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今日心情十分好。
逢人见面都是笑盈盈的,就连让她忙得团团转的各色账本,今日看在她的眸中都分外亲切。
有丫鬟在她边上不打碎了个茶盏,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刘姨娘却一改往日那犀利的眼神,只是温和地笑道:“不妨事,以后注意些。”
竟情难自已地哼起了歌。
心里想着大喜事。
……老爷终是在老跟前提了那事了!哪怕老还没答应下来,可老的性子她模了好几年,心里早就有了进一步的估算。
这事儿她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七八成总是有的。
总之……她马上就能坐上苏府主母的位置了。
只要这么一想,刘姨娘的心里就无法平静下来,到底是念想了好些年了,咋一下子要翻了身,实在是有如做梦一般,她心潮澎湃,忍不住对着一堆账本,想象着之后身为嫡母的她带着一双玉人一般的儿女风风光光出游的情景。
十分的醉人。
索性手一挥,让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这才捂着小嘴呵呵笑着。
又觉得如果没有老爷,事情定也不能如此顺利,便想着晚上要好好伺候一番……如此一想,她更是没有心思处理苏府事务。
恰巧残日已经挂在山头处,时候也是不早了,索性把铺在桌上的账本册子全部都收拾好,哼着歌。容光焕发地回了观翠楼。
今日翰林院事情不少,苏然忙得焦头烂额,等他终于把手头的事儿全都理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等他乘坐着马车回了苏府,大门口已经亮起了两盏大灯笼。
他倒是有些乏了,便直接往观翠楼而去。
屋里头的刘姨娘已经沐过浴,浴桶里还特意加了好些新鲜的玫瑰花瓣,整个人又在里头整整泡了半个时辰,待她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柔软的身子香喷喷的。
碧桃珍珠伺候着她穿上了轻纱般的衣裳时。笑着赞道:“姨娘一身的甜香,等老爷回来了肯定饶不了您……”
刘姨娘很享受,不由笑出声。“瞧你们油嘴滑舌的。”
又让二人给她好好妆扮了一番,她才心满意足地对着镜子笑了笑。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有丫鬟脆生生唤道:“老爷回来了。”
刘姨娘忙从妆台上站起来,笑着便迎了出去。那人身着官服。身形高大,正往屋里而来。
刘姨娘上前挽了他的手臂,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笑得柔媚,轻声道:“老爷您回来了,定还没用膳吧?妾身这就让人把膳食送进来。”
苏然嗯了一声,这才发现晚上的刘姨娘有些不一样,目光在她的身上绕了一圈之后。才道:“刘姨娘的身上好香。”
女子霎时红了一张脸,娇艳非常。
苏然带着一丝笑意进了屋。坐定在桌边,屋外已经有丫鬟捧着一道道吃食进来。
一下子摆满了一张桌子,到最后,还送上来了一壶酒及两个精致的酒杯。
苏然便抬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刘姨娘,刘姨娘娇羞道:“妾身好久未和老爷同饮了,今日老爷又因疼着晴姐儿和傲哥儿,在老面前提了事,妾身很是欢喜,便想着晚上陪老爷喝两杯。”
刘姨娘这么一提起,苏然便想起了今日从苏老听来的话,笑容淡了又淡,“早上因翰林院有事急着走,有些事来不及问你。”
刘姨娘看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笑容便添了一丝翼翼:“老爷要问什么?”
正好吃食全都呈了上来,苏然便让伺候的丫鬟全部都下去,屋里只剩了他和刘姨娘两人。
这会才敛了笑容,皱眉道:“我且问你,晴姐儿是不是真的在别人跟前说了语姐儿的不是?”
刘姨娘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他定是从老那里听来了什么。
她虽是想维护晴姐儿,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断不能否认。
一否认,相当于是不认同老,不认同倒不打紧,问题是老心思深,定是真的调查到了真相,她再包庇只会让老厌恶她,甚至连老爷都会对她失了兴趣。
老爷是疼爱晴姐儿,可是,若与大姑娘一比,那便是差了大半截的。
她若是替了晴姐儿藏着掖着,老爷哪日得了真相,反而对她们没半点好处,甚至自己会因此失了宠。
她若痛快承认了,保不准老爷会觉得她更有诚意一些。
便双眸蓄了泪,哀哀凄凄道:“老爷,妾身并不是故意欺瞒您,实是因为之前妾身听了晴姐儿身边的丫头说的,深以为只是误传。平日里见语姐儿和晴姐儿经常在一块说说笑笑的,感情十分好,妾身便以为二人不可能闹了什么矛盾或别扭。直到今日,妾身见晴姐儿好了些,才又问起了那日的事情,晴姐儿这才告诉了妾身,她确实说了几句,又被一位素日里和她不对盘的听了去,添油加醋了一番,便成了这样。她亦十分后悔,生怕语姐儿不原谅她,在妾身跟前还哭了半日,妾身还寻思着带着晴姐儿去跟语姐儿认错……”
刘姨娘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苏然的神色,见他神色缓了不少,这才稍微放了心,便拭了拭泪,略有些哽咽道:“……也多亏了语姐儿懂事,并未在当时的场合计较晴姐儿的过错,这孩子是越发出众了,妾身心里也十分欣慰的。”
苏然想着女儿那和爱妻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不禁面上又松了松,抹开了一道笑痕,感慨道:“日子过得真快,以前的语姐儿我还抱在手中逗着。这一转眼,便长成了窈窕淑女,也不知哪家有福的臭小子会把她带离我身边……”
这些话。刘姨娘听得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好似他的眼中只有大姑娘一个,却也不得不陪着笑脸道:“可不是,语姐儿的美貌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妾身看啊,能娶了她的自然是最优秀的臭小子!”
心里却是在想,最好的小子配她的晴姐儿刚刚好。她就算是刁钻任性的嫡长女又如何?
总归她不会让人腾于晴姐儿之上。
苏然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却也不忘嘱咐道:“晴姐儿是个乖巧的,别让她接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平白把那些坏的学了来……在背后道人是非这种事不可再犯,特别是对语姐儿。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及气度,语姐儿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吃了不少苦。你得好好看着。万不能再让她受了半点委屈。”
苏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自然,说到苏念晴的时候一语带过,说到苏念语的时候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受了委屈,到底是偏疼谁一听就清楚。
刘姨娘的脸色不好看。
大姑娘是嫡女,疼些也无可厚非;可她的心肝女儿,到了他的眼中,就沦成了大姑娘的陪衬。着实是十分气人。
受委屈?她的心肝儿一出生就是个庶女,真要论起来她才是受了大委屈的;大姑娘又不是吃亏的性子。又有谁敢给她气受?
瞎操心!
刘姨娘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笑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苏然这才淡笑着嗯了一声,专心进食。
刘姨娘虽对苏然如此偏心很是不满,可她到底只是小妾室,哪敢说出来?再者,苏然疼大姑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若真要计较,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他,讨好他。
便带着笑容在边上细心温柔地为他布菜,不时还和他喝上一小杯酒,说说笑笑的,别有一番趣味。
苏然三十来岁,正是壮年,年轻时意气风发、俊逸沉稳,如今倒又添上了一抹成熟的韵味,刘姨娘看他的时候时常会觉得自己的心还是跳得厉害。
如今又浅浅饮了酒,脸上发热之余,她瞅着苏然的眼神越发含情脉脉,春.意盎然。
见他用好了膳,便柔声道:“老爷您坐一会,妾身去传热水进来……”
刘姨娘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就被另一只大手握了住,一抬头便见到苏然炯炯的目光,她面上又是一热,“老爷……”
抓在手上的大手一用力,她就被拉着坐到了那人的大腿上。
有手揽了她的腰,刘姨娘瞬间软成一团棉,她雾着一双眸子,声音嗲得不成样子:“老爷您好坏……”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便自动自发地攀上了那人的脖颈,正欲凑上自己的一双红唇,和跟前的人好好缠.绵一番,不料就在这时候,紧闭着的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磕响。
把里头动了心思的刘姨娘和苏然都给扰乱了。
苏然脸色冷了冷,刘姨娘更是气白了一张粉脸,从苏然的腿上起了身,正欲出声训斥,却听得外头的丫鬟带着哭腔道:“姨娘,不好了,二姑娘出事了。”
刘姨娘还没说出的话便堵在了心口,咋一听是关乎她心头肉的事,忙隔着门回道:“二姑娘怎么了?”
外面的丫鬟不敢隐瞒:“二姑娘吃了碗汤水后,没一会便脸色惨白昏迷了,她们都说是汤水里被下了毒……姨娘,您还是快些看看吧!”
刘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脚一软摔在地上。
还是苏然扶了她一把。
刘姨娘抬起双眸,眼泪哗啦啦地掉:“老爷,这可怎么办?晴姐儿若是出了事,妾身也不活了……”
苏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只道:“我们先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