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芳院门口,苗太太穿一身白杏色的袄子上面绣着水仙花,底下系着一条石青色的绸裙,极其淡雅素静,同昨日见到的华贵打扮毫不相同,若换了正值妙龄的姑娘穿出来,必定是极好看的,偏苗太太身材不似少女般苗条,那袄子箍在身上箍的紧紧的,极不协调,她的脸上的白粉儿比昨天铺的更厚,跟那白色的墙壁一样,她双手叉腰,说话的时候头上那支玉珠子串成的步摇,不停的来回摆动,她唇上也抹了一层红色的胭脂,映衬着她的白脸儿格外的吓人。
她站在琼芳院的门口,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沈家的丫头们都围拢,对着苗太太指指点点。
天空一片灰白色,廊上,树上,还有屋顶皆是由大雪覆盖,在这苍茫而寂静的雪景中,从沈家上空往下望去这一幕尤其突出。
沈幼嫣深吸一口冷气,走到苗太太身边挤出来一个笑容。,“三婶吧,到时候府中的老太太知道怎么办。”
苗太太眼一横,并没有搭理她,见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上来阻拦,气焰也更加嚣张,她拔高声音,尖锐的女声在寒风中分外刺耳,道,“我是本家的太太,你们这些旁系的,也敢自己占着一个好院子,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不要以为我在南边呆久了,就不知道京中的差别,嫡庶有别这是自古就存在的事情,你们这些庶出的在前朝只能是些奴才。我们让你去考科举,做了官,竟然敢不尊礼法。如此对我们,旁系永远就低嫡系一头,不要以为你们发达了,就想自己沾着好东西,我告诉你们,把珠绣阁让出来,你们有什么资格占着不放。”
她骂的久了。鼻翼也煽动几下,也喘着气。
沈幼嫣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不是为了同沈幼瑷交好。她才不会出来受这个气,这个苗氏当初在本家丢人也就罢了,现在还丢人丢到沈府里来了,她简直不知道张氏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上京。一路上闹了多少笑话。张氏却从不责怪,反而捧着她,这是沈尚书的府上当朝二品大员,她那个知府哥哥算什么,真是太不知死活了。沈幼嫣心里看不起苗氏,觉得苗氏这是在找死。面上却忍着心里的不愉,温柔的劝道。
苗太太骂了这么久,见琼芳院的大门还是紧紧的闭上。里面没有人敢出来见她,她心中得意只以为是琼芳院的沈幼瑷怕了她。
她带着一种胜者的姿态准备让后面她从本家带的丫头秀云去把那扇门打开。
秀云应了一声上前推门。沈幼嫣见苗太太竟然敢自己擅闯沈幼瑷的院子,心里大惊,她上前一步拦住秀云道,“三婶子可想清楚了,这,五可不是普通人,她可是德妃娘娘的外甥女儿,你恼了她小心她像德妃娘娘告你一状。”
苗太太下巴上的肥肉轻轻颤动,她的双眼朝沈幼嫣睨去,“我说嫣姐儿,虽说你是个庶出的身份不高,可到底是本家出生的,她是德妃娘娘的外甥女又怎么样,到底隔着一个外字,哪能管到沈家的事,再说,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让她出来给我个说法,这珠绣阁到底是不是留给她的出来说清楚可就没事了,你拦着做什么快让开。”
说着给秀云使了个眼色,秀云前去推门,沈幼嫣见拦不住,急的跺脚,正好绿萼领着三太太望这边,瞧见这一幕,眉毛一竖,她几步就跨了,反手抓住秀云的那只手,狠狠把她一推,只瞬间,秀云便摔倒在地上,一身新做的桃红色的袄子一下子就沾满了泥水。
绿萼指着地上的秀云,厉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谁借你的胆子,我们姑娘的屋子是你这个下贱种子能进的吗。”
秀云模了模身上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往四处瞟,见周围人脸上都是嘲笑,一身新袄子就这么没了,她回头狠狠的瞪着绿萼。
苗太太被绿萼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指着绿萼训斥道,“好个厉害丫头,今儿这院子我是非进去不可了,我到是要瞧瞧这五姑娘身边这么养出这样一个蛮横的丫头,连长辈身边的人都敢动手,我倒是想问问她的教养在哪里,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
苗氏尖细的眉毛高高抬起,一张白脸露出怒荣看起来格外的吓人,右手伸出一个巴掌就要朝绿萼脸上招呼下去。
绿萼挺起胸堂毫不畏惧的瞪着的她,那目光含着讽刺,苗氏越加生气。
就在那个巴掌快落到绿萼的脸上的时候,一只手擒住了苗氏的手腕,苗氏没有如愿的听到巴掌声,回头骂道,“是谁,没看到你姑女乃女乃在教训丫头吗。”
“姑女乃女乃,”钱氏冷笑一声,甩开苗氏的那只手,道,“我倒不知这府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姑女乃女乃,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抖到尚书府里来了,这府中你爱住不住,不住就收拾行李滚蛋,滚回你的吴兴去,来人,帮我们这位姑女乃女乃收拾行李。”
下头立刻有丫头应了一声,跑到桃芳院去,要说这些年苗氏被人真正的下了脸面,就是钱氏了,在本家她可以横行霸道,可是在这里她就不如在本家得意,比如昨天钱氏就当面给了她一个没脸,现在见钱氏竟然敢把她敢出府去,苗氏竟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她们是本家的,不是应该是她们求着她住下吗,要是她们回本家了,只要往族中告一状,这沈尚书还想这么轻松的做官吗,一个嫡庶不分,就能告到他。
钱氏见到苗氏这模样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嗤笑一声,“苗太太,请吧,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府中可没人欢迎你。”
见有丫头真往桃芳院跑去,苗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好一个沈尚书的府里,不愧都是庶出的,没一点规矩,你们等着吧,我之后,肯定会告诉族里,让她们把你们从沈家除名。”
“啪,”琼芳院禁闭的门一下子打开了,只见沈幼瑷披着一件灰鼠大氅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只在发上插了一根玉簪。
她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配着这雪景,越发似冰雪世界出来的人儿。
“苗太太,沈家这些年的入不敷出,本家说的好听只剩下个名声,你可看看账目,沈家一年的花费是多少,我们府中往沈家每年送了多少银子,才让你们不至于典当度日,若苗太太真有那个熊心壮志那么,可尽管去说,还有我记得苗太太你唯一的嫡子现在在松山书院,可是送了我父亲的帖子才能进去的,本家,苗太太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人挑拨几句,竟然想让我们府上让出院子,这院子你住也罢,不住就如三太太说的,回本家吧,去看看府中的族老会不会听你的,我会让父亲给松山书院的院士写一封信,让苗太太母子团聚,苗太太你满意了吗。”
沈幼瑷这番话清晰明白的道出了本家和沈府现在的地位,不是沈府靠着本家,而是本家靠着沈齐安,也就苗太太这个没脑子的认不清事实。
早在沈幼瑷说出苗太太唯一的时,苗氏的心就已经慌乱了,她再糊涂也不能把的前程拿出来胡闹,那是她的希望,见沈幼瑷和钱氏都是无比强势,沈幼瑷更是拿捏了她的软住,苗氏失了士气,到底不像先前一样盛气凌人,她变换了一下眼里的神色,犹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再不济,我也是府中的客人,还有喜事,你们怎么安排我住在一个暴毙姑娘的院子。”
沈幼瑷问,“苗太太是如何知道二的,又是谁挑拨说珠绣阁里摆着的珍宝都是给我的嫁妆,正好三太太也在这里,你也说个清楚明白。”
原来是沈幼瑷听见绿萼领着三太太来了,便出来和钱氏对质事情的经过。
苗太太的的眼神有些闪躲,道“这府上的丫头都知道,我就在廊下听两个小丫头议论的,那珠绣阁这么多年都没住人,原来就是沈尚书给你备下的,府中一半的珍品都放在那里,不是给五姑娘的嫁妆,这是给谁的呢。”她轻哼一声,又觉的自己说的话颇有道理讥讽道,“既然有这个院子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尚书府中最好的绣楼就该给我们沈家最尊贵的姑娘住。”
钱氏听的可笑,什么最尊贵的姑娘就是那个沈幼晴,她的女儿不能住那个院子,原本给沈幼瑷住,她也能接受,毕竟沈幼瑷的身份地位都在那里,若论最尊贵谁能及的上沈幼瑷,要是沈幼瑷回来的时候住下来,她也认了,可是现在一群从乡下的姑娘竟然想占据着沈家最好的院子,真是做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