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今年五十八岁,因素来讲究养生之道,又善于调理,肤色红润走路稳健,就连发间竟也是银丝极少。寝房内临窗设着暖炕,地下却不比正厅中那左右十六张黑漆石榴开花太师椅,只有四个海棠锦绣礅。西墙边设着一架紫檀木玻璃镜梳妆台,站在身后给孟老梳头的正是慈晖斋的大丫鬟夜合,她麻利的给老梳好一个整齐利落的矮髻之后,另一个大丫鬟雪素捧来首饰匣子,孟老挑了一支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簪上,又在额上勒着镀金点翠嵌雪米珠蝙蝠纹喜字遮眉勒,手上拈了一串南海佛楠珠。
一旁的心月复嬷嬷段嬷嬷上前来问道:“今儿是新妇请安的日子,老挑件喜庆些的衣服罢!”
孟老看着镜中的自己瞧着精神利落,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笑道:“你看着办就好了,这么多年来多少次新妇过门,哪次不是你给我挑的衣裳][].[].[]?”
段嬷嬷也笑了,转身去衣柜里取来了孔雀蓝海屋添筹纹交领长袄和玄青色八宝奔兔暗地织金福裙服侍孟老换上。
孟老收拾妥当,抚了抚裙裾,吩咐一旁的窦嬷嬷道:“你去六爷院里把元帕取来。”又吩咐一旁的雪素道:“去墨韵堂问问,太今日好些了没有?要不要让新妇去墨韵堂请安?”
段嬷嬷在一边低声道:“那奴婢去书房问问老太爷起身没有吧?”
孟老点点头,由夜合扶着去了外间用膳。
一时用膳毕,就见段嬷嬷掀了帘子进来,月兑去了外面披着的半旧不新的青莲绒的灰鼠斗篷,露出了里面宝蓝色缂丝夹袄和蓝墨色绣柿子如意头纹葛云稠裙。
孟老便问道:“还下着雪呢?都下了一夜了还没停么?”
段嬷嬷笑道:“早上那会子已经停了,这会子又下起来了。奴婢去了书房,老太爷已经醒了,正在用膳,说是用完膳就。太那边说今日还没大好,就不见新妇了,一会儿赵姑姑会带着给新妇的赏赐。”
孟老道:“也罢了,一会儿让寄哥儿和邹氏对着墨韵堂磕三个头就是了。对了,前几日北边是不是送来几件雪褂子?”
段嬷嬷想了想回道:“有七件,最贵重的是那件凫靥裘,次一些的便是那件雪狐镶边青红染金舍利皮鹤氅和那件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还有一件
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和一件孔雀绿缂丝羽缎鹤氅,下剩的就是咱们府里最常见的大红羽纱对襟褂子和大红猩猩毡斗篷。旁的也就罢了,那件凫靥裘是小一些的,想来身量已经长成的姑娘们是穿不上的。还有那件孔雀绿缂丝羽缎鹤氅,也比旁的小上一些。”
孟老闭眼想了想道:“那件凫靥裘就给了阿娇吧;孔雀绿缂丝羽缎鹤氅就给珑姐儿;雪狐镶边青红染金舍利皮鹤氅给瑰姐儿;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给阿妩;玖姐儿素来喜欢素色,那件莲青色的鹤氅就留着给她。剩下的那两件,菁姐儿今年订了亲,也算是大姑娘了,平日里的打扮也不能寒酸了,把那件大红猩猩毡的给她;那件大红羽纱的就给良璋。我记得入冬时外面还送来了不少好皮子,你一会儿记得挑几张银鼠皮和灰鼠皮,再拿些料子,让针线房的给玙姐儿、探姐儿、珊姐儿和良筝各做一件斗篷,玙姐儿也喜欢素色,就做一件浅碧的;探姐儿的亲娘才走了三个月,她还在守母孝,就给她做件月白色的;良筝和珊姐儿的可要按着她们的身量做,千万别做大了。”
段嬷嬷听了便笑道:“还是老想的周到,姑娘们知道了一准儿都高兴。”
老轻轻“哼”一声后道:“我知道,这一给探姐儿做衣裳,老五媳妇又该不高兴了。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可章氏在的这么些年,我为了她的面子,从来没提过把探姐儿接回来的事儿。如今章氏去了,她又是家中的独女,家里连个姐妹都没有,总不能把才九岁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云州吧!那样岂不是让别人捣咱们乔家的脊梁骨?再说了,探姐儿入府,可是带着章家的那一大笔家产来的,那孩子又懂事,当着咱们的面儿就说了那些家产她一分都不要,全都给了公中,便是将来分家,五房不也能得一份么?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段嬷嬷早年是老的贴身大丫鬟,后来嫁了人就做了嬷嬷,这么些年下来,对着老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五想来也是心里不大顺畅,上次奴婢去给十五姑娘送点心,碰巧房里的丫鬟们在晾衣裳。奴婢一看,全都是十五姑娘从云州带来的衣裳,还有几件是公中给做的冬衣和两件八姑娘送的衣裳。倒是没有一件是五这个嫡母给十五姑娘做的衣裳。再看十八姑娘,整日里穿了这件做那件,首饰也是打了金的又要玉的。”
孟老听了在心内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别说探姐儿,就是丹姐儿和良哥儿,她也整日里看着不顺眼。人都说娶妻娶闲,虽说蔡氏是继室,我和老太爷也没对她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指望着她能本本分分地给老五生养子嗣就是了,可她若是有老大媳妇和老四媳妇一半的稳重干练,我也就对老五放心了!原先的杜氏,人虽然不怎么聪明,可却本分忠厚,房里的那些姨娘和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再看老二媳妇,老二也去了这么些年了,她一个人守着孩子们,日子再艰难、你可听她抱怨过什么?再看看蔡氏,平日里我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偏了阿妩和阿娇,她就要立马给我个脸子看,什么事儿都要和大房、四房争上一争!谁家的大家媳妇这么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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