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之颇为意犹未尽的看完这条街的最后一盏灯,已经走到了胡同口,才道,“原路返回不就行了,我们走得快,她们应该还没赶上……”只是等扭头的时候,声音才戛然而止。
她们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走的这条街,回去的路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倒是来的人稀少了许多,只是这条街来去都只一条路,没有乱序的人。
这倒是奇怪得很。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人流不知散到了何处。
“大,不如我们从这胡同穿?刚才我们看灯谜的地方也有个胡同,没准都是相通的。”
“不。”梦茴看了看左手边熙攘的人群,想了想道:“我们还是重新挤回去吧,我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奇怪,这个胡同进去不得。”
只是梦茴的声音还未完,那胡同里就真的出现了动静。
是个孤身的紫衫女子,带着面纱,却被几个像是混混模样,又满脸狠戾的人追赶,一路到了那胡同口。
梦茴望,有种终于发生了某种事情一般的轻松感,她方才觉出不对的时候,便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这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太可能啊。
那被追赶的女子像是精疲力倦,只看了一眼相隔不远的梦茴,就软软的倒下了,梦茴眼尖瞧见那紫衫上有几处血迹。
身后那几人忙,领头的一位面露喜意。对身后的两人道:“这活真他娘的难干,一会儿可要加倍要赏钱。”
“放心,元兄弟一向出手大方,不会亏待了我们的。”后面两个人说着就要上前。
周围稀落的围了几个人,大多数人只是看看便走了,显然是不愿意也害怕管这个闲事。
领头的那人从地上像拎小鸡似得拎起了那女子,那女子并未完全昏去,尚有几分意志,却无半丝力气了。
“这小娘们长的还算周正,我看也不用让元兄弟多赏钱了。就先把这小娘们给哥几个借用一晚。明日再交给元兄弟好了。”
欢之听了却气不过了,看了看周围有些人围着,有了底气,便迈一步上前。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光天化日……”欢之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又指了指那满街的花灯。继续问道,“灯火通明的,你们居然私劫民女!不怕我们报官?”
欢之果然是沉不住气,有少见这样的事情,自然义愤填膺,还是自己太惯她了,念头一出,想起上一世欢之冷漠沉稳的脸,梦茴还是觉得现在的欢之可爱。
轻轻叹一声,原本她是想再探探情况的,她总觉得事情蹊跷的很,但一切的发生,却又似乎顺理成章。
梦茴上前,将欢之护在身后,对那几个痞子模样的严肃说道,“可不是,今日十五,正是民乐之日,大家都是难得出府一游,你们却在这里仗势行凶,欺负弱女子。我们围看的,俱是身怀正义之人,断不容你这样的行径。”
说着,面纱下的一双美目在围观的众人身上略略停留。
围观的本来欲走的人,皆因这一眼的流转,而挪不动脚步了,脸上微微讪然,尤其是几个结伴的男子,更是挺直了胸膛,往胡同口走了一步,将那几个痞子围起来,一副要干预的样子。
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那领头的一脸横气的对梦茴和欢之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敢管闲事,也不问问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嘉福楼的人。去,赶紧看你们的花灯去。”
身边那几个男子一听嘉福楼几个字马上后退了一步,只是并未立刻散去,嘴唇翕动的想要提醒那两个女子几句,到底是没开口。
梦茴没听说过嘉福楼,但猜想算是极大的势力了,便拿出随身带的徐府的腰牌,“我是扬州徐府家的,不信还管不了闲事,莫非扬州知州在嘉福楼面前都要靠后么?”
一听是徐府的,那几个痞子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身后那两个凑到为首的汉子面前嘀咕了几句话,为首那人犹豫的看了一眼梦茴手里的腰牌,狠狠骂了一句粗话,才道:“走吧,回头跟元兄弟说一声,官家毕竟和元兄弟的嘉福楼关系密切……谁会怕一个小小知州!”
说完,又狠狠剜了梦茴一眼,这才离开。
欢之连忙上前将那个已经几乎要不省人事的女子扶起来。
围观的人也大都都散了,几人认识的还相互议论着,“是徐府的,徐阁老有四个孙女,不知是哪一个?”
“应当就是那位大徐盈钰吧,听说在徐府十分有威信呢……”
梦茴走上前,蹲子看向那个女子,那女子躺在欢之的臂弯里,身若无骨,慢慢揭下了自己的面巾。
脸色苍白但纵容却极为妍丽的女子,梦茴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像是花一样的女子,眼睛半睁着,嘴边噙了一丝笑,还有几分安心,眉眼都是极其精致的。
而如今,却是个将败的憔悴的花。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还请,将我,送至如梦楼。”女子开口,声音绵软,足足的南音小调,有些微微吃力,但梦茴听清了。
听清,却皱起眉头,如梦楼,听起来像是红衣小巷之类的地方,这女子莫非也是入了风尘的人?
掩下心里的怜叹,冷下心肠“我们是外乡人,找不到了自己兄弟,怕更是找不到路。心里也是着急,怕是不能带你去什么如梦楼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寻一家医馆,断不会放任你不管就是。”
虽然梦茴确信不认识眼前的女子,更不觉得应当与她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想立刻结束这件事情。
那紫衫女子听说,闭上了眼睛,嘴边又笑了笑,“也好,纵如此,慕容兰也是感激不尽了。”
慕容兰,梦茴心里轻轻念了一句,跟着欢之一起将女子搀扶了起来。
“绾绾,绾绾。”
从来的方向有一人一面疾呼一面四处察看而来,华灯无数,唯他白衣胜雪。
面上是清楚的焦急神色。
梦茴看到,心忽然一暖,涌出几分感情,又梗在喉头。
“琰之,是琰之。”欢之也看到了来人,兴奋起来,走出胡同脚的那一处阴影,一面挥着一只空闲的手,一面激动道,“,我们在这里。”
徐琰之呼声顿停,看到了自己焦急寻找的对象,心中一喜,又有些微微的埋怨,这一对糊涂的主仆俩,还好没出什么事情!
想着脚步已经奔了。
“琰之哥哥。”梦茴笑着和徐琰之打招呼,“我们走丢了,还管了一件闲事,你莫要怪我们。”
说着主动将来龙去脉交代了。
徐琰之并未当回事,“不碍事,我们去找个医馆将她放那便好。”说着代替了梦茴扶起那叫做慕容兰的女子。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放手,“我是个男子,这么多人,做这事却是不方便,还要辛苦,不过前面就有一家医馆,我认识那郎中,我们这就去吧。”
梦茴重新扶起紫衫女子,笑着点头。
在他们几人远远走去后,却从那胡同里走出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玄黑,纵在冬日,亦轻轻摇扇。
“,还算顺利。只是看样子到不成如梦楼了。”身后的那人道。
“嗯,果然不算是辜负我,我早就说了,若是与一般人无异,那黄安又怎么会看得上……”
又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眼帘的梦茴离去的方向,这才转身离去,“走吧,去不去如梦楼并不重要,今日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徐琰之带着梦茴寻了一家医馆,将那紫衫女子交给医馆的郎中,又代付了足够多的钱,这才离开。
那紫衫女子像是终于支持不住了一般,沉沉睡倒。
梦茴走了也不知。
梦茴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只是单纯的给自己一个做好事的机会罢了,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好歹是结束了这一桩事情。
徐琰之便带着梦茴绕过正街,走到了廊桥水边。
这里虽是水边,亦有许多人围着,大多是女眷,纤纤素手,轻轻笼着一盏自己亲手制作的灯笼,闭眼许愿,然后翼翼的将手里的等轻放在河上。
一条河,流淌着满满的燃着烛火的希望。
“真美。”梦茴第一次看到这般的情景,立刻被吸引住了,不由得赞道。
“美吧,我早与你说过的,这里的花灯……”徐琰之兴致勃勃的扭过头要与梦茴细说,目光停留在梦茴的连山,却又怔愣住了。
不知何时,梦茴脸上的面纱已经被取掉了,露出姣好的面容,此时一向带着几分抑郁和冷淡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温柔和美的笑容,眼睛里有无数灯火在跳跃闪耀。
这双眼,竟美过了天上闪耀的繁星。
梦茴看了一盏灯的远去,感受到徐琰之的视线,这才回头,“嗯?琰之哥哥刚才再说什么?”
嗯,这是补昨天的更新,晚一点还有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