻摩挲手里的狼毫笔,唇畔挂着淡淡的笑,“请坐。”
晏锦没有,只是垂眸不语。
沈苍苍倒是反应过来了,她轻轻的咳嗽一声,“题字啊?我来,我字写的好。”
说完,沈苍苍又道,“重大夫我给你题字了。就当给你的寿礼了。”
晏锦听了。却暗暗一惊。
再过几日,便是重大夫的寿辰吗?
重大夫的寿辰若在最近的话,那么和十三先生寿辰的日子,倒是极为接近。
晏锦想了想。自觉告诉她。重大夫和十三先生。他们两人肯定是相识的……
她下意识微微蹙眉,想着要怎么将她想知道的问题问出来,还不被人察觉。
似乎。颇难。
“别……”重大夫赶紧阻止了沈苍苍的动作,“你的字太好了。”
沈苍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重大夫话里的意思,于是她瞪了一眼重大夫,才顿下脚步。
沈苍苍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嘟嚷,“我的字也不差……大伯父都夸我写的好。”
重大夫‘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写的太好了。”
说完重大夫便在桌上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草药。他找了一会,又转身去了一边的药柜里翻了一下,最后才选出几味药材,用纸包了起来。
“我们去藤绿阁看看晏四的病情。”重大夫对沈苍苍道,“一起去。”
沈苍苍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可你方才说,你不想去……我都让人请了外面的大夫了。”
“前几日,你堂哥送了我一些熊胆。”重大夫低头,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沈砚山,“你要不要尝尝?”
沈苍苍瞪圆了眼,然后跺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们……简直……啊……”
知道她怕吃苦药,还要在她的药里,加这些极苦的东西。
沈苍苍说完之后,忍不住哀呼了一声,才朝着屋外小跑了出去。
她走的太急,连从她袖口里偷跑出来的大白,都忘记了带走。
重大夫笑了笑,对晏锦身后的香复道,“走吧,一起去,我不认识晏四。”
香复微微一怔,然后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重大夫的神色。
重大夫微微皱眉。
“你去吧。”晏锦半响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香复见晏锦开口,便不好再犹豫……跟在了重大夫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沈砚山两人,这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但是,却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
沈砚山没有,而是继续走回屏风身边,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晏……”沈砚山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中还带着一丝慵懒,“您琴弹的不错,还会写字……可我很好奇,你除了会写簪花小楷之后,还会写别的字体吗?”。
沈砚山挽起的袖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不粗亦不细,瞧着刚好。他的动作很轻,磨墨的时候,姿势极其优雅。
若不是知道他十岁便被送往边疆,一直征战沙场。晏锦一定误认为,这是那个才华横溢的书生。
晏锦低头,没有回答沈砚山的话。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砚山。
她除了写的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外,还会用左手写行草。
而且,这行草还是她模仿十三先生的笔迹学来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十三先生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连十三先生自己,都快分不出他们的写的东西,到底哪一张是谁写的。
晏锦想起当时自己学写行草的时候,无非是因为晏家的人,都太熟悉她的笔迹了。
她总觉得,多学一种字体,是有用的。
沈砚山嘴角的笑意略深,“其实平阳庄家那边……”
他未说完,却让晏锦猛的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沈砚山。
她想起了被自己放在手里看了无数回的诗集。
她猜了许多人,唯独没有猜过沈砚山。因为这个人的性子。太难以捉模。而且,沈砚山更没有帮她的理由……
沈砚山连她四叔这个手下都舍弃了。
晏锦想了想才道,“诗集是你让小黑送来的?”
沈砚山不,只是淡淡一笑,磨墨的动作依旧不缓。
晏锦犹豫了一会,才压低了嗓音道,“我还会写行草。”
沈砚山停下磨墨的动作,将他方才握住的笔递给晏锦,“那你用行草来题字。”
他说的风轻云淡,彷佛让晏锦随便写个字那么简单。
晏锦愣了愣。却没有走接过沈砚山递过来的狼毫笔。
她写行草。是用左手。
多智近妖。
她前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练琴和练字……而这两样,又并非一朝一日便能练到她现在这个程度。
尤其是她写的字……
前世,这件事情也只有小虞氏和十三先生知道。
今生,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会用左手写字的事情。
而且。晏锦也从未想过。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外人。若不是沈砚山提起平阳的事情,她亦不想回答沈砚山的问题。
这个人太聪明,她说假话的话。怕是会被发现。
晏锦时不时的,总是会想起沈苍苍说沈砚山记仇的话。
所以,在沈砚山面前,她从不会说假话。
“其实庄生,和你身边的一个人一直有联系。”沈砚山轻笑一声,眉眼里却是一片淡淡的神色。
晏锦咬紧了下唇,犹豫了一会,才道,“世子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嗯?”沈砚山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他将手里的狼毫笔沾了墨汁,慢悠悠地说,“唔,我最近没什么其他的爱好了。”
晏锦:“……”
沈砚山的话,让晏锦哭笑不得。
这个人,当真是……太让她讨厌了。
晏锦恨不得走上前去揍他几拳……这个人连说这些话语的时候,都可以表现的如此从容不迫。
可晏锦也知道,她自己其实很想知道庄生的事情。
晏安之那边调查的太慢了,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复。
若是她亲自去平阳城的话,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晏锦想了想才慢慢地走了……
为了避免不出什么差池,她准备用右手来写。虽然右手写的行草,远不如左手些的熟练,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见人。
她才十一,写的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晏锦从沈砚山的手里接过狼毫笔,两个人挨的极近,晏锦被沈砚山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墨香撩的有些心烦意乱。她索性往左边退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
结果,她还未站稳,沈砚山便又接近了一些,他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宣纸铺在桌上,柔声地说,“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晏锦脸上的唯一的一丝笑意,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风度,可此时她哪里还想保持什么风度……
晏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好。”
沈砚山的身形看起来消瘦,但是走近以后她才发现,沈砚山的其实不瘦。只是远远瞧着,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而已。
她当初看着沈砚山是时候,便觉得他容颜隽秀身形挺拔有种仙人的模样。
若这个人不开口,她还是会这样认为……
沈砚山高了她不少,晏锦只好又退了一步,才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准备写字。
晏锦准备动笔的时候,才忍不住抬起头问沈砚山,“世子想让我写什么?”
沈砚山想了想,才用带着笑意的眸定定的看着晏锦,“就写,半醉半醒半浮生。”
晏锦的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而此时,沈砚山的目光,好似融融春水,只是这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微微醺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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