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寻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可思议,“你疯了?这个时候你还信着他?”
拿自己的生命做一场人生豪赌,这种事情岂止是任性二字可可以形容的。安若兮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眼底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却都归于平静。
“就当是我傻是我痴心妄想吧,但我不甘心,我不是信他,我只是想信自己一次,我很多时候都想知道,这么久的相处下来,难道他就没有付出过一丝真心?我如果知道答案了,说不定也就死心了。”
死心死心,心死之后并没有残念,她也不会这样执着地去爱他了。
穆天寻看着女孩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我陪你。如果他们真的伤害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穆家风!流的二少爷骨子里却是至情至性的——,安若兮没有再拦他,她现在自己心里也乱的很,理不出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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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外。安慕雪牵着男人的衣袖望了望上面的大字,蓦地笑出声来,“你说我们今天在这里领证,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穆少,就算你爱她她爱你又如何,就算她将来是你的我也不遗憾,至少在你们这段纯洁的婚姻里,始终夹着一个我,我想就算你不在意,但这一点足够恶心她一辈子了。”
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男人的爱,婚姻,两者同等重要。婚姻在女人眼中甚至要远远重于爱情。只因婚姻于女人是最神圣的,是一个男人能给出的最高级的爱。哪怕只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曾经写在过他的配偶栏上,那也是对她的爱情一种极致的亵渎。
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从前有这种感觉的人是她。她也恨过安若兮在她的婚姻幸福里横插一脚。可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真正要当个小三去恶心对方的人最后却是她。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恶人做尽,不在乎这一回,她永远都是他的前妻,这一点无法改变,这辈子她的名字都曾进过他的户口本,就算只是一个形式,就算一切是假的,有名无实。但这场爱情当中确实揉进了沙子。
男人甩开她的手,淡漠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给出答案,“她不会。”
她是他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安慕雪凄楚地笑了笑,话里却尽是极致的讽刺,“她不会?穆凌风,是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吧。”
如果了解女人,他就不会打着报恩的幌子十几年来对她这么好,却将心尖上宠的人置于不顾。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冷待遇。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发问道:“知道她是你仇人的侄女,你就没有恨过她么?从什么时候起,你原谅了她的。”
她记得小时候他对安若兮是很冷淡的,冷淡的连她这个局外人见了都心寒。
男人停下走进的脚步,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小兮是小兮,她姑姑是她姑姑,我没有当她是仇人,只当过是女人。”
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无法把她当做仇人,这些年演戏下来内心甚至从没有过挣扎,他纵容安慕雪,不过是觉得自己和她都欠了她的。
至于那些深埋的感情,他不会对别人提起,更不会说他早已筹划好了这一切,不说穿是为了拿到穆氏的大权,将来才能守得住她。
“所以,你做给外人看的那些都是为了护着她?穆父想必也知道了当年的事吧,他说安若兮留不得,是你暗中极力护下她的对不对?”
知道了前面的事情,后面自然一一都有了解释。
穆凌风今天的耐心似乎格外好,仿佛他不是解释给她听,而是在解释给心里的那个人听。
“他不知道。我怎么会让他知道。”
穆父真知道安若兮的身份,她早就不可能留在这里了。杜如月以母亲的事情压他,他不敢对她过多的亲近,只怕外人看出端倪来,惹祸到她身上。至于那些冷淡,一半是抱着偿债的心理,一半是希望她不要爱上自己,同时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折磨。
他不用她还什么,但是安慕雪的亲生母亲当年也是被她姑姑陷害死的,安慕雪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穆的,所以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他。
穆家的环境太复杂,他也不想多要一个,恰好那时安难产死掉了一个孩子,安父怕她伤心没有让她知道,而他手上这个孩子自然地成为了安家千金。
那年他七岁,已经有了成熟的心智。这个原本该做的人是他亲手送上门去的。
说来也好笑,同样不是亲生的,两个女儿待遇差别却如此大。那个沟引了穆老爷的女人后来没有得到好下场,她死的时候也把孩子留在了安家抚养。
安父是唯一知道全部秘密的人。
“你不是安家的女儿,但你该庆幸你有个好母亲。”穆凌风说完,径直走近了大门。如果不是觉得她的母亲死了是他们欠她的,又哪来这么多年的纵容。
她的女人,他可以惯。忍着别人欺负她这么多年,也够了。
安慕雪脸上的神色青白交加,她喊住前面的男人,仍然不肯,“你那么爱她,舍得让她给我还债?”
就算她欠了她,他就能狠下心来这么多年不管么、
已经进门的男人只是淡漠地纠正道:“我不是觉得亏欠你,她欠你什么我可以替她还。我只是不想她将来知道后心里愧疚。”
她跟安慕雪融洽相处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帮着她去欺负了回去,以后她知道真相,只怕会千倍百倍的后悔,他不想她为这个介怀。如今,就算真相摊开了,她也算还清了安慕雪,不必觉得心上难受。
“呵,你还真为她考虑地周全。你赢了,我输了。”
一个男人为了爱能做到这种深沉的地步,该说他多痴情,还是城府多深?他明明可以对外人透露只言片语,可是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并非讨厌安若兮,相反是爱她。
他对她,没有过一点恨。
……
医院里,安若兮拿着一把刀坐在病床前削苹果。柳梦瑶瞥了一眼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道:“你最近怎么了。和他分了?”
能让她这种魂不守舍的神情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他了。
安若兮手上的动作一滞,没看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嗯了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解释太过敷衍,扯着话题又开口道:“我还没问你,两个月不见你竟然怀了?”
还因为体质太弱一怀上孩子就受了风寒,被送进医院里,一观察就是一周。
站在她旁边眉眼好看的男人闻言微微一皱眉,抬手将买来的粥打开,拿出勺子坐到柳梦瑶旁边一口口喂着。
柳梦瑶在闺蜜面前被像个小孩一样照顾,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她咳了咳,试图转移话题、
“那个,就是,意外,你懂得。”
“什么意外?这不是上次救过我们的那个帅哥么。说吧,你怎么把他搞到手的?”
安若兮看她在喝粥,顺手将削好的苹果放进了直接嘴里,她没记错的话,柳梦瑶当天好像叫这男人哥来着?她不至于恶劣到对自己的哥哥下手吧?
柳梦瑶听到这一句险些没把粥呛进喉咙里去,身旁的男人一声没出默默抽了旁边的纸巾给她擦嘴,眼里却带着分明的威胁压迫。
往往他露出这种眼神来,都是准备好了要收拾自己的节奏,柳梦瑶顿时乖了,低着头就着他手上的纸蹭了蹭,不再。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哥,粥我喝完了,你出去散散步好么。我和小兮随便说,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我们不方便……”
自打她怀孕以后,一直一个人闷着,他也怕她闷出毛病来,好不容易找到人陪着……男人想了想,忍下她不逊的态度,放下粥碗,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小东西,竟然敢赶她走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看他怎么好好教训她。
关门声响起,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一个孕妇和一个失恋的姑娘。
安若兮看了柳梦瑶一眼,后者立马一副坦白从宽的架势,“我,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失踪这两个多月,,一个是因为你结婚了我不便打扰,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懂事……”
“说人话。”安若兮没好气地打断她,什么叫结婚了不便打扰,她是女的又不是男的,有什么不便的。
“好吧我承认了,是因为事情来得太匆忙了,我没时间多考虑。我,我。”柳梦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说出口,“我那晚在酒吧门口和你分开你还记得吧,我被他领回家去,我喝多了,然后,我们就酒后乱了那个啥了。”
酒后乱了那个啥。安若兮不是单蠢的小姑娘,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居然把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给那啥了?”
“嗯。”柳梦瑶十分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半晌又叹了口气,“我把他睡了之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实话我之前还有点讨厌他呢,当然这事之后我的心态就变得有点复杂。”
难得见一二笔女青年发表如此文艺的感想,安若兮也不接话,认真地听着。只在关键之处画龙点睛地反问上一两句。
“为什么呢?”
“嗯,我也说不好,我之前讨厌他只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爸爸其实对我妈和我都挺好,但他却经常用很冷的眼神看我,与其说我讨厌他,倒不如说我有点怕他。但是这件事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说要对我负责,并且从那之后忽然对我挺好的。”
当然这其中她省去了一些撕心裂肺,虐啊恋情深的情节,她和他之间的纠葛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很讨厌她,但是现在又说不清了。
“你觉得幸福就是好的。”安若兮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至少刚才她看那个男人的表情,虽然深沉异常,却不像是对她没有一点情感。
房间里又静了一会,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安若兮以为是梦瑶哥哥回来了,却意外地看到站在外面的穆天寻。
男人的脸色阴郁非常,带着一股暴风骤雨的阴沉,他动了动唇,看着安若兮缓缓道:“他要结婚了。”
“谁?”这个问题问的纯属多余,安若兮自己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唇间扯出一丝苦笑,表情却恬静淡然,“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么?”
那天在病房门前他选择了离婚,就是变相承认了安慕雪,既然如此,结婚不过早晚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穆天寻望着她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再次开口,“安慕雪发来了请柬,让你务必参加他们的婚礼,你会去么。”
安若兮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一出,她摇头,很自然地否认,“他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已经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安若兮下意识地想拒接,手指却自动划开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安小女且么?”对面是一个有些低沉的男中音,听不出任何音调的起伏,一般来讲这种口气的人都是要通知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你母亲去世了,你接到法院传票了之类的,安若兮神思间,只蹦出了个是字来。
“是这样的,我们老爷想见你一面。”
似乎对面死板的男音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开场白有些突兀,他顿了顿,重新开口道:“我们老爷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
安若兮有些懵然,她的第一反应是反问,“你们老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我们老爷从不会弄错人。”
这样自负的语气,让安若兮觉得他就算是个骗子也有些自信过头了。
她握紧,声音冷静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对面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响起机械的回答,“小女且,我们老爷是美洲克里斯家族的人,我们的族长,很有可能是您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