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燕走远,梦茴不禁莞尔,笑嗔道:“哥哥何苦这样作弄她,还让她去找母亲,若她说明了实因,或者又去打探口风,还不会被母亲狠骂一顿?”
“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母亲一听是我要她去的,必定明白原因。”刘恪勤笑一笑,看向妹妹的眼里闪现出温和的笑意,“这包子味道闻着不错,一会我们可以尝尝。”
梦茴点头,看向在另一边神情有些慌乱的那个二姑口里的小嫂子,方才大约就是她和二姑一起嚼舌,如今忐忑不安的在一边不敢看梦茴和刘恪勤。
可是梦茴记得,她刚才对自己遭遇是充满同情和不忿的,并未说自己坏话,便上前走了几步,语气温和稚气,“这位厨娘是徐叔的什么亲戚?”
那厨娘一听大小姐找她说话,更是尴尬,两手有些失措的在自己身子前的围裙上擦了几下,转过身面向梦=.==茴,依然不敢抬头,“奴婢春霞,是徐叔表侄刚过门的媳妇儿,见过大小姐和大少爷。“
“春霞。”梦茴笑吟吟的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一会再蒸一笼包子送去晚秋苑吧,既然芝小姐喜欢,你平日就忙一些。”
“是,大小姐。”春霞闻言微微错愕,不由得抬了一下头想看看大小姐的神色,又知道失礼,迅速低下去了。
刘恪勤倒未曾反对,二姑刘燕的女儿王维芝,以前很得祖母喜欢,刘燕带着女儿投奔刘家,祖母索性就将刘燕女儿的姓改作了王,与自己姓,有了这层亲密的关系,祖母生前对王维芝也是喜爱非常。
王维芝的性子也不比她的母亲,相反十分娴雅淑容,自知在府里身份尴尬,对下一向宽和,对长辈也恭谨有礼,和梦茴这样的平辈相处,也是谦逊温婉,刘府上下倒真是对这个芝小姐挑不出半句不是来。
刘梦茴原本也是对这个充满好感的,总是笑盈盈的待自己,把好的留给自己,这样的,谁不喜欢。
可惜,如果曾经没有被刘梦茴那件事情的话,她还会是梦茴心里的好。
只是可惜。
“孙女真的无事,祖女乃女乃千万不要动气,不要去找绾绾妹妹了,绾绾妹妹,毕竟是和孙女的出生不同。骄纵些也是应该的。”那是很小时候的记忆,芝委屈又隐忍的声音却在梦茴耳边历久弥新。
“笑话,堂堂嫡长女,眼里竟连一支簪子也容不得,简直是丢我刘家的人!维维既然随了我姓,就比我的亲孙女还亲。这府里难道不比任何人都尊贵?”
梦茴从不是愚蠢的。无意间在祖女乃女乃门前听到这样的对话,隐隐明白了为何祖母越来越不喜自己,总向父亲说自己的不是的原因。
是缘于有心人的挑拨。因为梦茴从不知道什么簪子。
少时结下的心结,却比任何时候都无比坚固,直到目睹祖女乃女乃离世,梦茴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自己在祖女乃女乃眼里,远比不得那个会说谎话的芝。
包子好了,热腾腾的,揭开盖子的瞬间香气扑鼻,梦茴原本还好,一闻着这味道,立刻觉得饿了。
见哥哥也是一副蠢蠢欲动,又因着怕烫而迟迟不下手的模样,梦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一瞬间此生的感觉忽然真实了许多,涌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兄妹俩在氤氲的热气里相视而笑。
回自己的露华苑路上,梦茴心里十分欢畅,十日之期的烦恼事情也从脑海里淡出了,有的只是重温久别的亲情和故居的欢喜。
本来想着和欢之她们好好闹一闹,踏入房门的时候却被几个锦衣华服的女孩子们围住,“绾你回来啦,可是不用去嫁颜家了?“
梦茴依次打量,除了梦虹之外,还有温姨娘的一对女儿梦盈和梦如,都是自己的庶出妹妹,梦盈和梦如虽未显出什么恶迹,可是有了梦虹的例子,梦茴与这些妹妹心中,无形间还是隔了一层。
“你们都来了?欢之有没有招待好?前日外祖家送来的那一小坛玫瑰酱有没有分与几个妹妹泡茶?“梦茴依稀记得玫瑰酱的事情,那是自己少时最爱喝的,自己出嫁想带上,却被父亲驳斥了,只带了一个随身的珠宝盒和几件衣物,别的什么也没有。嫁妆倒是添了一些,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梦盈一听见玫瑰酱三个字立刻咧开嘴笑了,显是极其喜欢,也是,十几岁的姑娘,哪有不偏喜甜的。
欢之有些不愿的答应着去了,那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因为不能带去颜家,前些日子猛地吃喝了好一些,所剩不多,却要拿出来给人。
梦茴毕竟不是少年心性了,玫瑰酱什么的,也只能起一个缅怀的作用,并不像从前,爱之如命。
带着妹妹们走到花厅,自己率先坐下,才开口,语气淡淡的:“今日你们,都是关心我的事情,姐妹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今日我是在颜府故意推辞,不肯行大礼,不过是使使性子,十天之后,还是要再嫁去的。“
“啊,还是要嫁么?去颜家,也太委屈了一些。“梦虹不由得抓住了梦茴的衣袖,满脸惋惜不舍的神色。
梦茴看在眼里,心里一叹,这个妹妹,如今待自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假的,这样小的年纪,心里城府何其之深。
心里想着,面上也带了感动之色,“这倒不是我伤心的事,做姑娘的,总要嫁的,颜府权倾天下,纵使为妾,也不会如何困窘。在家,最不舍的就是你们几个姐妹,偏今日听到母亲和父亲商量,哎,罢了,不说了,我们这几天可要好好尽兴玩。“
话说到一半却要不说,几个妹妹哪肯依,忙撒娇道:“绾怎么不说了,父亲和商量什么了?“
“是啊,商量什么了,最疼你,定是与你说了,可是关于我们的?“
梦茴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装作耐不住的样子,又郑重的将食指竖在嘴前,“嘘,我若和你们说了,你们千万不可与旁人说。“
看几个妹妹忙不迭的点头,梦茴才开口道,“母亲与父亲说,我这个做嫡女的都只是去做妾,府里其余的姑娘们哪能嫁的太高,哎,最幸运的是梦如妹妹,早就许了人家,梦盈和梦虹恐怕,哎,也与我这个做的一般,做人妾室的命了。“一句话里梦茴连叹了几口气,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