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楼名声虽然响亮,但她二当家对刘梦茴的态度却是温和恭谨的很,徐老太太便也放心让孙女跟着去了。
只是叮嘱让欢之和水云一起陪着,坐徐府的马车。
这也是表示徐府对刘梦茴的看重。
那如梦楼二当家的都答应下来。
在刘梦茴跟着如梦楼二当家的走后,徐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水灵去通知了徐老太爷。
一般寻常人只知道如梦楼是醉生梦死的地方,它的几位当家都不好惹。
只是徐老太太却听徐老太爷说过,如梦楼,是个连儿官氏娘家,以及和官家联姻的几个江南制造都需要忌惮的人物。
如梦楼不仅是青楼兼赌坊,更是暗暗从几家江南制造手里分得三分红利!唯一能和如梦楼敌对的,是嘉福楼,嘉福楼是现任应天府知府的势力,应天府辖江浙,嘉福楼便是仗着官府的势力,这些年一直想取如梦楼而代之。
江南三制造,官家葛家联姻,同仇敌忾,惟独佘家独善其身,但两边也并不得罪。
徐老太太知道,江南三制造,背后领头的,每年都会入京一次,有充当皇上耳目的意思。
因此徐老太爷才会多多看重官氏,看重徐琰之。
而如梦楼,敢独吞各自三成之利,而三家却不敢言,便可知其势力。
如梦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
徐老太太知道,在如梦楼只要有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你买不来的消息。
如今如梦楼的二当家竟然亲自来请刘丫头,说如梦楼大当家的要见,徐老太太心里怎能不忐忑。
一方面是有些欣喜的,那是官家都不敢管也管不到的地方,如梦楼在江南名声都赫赫,若是刘丫头能跟如梦楼结交,自然是好的。
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忐忑的,那到底是江湖组织,若是因此刘梦茴多沾染了许多是非。那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自然并不是好事。
刘梦茴却并不知道徐老太太的喜忧参半,跟着那二当家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二当家这才取下面纱,一张清丽的面庞。妆容精致。
对着刘梦茴却双手作揖。长袖**。堪堪垂地,头也并不抬起。
“如梦楼二大家葛燕,再次谢过梦茴对大当家的搭救之恩。”这般郑重。倒让刘梦茴无所适从,忙道,“既然已经谢过,又何须再次客气。”
葛燕笑一笑,“若是方才我表现得这般郑重,只怕梦茴的外祖母心里要生出惶然了。”
刘梦茴心里开始慎重起来,听这口气不似作伪,但若真的如此,只怕如梦楼来历非凡了。
口上却道,“葛燕,不知与葛如槿什么关系。”这只是梦茴根据名字一下子想到了葛如槿,因此才道,并无特别意义。
葛燕却答道,“葛如槿,梦茴认识么?说起来算是我的,只是我多年未归葛家,也不知她是不是还认我这个。”
说罢又笑一笑,“不过是葛家庶出女儿罢了,姨娘早死,并不占多大分量。”
刘梦茴不知等来的竟是这般回答,有些讪讪,开口道歉,“抱歉,我并不知是这般。”
葛燕只是笑笑,“无碍。”
路上却见葛燕一直打量着刘梦茴,倒惹得刘梦茴有几分诧异和羞恼。
葛燕赔笑道,“听起来大当家对梦茴十分看重,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贵人还望莫要怪罪,只是因为大当家为人不俗,我才多几分好奇。”
梦茴便是笑笑。
想起初识的紫衣女子。
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到如梦楼,梦茴脚步才踌躇起来,竟是青楼。
虽是听到名字梦茴已然觉得有异,只是想外祖母未曾反对,料想应当是个正经的去处。
却没想到门口莺歌燕舞,红裙绿袖,分外热闹。
既来之,则安之,带着欢之水云,跟着二当家葛燕,分开众人,径直进门,往楼上去了。
三楼一间内室,二当家葛燕轻轻敲敲门,开口一句,“大当家的,我把梦茴姑娘带来了。”说罢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连忙迎出来,是上次梦茴见过的那个美丽的紫衣女子,只是打扮端庄雍容,望只约三十年岁上下。见了梦茴,脸上分外欢喜,合拢长袖,深深作揖,“原来是恩人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恩人莫要相怪,上次的事情,慕容兰在此谢过梦茴了。”
梦茴连忙还礼,“慕容姑娘客气了,上次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我这次上门,却不过是为交一个,若是为了坦然受谢,那倒十分没有必要。”
慕容兰哈哈笑道,“是奴家俗气了,梦茴果然是个爽快人。”
说完眼神示意二当家葛燕退下,待梦茴喝尽了一杯茶,便起身转动墙上一幅字画后面的开关,琴座后面竟现出一个门来。
“梦茴,里面有人等你,你敢不敢随奴家进去?”
梦茴仔细探究了这大当家慕容兰的表情,里面只有真挚,没有一丝丝的恶意,梦茴便释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请带路吧。”
慕容兰又是一笑,“刘这个闺阁女子,倒是不一般,奴家可千万不能小瞧了。”说完倒是自嘲一句,“也是,那夜看花灯的万千人,听见嘉福楼的名号皆不敢上前相助,唯有梦茴,虽是弱质女流却有拔刀相助的勇气,慕容兰铭记在心,十分感佩。”
刘梦茴倒是有了几分窘迫,一是她本就不擅长接受人的道谢。二是那日也非她相助,是欢之先挺身而出,自己不得不跟着撑腰,三是,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嘉福楼的名号,是以不怕得罪。
只是这些话在五脏六腑打了个滚,还是没有说出。
跟着慕容兰进去,是一个比外间还要华丽的厅室,中间空中悬了四个烛台。却不是点着蜡烛。挂的竟是夜明珠!
珍珠串成的垂帘,成窑的成套的瓷器,一派红木镂雕的桌椅,奢华的气质净现。
墙边的罗汉床上。却是斜躺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袖口却滚了金边,慕容兰上前屈膝,“爷。这便是梦茴。”
若不是慕容兰直奔着罗汉床去,梦茴还发现不了那里竟然有人,见慕容兰,梦茴也就跟了。
那男子闻声,转过身来,却是依然斜躺在那里,一手撑头,衣袖落下来到了手肘,平添了风流意味,面目俊朗,梦茴却觉得那眉目锋利如刀,棱角分明。
这样的面相可不是好相与的主,梦茴想着连忙垂头。
“倒是胆大的,你救了我的手下,慕容兰一命,说罢,你想要什么。”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怠,一双眼却不住的打量着刘梦茴。
刘梦茴有些后悔进来了,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道,“梦茴别无所求。出手相救本是意外之举,能多一个慕容这样的梦茴已是足够。”
“听到了么,人家想和你做呢,慕容兰,你可愿意和这个小丫头做?”那男子邪邪一笑,却是问向慕容兰。
慕容兰表情镇定庄重,“奴家自然愿意,不然岂不是无以为报?”
“那便是了,快带你的小好好下去玩一玩吧。”那人说着,却将身体转了,再不理会的模样。
慕容兰也并无吃惊神色,转身就要带梦茴出去,
却听那人忽然一句,“且慢。”
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可会下棋?”那男子盯着刘梦茴问道。
会,当然会,两世为人,唯一能提一提的,便是自己的棋艺了。
当年不知多少寂寞荒凉的时日,只是自己与自己下棋罢了。
若无欢之,只怕自己就要在那样的孤独中崩溃了。
“粗通而已,并不精深。”
那男子却起身,“兰儿,摆棋。”
慕容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不过只是一瞬。
方才男子对梦茴丝毫不搭理,显得怠慢的时候,慕容兰并不吃惊。
如今听到一句摆棋,慕容兰脚步反而踌躇了几分。
梦茴却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想来想去却是模不透这男子的想法,便不说什么,乖乖坐在棋桌的对面。
男子下棋很快,举子投子见有一种杀伐果决,却非恣意妄为,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梦茴心里却十分忌惮,棋品如人品。
这个男子,绝非一般。
那男子却在与梦茴对决中频频抬头看向梦茴,一双眸子充满沉思。
连下三场,梦茴不多不少,皆输三子。
却非自己有意想让,仿佛整个棋局都在这个男子的控制之下。
这并不是一个让梦茴觉得自信的感觉。
“我叫程鹏达。”那男子又一次抬头,看向梦茴。
程鹏达,梦茴只是念了一句,点点头。
“你要记住我,记住今日的棋局。”
梦茴抬头,目光有些懵懂。
“记住,没有什么是我掌控不了的,日后在我面前,休要瞒我。”说罢,又是一局结束,恰好三子的落败。
那程鹏达起身拂袖,重新躺下,再不了。
梦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什么事掌控不了的么。
那真是奇怪。
不知自己与他的这一场见面,是不是也是在他掌控范围内?
想到这里,梦茴不由得自嘲摇摇头。
自己想的确实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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