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萧家?”
萧静好在热火朝天的八卦中抬起头,店门口站着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一封信。
“我就是。”
小男孩进来,上下打量了她几遍,将信递给她,“他说让你亲自拆信,要快!”
“他是谁?”萧静好接过信,伸手去抓小男孩,那孩子机灵,早跑出了门,只余声音传进来,“你自己看呗!”
她打开信,几个字跳入眼帘,言简意赅:一刻钟后蕉香院夜雨阁男装
神神秘秘,字体飞扬。
萧静好觉得这字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她肯定这送信的家伙不是沐沂邯也是和他有关。
莫不是风流快活忘了带银子给押了吧?
或是和别的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给揍了?
萧静好一边恶意的想一边也没闲着,回房换了衣服盘了男髻牵着朝阳出了门。
一路行到蕉香院,此时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刻,一跨下马就有门童杂役牵了马去栓好。
香风迎面扑来,门口几个迎客的姑娘一拥而上,甩着手里的香巾娇喝:“哟,多俊俏的小,面生的很,第一次来玩么?”
萧静好轻轻抽出被几只爪子抱住的手臂,两手一张挽住两个姑娘的肩,用心模仿着嫖客的表情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今儿个邀了人,下回一定来捧几位的场。”
“呵呵呵……小真会。”
“不知道邀了谁,在哪个姑娘房间?”
“夜雨阁!”萧静好眯着眼睛笑的色迷迷。
“哟!”
几位姑娘先是一惊,后便笑开了花,更是殷勤的不得了。
“咱们引去,下次一定记得来看我们哦。”
左边姑娘香巾一挥就势要扒上萧静好的肩,她轻巧的一让,揪了揪那姑娘的下巴尖,调戏道:“若不是邀了人,今儿个便就不想放过你姐俩!”
“呵呵呵……”
一路调笑,上到二楼,萧静好掏了两张银票将几人打发了,几位姑娘乐的屁颠的走了。
她抖了抖,扫了扫身上熏人的脂粉味,敲开了夜雨阁的门。
原来夜雨阁是个雅间,不是哪位姑娘的房,萧静好被迎进去时,雅间中庭的一张大桌子边已经围坐了好几位男子,一人手里抱着一位姑娘,早有人从姑娘肩窝里抬起头,仰着张比身边姑娘还浮艳的脸,笑着招呼:“表弟来了,快来哥哥身边坐。”
萧静好又抖了抖,那人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见她来了便左右一瞧,比较了一下,将姿色稍逊的一个挥退下去,拍着身边空位招呼她。
“我来介绍下。”沐沂邯搂过萧静好的肩,“这位是我表弟,叫萧元,也是刚刚中举,算起来和各位兄台出自同一门下,将来入仕途也好互相照应。”
桌上几人纷纷揖手,旁边一个黑脸汉子拍了拍萧静好的肩,道:“好说,好说,既然同是盛王门下,那咱们……”
“咳咳……”
另一个相貌端正的男子一声低咳阻止了这黑脸汉子的话,黑脸汉子会过神,干干一笑,接着道:“反正一起吃了酒就是自己人,相互照应,相互照应,哈哈哈!”
“王兄来自圻州,潘兄和李兄来自永州。”沐沂邯笑着给跟萧静好介绍,“这位路少侠可就不得了了,可是江湖名门逐浪帮的大弟子。”
姓路的呵呵一笑,不伦不类的揖手:“不敢当不敢当!”
旁边几位男子神色很明显的变了变,似有不屑又有厌恶。
萧静好起身举杯,将桌上每个人都敬过。
沐沂邯的介绍信息量很大,方才又轻松的阴了那姓路的一把,让她心里已经有了底。
身旁这位姓路的黑脸汉子一看就是江湖人,他方才拍她肩膀的那两下子震的人发麻,武功路数想来不简单,逐浪帮,一听名字就是靠海的盛王地盘,那个对面的王姓年轻人一身锦袍举止得体,看来是哪位世家子弟,还有旁边两位男子,一个瘦瘦高高的姓潘,一个不高不瘦的姓李,衣着均不凡,都是来自圻永两州。
看来盛王这次是想以武举在朝中各个军中要职安插自己的人,六年一次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若现在还猜不出沐沂邯想做什么,那就是真的蠢了。
觥筹交错,软香入怀,萧静好左手搂着姑娘右手举杯送至唇边,眼光一扫正和沐沂邯的目光轻轻一碰,这一碰间已经从问到答,最后下了决定。
“怎么样?要不要都干掉?”
“既然叫我来这,难道你不是这意思吗?”。
“总要尊重你的决定,我很厚道的。”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啊呸!”
“有点酸味。”
“……”
两人眼底官司打完,那边姓王的圻州男子笑道:“不知萧兄弟是哪里人,听口音和燕京本地有点区别,尾音竟似带点南方口音。”
他问着话,眼睛却瞟向沐沂邯。
萧静好一笑,坦然道:“家父是土生土长的燕京本地人,而家母却是南方人,口音带点南方腔调不足为奇。”
姓王的似信非信的“哦”了一声,便和开始和身边的其他两人寒暄。
看的出来,几个人里面这个姓王的男子最精明,盛王引荐下他们认识了沐沂邯,自然是知道他是南晏人,既然沐沂邯介绍的是表亲,那么自己带点南方口音也不奇怪,这人却要当个事来诈她一诈,无非是不太沐沂邯的话,在则便是因为都是武举人又都是盛王门下,会试前三甲就那三个名额,所以暗自里各怀敌意,正因为这样的敌意,则方便了她和沐沂邯从中挑拨,接下来要让他们狗咬狗,会试那天一个都去不了。
用看似无耻的手段消灭几个劲敌,对于沐沂邯这种人来说根本不叫事,无耻算什么?无耻比得上丢脸吗?在几千双眼睛下被人打趴下丢尽脸面,萧静好要愿意,他沐沂邯还不愿意呢,非常时刻非常手段而已。
高手都是寂寞的,他在阴人的领域里遨游了几十年寂寞了几十年,现在也想让萧静好尝尝寂寞的滋味。
萧静好也不介意先用点手段把路铺平啰,她可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尘衣这样死心眼的孩子,与其以后麻烦一大堆,不如现在先扼杀,真的,她不是为了自己不在擂台上被别人打趴下丢尽脸面,真的!
那边的低声对话里,萧静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还有一位没露面,绥县人。
听到这她眼风一扫,和沐沂邯对视一眼,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知道他也没见到过这个人,最大的王牌通常都是留在最暗的地方,
绥县?
萧静好垂下眼思索,这个地方可不简单,边陲地界,看来和盛王勾结的新月族人就是这些人了。
“沐兄,你和王爷交好,可曾见到过那位没露面的兄台?”姓王的想套口风。
“只听说过未曾得见。”沐沂邯将酒杯斜斜一举,身旁丫环忙满上酒,他浅抿一口,笑道:“王爷的门客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天南地北的都有,左不过就是门客里的哪一位吧。”
几人听了脸色一变,他说的这话不假,盛王的门客早有所耳闻,养了这么多年遇到这次的机会,以盛王的性子肯定是要塞几个入会试,然后安插进各个要职为他所用。
这样一来,他们几个不就成了后补的棋子了么?这种事谁愿意干?
“表哥,我辛苦考中举人好不容易进会试,我可不想在多等一个六年。”萧静好一脸急色,趴上桌子凑近沐沂邯,“咱们这已经有了五个人,这一甲前三已经是要争得头破血流,要再来一位高手我的胜算更小,几位兄台往前面一排,兄弟只怕连三甲都进不了。”
她这话一问,旁边几个人都放下了酒杯,等着沐沂邯的回答。
人人都想争一甲,况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他的考生他们未必都放在眼里,盛王安排他们来参加,许诺只要进一甲或二甲前五名才能授营职,其余的授卫职,营职当然要好多了,直接带兵擢升的机会要比皇宫侍卫大得多。
“几位莫急。”他挥退了几个姑娘,敲着桌面,道:“他想一人独大,也得问问我们不是?先挤出脓包让他藏不得躲不得,探好了底细才能知己知彼。”
“怎么挤出他?”几人眼睛发亮的看向沐沂邯。
“挤他是挤不出的。”沐沂邯笑一笑,“得挤该挤的人。”
其他几个人还没会过意思,那个王姓男子冷冷一笑,道:“沐莫要开玩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也对。”沐沂邯一点也不介意,犹自一笑,一把拖起萧静好,道:“今日也乏了,表弟就上为兄那去歇一晚吧。”
萧静好“哦”了一声,跟上他,两人在门边告了辞,丢下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自顾自出了门。
里面传出姓路的江湖人的大嗓门:“我先回客栈去睡了。”
姓王的说:“便当今日没这事的吧,咱们各自回客栈歇息去。”
两人一路下楼,一路上的姑娘朝这边痴痴的看,两位老鸨殷勤的跟了上来,也不敢靠太近,丢开着两步将他们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