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祖母在屋里说了好一会话,未时的时候又吃了些点心,苏念语见外祖母似乎乏了,这才起身告辞。
董老拉着她不放:“语丫头,你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一趟,不如就待个几日再吧。”
苏念语何尝不想多陪着外祖母,可院子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愣是放不下心,只得笑着摇头道:“等我把宅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我再来和姥姥您多说说话。”
董老虽然十分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疼爱的外孙女有正经事要做,又嗉嗉叨叨嘱咐了一番,才把她给送到了董府门口。
又吩咐了人把几个装着新鲜果子的箱子搬上了马车,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开了。
苏念语又作了道别,知道董老肯定是要看着她离开才会,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走了。
驶出了几丈远,苏念语忍不=.==住偷偷掀开了后面四四方方的小帘子,见董老还站在门口朝马车行走的方向挥着手,她忽地鼻头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她哭得畅快淋漓。
等泪水流得差不多了,她才整理好了自己,想着还得好一会才会回到苏府,便闭着眼靠在车内的软塌上。
一路平安无事,苏念语却是睡得不安稳,迷糊着双目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没踩好小杌子,差点就扭了脚脖子。
到这时候,她才完全清醒了。
才回了苏府没一会,刘姨娘便找上门来了。
彼时,苏念语正吩咐了人先端了几碟点心上来,见刘姨娘来了,便唤了她坐下一起吃点东西。
因着之前顾着和外祖母说话,倒没吃了多少点心下去,又从董府急忙忙地往回赶,胃里早已空空,如今看着摆着的这几道她喜欢的吃食,她倒是一个一个吃得很欢快。
刘姨娘手里握着一只梅花糕,却是没有吃的心情。
见苏念语只顾着吃,刘姨娘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装不经意说道:“我听说大姑娘您一大早就出了门,是不是了什么好玩的地方,那么迫不及待呢!”
苏念语眯着眼笑,大方道:“我可不是去玩的,只是突然想念姥姥家的那些稀有瓜果,便去了。”
说着,又指了指放置在角落里的几只箱子,“那些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姥姥家拿回来的吃食,十分不错。”
刘姨娘陪着笑,叨了几句,始终是放心不下,便又寻着机会问道:“那这次去了董府,董老都跟您说了什么?”
苏念语咽了一口茶,方才抬了头看她:“我与姥姥说了好些话,也不知道姨娘是想知道些什么呢?我私以为刘姨娘如此问话实在不妥,刘姨娘疼我关心我,想知道聊些什么我能理解;可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保不准就误会刘姨娘对我和姥姥之间的谈话如此关注是有其他目的的。如此一来,刘姨娘岂不是十分委屈?”
刘姨娘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和苏念语笑着坐着又说了会话,愣是没从她的口中套出一丝有意义的信息来,倒是被她有意无意刺激嘲讽了一番。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刘姨娘寻了个借口便要走,苏念语留她一起用晚膳她都谢绝,才走出了玉兰苑便变了脸色。
苏念语瞅着刘姨娘走得急切的身影,知晓她定是被自己气得够呛的。
她敛了敛脸上的笑容,又在元香耳边交代了几句,元香点着头便出去了。
她便挪到了窗边上,看着外面的情况。
就见整个玉兰苑的人都被召集了,元香对着她们道:“……如今元霜姐已经许了人,姑娘身边缺个丫头,人手不够。姑娘的意思是想找个可靠熟悉知底子的,先从我们院子里挑,大伙若是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举荐,好处是少不了的。”
这一好消息来得太突然,把听的人砸得云里雾里,等反应之时,不论是丫鬟还是婆子均是面带喜色。
缺的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啊,那可是和元香一样的大丫头!
谁不知道已故的主母董氏给大姑娘留下了丰厚嫁妆?又有谁不知道在玉兰苑当值的都是肥差?
甭说是大丫头了,就是玉兰苑里缺个普通的粗使丫鬟,那也都是要争破头的。
消息一发布出去,玉兰苑当差的人都是喜上眉梢,为了杜绝被其他院子里的人也知道玉兰苑缺丫头这事,倒是空前统一地决定保持沉默,誓不让这等好事被传了出去。
年轻的丫鬟做事更加卖力,希望能被姑娘一眼相中,从而一跃成为大丫头;婆子也打着好算盘,夜里睡觉的时候愣是把自己家的,亲戚家的,邻居家的,总之认识的人全都想了一遍,越想越欢喜。
人还没影,倒像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因着这则消息,玉兰苑里的人整整兴奋了好几夜都没睡好,这其中也包括守门的罗婆子以及打扫院子的陈婆子。
二人虽都是刘姨娘的人,却觉得自己唤个人来玉兰苑做事与之并不妨碍。
若真的是自己带来的人选上了,那多了一笔收入不说,还多了双眼睛帮忙盯着大姑娘的一举一动,定也讨了刘姨娘的欢心。如此一来,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已近半夜,罗婆子的一双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亮,笑得简直都合不上嘴。
想着自己的完美计谋,实在是兴奋过头,左右睡不着,便轻手轻脚地坐起,披了件衣裳下了床。
天边挂着一道弯月,罗婆子坐在石阶上又想了一会,觉得自己要赶快给家里写封信告知这样不可多得的好事,以免夜长梦多,心里老不踏实。
考虑到自己又不识字,便决定待明日一早就让要好的陈婆子帮忙写好书信内容,她好快快托人去寄送。
冷不防,后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轻声喊她:“哟,罗妹子你怎么在这里?”
转过头一看,竟是陈婆子,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罗婆子一下子就笑成了一朵花,也顾不上方才被她吓的一跳,招呼她坐。
“这不是睡不着么?陈怎么也还没睡?”
陈婆子手中拎了一小袋的煮花生,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精神气十足。
她先是放下了手中的煮花生,又四下瞧了瞧,便神神秘秘地去了墙角下模索了一阵。罗婆子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陈婆子已经笑眯眯地返了回来,手中还抱着一小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