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一亮,漆黑如墨的洞底,顿时亮堂了起来。
沐沂邯和萧静好点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十名护卫垫后,一行人趁着火光四处打量,发现洞穴很深,地表干燥,洞壁光滑,光是门户就不见其深度几许。
“看来地宫比我们想像的要大。”沐沂邯的声音在洞内飘荡,鬼气森森。
萧静好微不可见的缩了缩,立即被他发现,反手一捞就将她的手握住了,“别怕!”
萧静好抽手,低声道:“我不怕!”
“胡扯!”沐沂邯不放手,“沐悉都害怕,你会不怕?”
萧静好继续抽,心想这人什么就得寸进尺呢,身后一个黑影贴了过来,萧静好吓了跳,回头一看是沐悉,正好挡住他们相握的手。
萧静好瞪他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挡住了后面人就看不见了?
她有点不放心的回头,斥尘衣和她隔着几个人,正仰头看着洞壁,若有所思。
“!”沐沂邯牵着她的手一紧,“有台阶,前面是甬道,也许真有墓室也说不定。”
穿过了几百丈的宽阔洞穴,一行人先后进入狭窄的甬道,沐沂邯不知道何时已经放开了萧静好的手,将他往身后挡了挡,萧静好马上意识到,若有暗器或是机关,就应该是从这里开始了。
沐沂邯抽出了腰间软剑,低头看着地面,脚下步子放缓了速度,十七和沐悉跟了上来,三人走在了最前面,两人警觉的扫视左右墙壁。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步子轻不可闻,呼吸滞在鼻腔,还没走到尽头,背心的衣衫已经汗湿,不可预见的危险往往更让人恐惧。
饶是警觉万分,一样有意想不到的时候。
“咔”的一声轻微响动,后面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沐沂邯已经身子僵硬的停了下来。
这种响声在机关重重的暗道里,是最惊悚最可怕的声音。
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子,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响动。
甬道尽头是一堵石门,有隆隆响动由远而近快速传过来,沐沂邯脸色一变双手一拦,疾声道:“全部退出甬道,快!”
他喊完闪电般的向前一扑,石门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后面人慌忙撤退,只听最后的护卫喊道:“路被封死了!”
萧静好回头一看,长长的甬道尽头不知道何时已经竖起了一道石门。
她再回头,只见沐沂邯双手撑着石门,她心里一紧,正要冲上前,身旁人影一闪身子一轻,已经被带上了甬道上方,暗光中,斥尘衣的手足抵着墙壁,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萧静好不敢再动,腿往墙壁两侧一抵,帮他减轻负担。
沐悉和十七冲上前,和沐沂邯一起抵住石门争取时间。
不是重物的滚动不会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抗重物的袭击?
后面还有人在往顶上跃,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萧静好只觉得整个甬道都在震动,砖石纷纷下落,她惊惶抬头看向石门方向,才知道火光已经熄灭,四处烟尘呛喉,她什么都看不见,碎石敲打着她的头,头顶一紧,斥尘衣用下巴将她的头抵在了自己胸口。
“人都上来了吗?”。萧静好大声喊,门后重物他们三人抵不了很长时间,她这样叫也是为了提醒沐沂邯。
只是他们三人还能有时间跃上来吗?甬道震动越来越强烈,她已经能感觉到斥尘衣的手承重不了的颤抖,人都上来了,沐沂邯他们呢!
“沐沂……”
最后一声喊叫淹没在石门碎裂的巨响里,飞沙走石震耳欲聋,一股穿流而来的飓风几乎让人窒息,于此同时,身下轰隆的巨石擦着她的肚皮滚过,她感觉到斥尘衣的手狠狠将她往上一带,该是怕她被巨石挤压受伤。
石门那碎裂的声响里她的脑袋也跟着轰然一声碎裂,血肉之躯如何能抵得过万斤大石的冲击,那三个人……
石门碎裂后,有暗淡光线透过,顶着狂风萧静好睁开眼,试图寻找沐沂邯,立时间细砂灰尘涌入她的眼睛和口鼻,眼睛一痛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尽头的石门被撞碎,接着腰下一松,斥尘衣几乎是月兑力般的松开了她。
萧静好落到地面前后一看,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她霍然起身就往前方石门里狂奔,一路睁大眼睛看地面,找血迹,整个人都在抽离的状态,她发誓,这样的感觉她不想在体会第三次。
身后元纪和斥尘衣带着护卫一起追了上去。
石门后面还是细长的甬道,地面呈凹型,斜斜的下坡滑到,想来原先巨石是卡在顶端,机关一触就放出了石头,一路下滑撞碎石门。
萧静好恨得牙痒痒,设计这地宫的人就是一个变态。
甬道墙壁四面光滑,几乎没有有能藏人的地方,三个人凭空消失?
萧静好没有再叫,她擦亮火折子转身往回走,虽然这种抱着侥幸心理的寻找,心中承受的压力不能言喻,但她必须要再找一遍确定。
元纪和斥尘衣默然不语,对视了一眼,往前面缓慢的行,一面查看机关一面找寻可能有的暗门。
她一路往回走,仔细的寻找甬道内可能有的血迹或是人体残肢,地面,顶上,墙壁两边,几十丈的甬道她揪着心往回走,直到走到头,才轻吐了一口气,吐气的同时,两条腿几乎站不稳,背心上冷汗浸湿的衣裳,此刻觉得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冷。
她回到第二条甬道,远远看到元纪正四处模着墙壁,而斥尘衣正背对着她,他面前一个护卫正低着头,听到她的脚步声,斥尘衣忙挥退了护卫,负手转过了身。
“应该有暗门或是暗道,在撞破石门的那一霎开启了,你放心,他……”
萧静好扯过了他试图背在身后的手,抱着她的腰的那只右手,纵然是有所察觉,但看到那几乎磨出白骨的的手背,她的眼前还是一晕,差点站立不稳。
那石头贴着她的肚皮擦过,而他抱着她的手却是在肚皮以外,单手抱着她承受巨石的摩擦,他竟然没有吭一声,掌心,手背,全都是护她而留下的伤。
伤口狰狞可怖,从手背拉至手腕上,本是精致如玉般的手腕,自此将遍布伤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使剑。
“放心,没伤到手筋,只是皮外伤而已。”斥尘衣看出了她的担忧,柔声安慰。
“傻子。”萧静好轻哼一声,接过护卫手里方才上了药后没来得及包扎的纱布,“你呀,我能自保,你何必……”
“当时没考虑那么多。”斥尘衣打断她的话,颇不痛快的道,“下意识而已,下次不再管你,省的受了伤还讨不到褒扬。”
萧静好噗呲一笑,一旁的元纪拢着袖子上前打量,上看下看将斥尘衣看了几遍,最后抽了抽嘴角,道:“老三,你几时从蒙沌中开了灵光,我以为这辈子都无缘见到你——撒娇呢。”
“去!”萧静好一掌拨开他的脸,斥尘衣嘴角一弯,酒窝隐现。
逃过惊险的一难,放松后心里就会感觉到安慰,方觉得活着真好,似乎只要能活着一个都不少,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只是,他们三个却凭空消失,才进地宫,连甬道都没走完就失踪了三个人,一想到这心里就又觉得灰心。
前面的路,不好走。
包扎好了伤,他们决定继续往前,先穿过甬道再计较,走过这条上坡的甬道,尽头一道石门,有护卫上前敲了敲,用手模了模,道:“殿下,没有异常,这门有门轴,可以推开。”
“嗯,推吧,点!”元纪淡淡道,人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将萧静好和斥尘衣挡开。
几名护卫合力将沉重的石门推开,百年未转动过的门轴,在旋转中发出刺耳难听的“嘎啦”声,每一声在这静暗的空间里都是凝重压抑的。
石门被推开,护卫们拿着火折子探进头仔细看了看,回头道:“还是一条甬道,墙壁两旁有怪鸟的浮雕。”
“走吧,都警觉些。”斥尘衣牵着萧静好在护卫的保护下踏进了第三条甬道。
接着昏暗的光,发现甬道两旁墙面浮出的雕刻,全是长嘴鸟形浮雕,长长的甬道里,大概有二十座鸟形雕刻。
三人被护卫包围在中间,走了几乎一半的路程,没有再出现奇怪的声音,但都没有放松防备,萧静好感觉到和斥尘衣相握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湿冷的。
“先停下。”
斥尘衣突然发声,草木皆兵的众人忙寒着背停了下来。
他放开萧静好的手,走近其中一座浮雕,鸟形浮雕高度和人差不多,雕刻的栩栩如生,长长的嘴大张,形象狰狞。
他看了片刻,似乎在脑中搜索,自言自语道:“山海经……异兽毕方……讹火……”突然眉头一皱,冷静道:“全部趴下,往后撤!”
话音方落,人还没反应过来,甬道内数声怪异的凄鸣,接着只听轰然一声,眼前强光一闪,凶猛的火焰已经自鸟嘴猛烈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