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白给人的第一印象犹如春风拂面而来,满心舒畅。可等坐下来闲聊开来才知道,这么个温润的人,他居然是个话痨!
桑落顿时明白为什么关白前世会成为御史,就这滑溜的嘴皮子,不让他去当言官御史简直是暴殄天物。
“浅之贤弟,愚兄认为……”关白一开启闲聊模式就有点收不住,上嘴皮和下嘴皮子就这么飞快的碰触着,就好似再也停不下来了似的。
桑落都有点看直眼了,转头就去看她家芝麻馅儿的三哥。
这人这么唠叨,她三哥真不觉得烦?
殷浅之一看就显得有些呆愣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有几分羞怯的微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关白唠叨。那副认真呆萌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欺骗性了。
关白显然是被欺骗了,一看这浅之贤弟居然这么认真的在听自己唠叨,一颗心顿~时满足的不得了。要知道,当年连爹娘都嫌他唠叨,后来还是先生三申五令,不准他在外多开口,他这才能顺顺利利的进学。没成想,到了京城居然还能遇上这么一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呐!
桑落嘴角有点抽,三哥果然芝麻馅儿!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上几个字,不过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点个头,表示自己在听,又或者附和一两个字,算是赞同关白的言论!就只是这程度而已,就已经让关白把他引为至交了!
不过她也看明白了,自家三哥对这个关白还是很满意的。这要是换成其他他看不上的人,别说听人唠叨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人家说十句话他都要嫌烦了。
关白虽然出身贫寒,可他并没有贫穷之人惯有的那种自卑。相反的,他那种气度,哪怕是满是补丁的衣裳,也硬是被他穿出了世家子弟的风采。
唠叨了足有一刻钟,关白喝了口茶,这才像是刚刚桑落的存在。
“这位是……”关白冲着桑落笑了笑,扭头问殷浅之。
“……”难道她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
殷浅之露出傻傻的笑容:“这是我的好友,战贤弟!”临进门前殷浅之问过,桑落想也没想,借用了穆战北名字中的一个。
这天底下有怪癖的人多了去了,关白也不至于迂腐到一定要知道对方姓名才会相交。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至交介绍的,他是知道殷浅之的身份的,自然也下意识的认定这个战贤弟应该是哪个世家子弟,不愿意随便跟陌生人透露姓名的了。
“战贤弟!”关白笑呵呵的一拱手,“关某比浅之贤弟痴长几岁,也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贤弟!你放心,愚兄把浅之贤弟当成至交好友,既然战贤弟是浅之贤弟的好友,那自然也是愚兄的好友了!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桑落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这人得是有多喜欢说话才能一个小话题都能引发长篇大论?她现在很怀疑前世这家伙其实并非因为为殷家说话惹怒小皇帝而被腰斩,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话太多了小皇帝实在是受不了了然后就把他给咔嚓了!
殷浅之请了好些个人,等人都来了之后殷浅之作为主家自然也是要去应付一下的。关白倒是没起身的意思,再看其他受邀而来的举子们也没靠的意思。桑落甚至还清清楚楚的看到有好几个人看着关白的眼神中带着惧色。
桑落暗自惊叹,话痨的杀伤力都这么大了么?
大概也是看桑落是个好说话且不会嫌弃他麻烦的,关白就拉着桑落兴致勃勃的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桑落因着几分对关白的歉疚,再者关白虽然话多,可是撇除那点废话,其实他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最让桑落意外的是,他居然还去过不少地方,对各地的风俗人情都很清楚。
“关兄曾游学过?”桑落很好奇,这关白显然不像是只是寒窗苦读,不问窗外事的书呆子!
关白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正是!我在学堂只待到十一岁,我爹娘就先后过世了。我无牵无挂的,学堂的先生离开之时便带着我一同走了。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只可惜他说我学识太浅薄,资质又是一般,不肯收我为弟子。我跟先生走走停停,游学八年,这才回到了家乡。至于后来进学,则是先生安排。”
桑落顿时有了兴致,也不嫌弃他啰嗦了,连忙问道:“那关兄既然游学八年,定然去过不少有趣的地方,也见过不少有趣之人,让人好生羡慕!小弟都没出过京城,若是关兄不嫌烦的话,可否给小弟讲讲关兄曾遇上过的趣事?”她有种直觉,这个关白对她来说很关键。可是关键点在哪儿,她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白本来就是个话痨,现在一听桑落居然想要听他游学时候遇上的事情,顿时就兴致盎然,拉着桑落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要说最有趣的,还是有一年我跟先生路过一个小县城。那里有一个小财主要嫁女,正学人家抛绣球!我跟先生想着,嘿,这绣球可千万不能去接,这万一被砸中了人家小姐非得赖上咱不可!所以先生非得拽着我想要避开,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挤来挤去,直接就把我给挤出去了……”所以是真人版的接绣球?桑落干笑一声,她真没觉得这戏码有趣啊!
“其实还有比这个更有趣的,那是我跟先生刚开始游学的时候……”沉浸在美好回忆当中的关白没注意到桑落的表情,说起往事他自己也是有些沉醉进去了。
“有一年我跟先生路过一处极为险峻的高山,先生说那山里头有很多的山珍……先生不肯让我去,还骗尚且年幼的我说山里有大虫。我不信,还特意去问了当地人,都说那儿很邪门,只要进去了谁都出不来。我还真被他们吓唬住了,在那儿住了几天,我果真没敢进去!”
说起这件事,关白现在回头想想觉得自己挺傻的。嘿嘿笑了两声,自嘲道:“其实就是我自己胆子小了!临走前我还特意去山脚下转了一圈,虽然隔得远了点,可我还真看到有人从山里走出来了!只可惜后来我跟山脚下住着的村里人说了,他们谁都不信。说起来我跟先生继续行走的时候,还看到过跟那人身形样貌有些相似的人过。不过那人是个布商,也不可能去深山里,想必是我看错了,我也就没跟先生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桑落只听到布商二字,顿时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