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副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眼看着秦思翰就要发话,忙喊道,“总长,我本来不信咱们这里面有内奸,因为我一直看不惯赫连成他们干的那些事儿,成天里就知道调查自己人,算什么东西!可现在我算是相信他了,咱们这里一定有内奸,可那个内奸就偏偏不是我。”
黎雪松还要理论,被秦思翰给打断了。
秦思翰的表情谁都无法捉模,他先是沉默了大概三秒钟,然后斜着眼睛盯着众人看。
“来人!先把沈副官关起来。”秦思翰很镇定的说道。
“总长。”黎雪松刚要说,只见秦思翰右手一挥,嘴边的话还是给塞了。
“今天的戏码到现在也该截止了,你们都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再重新打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这节骨眼儿,谁还敢再打饭?于是都摇摇头说吃饱了。
最后,秦思翰把白茂竹留了下来,“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秦思翰开门见山的说。
白茂竹说道,“我相信沈副官说的,我们之中确实有内奸,那个人确实不是他。”
“你也这么想?”秦思翰反问。
“难道您不是这么想的吗?”。
秦思翰大笑两声,将白茂竹拉到自己身边,并排坐在沙发上。然后点燃一支烟递给白茂竹,白茂竹推说,“我早戒了,您忘了。”
秦思翰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你都戒了有很多年了吧,话说这东西还是你教的我。”
白茂竹笑笑,“这事儿您还记的。”
“你我的事情我都记得。”秦思翰轻叹一声,“我们的敌人不简单啊。当时徐委员长说,要统一全国就必须拿下燕城,要拿下燕城就必须搞定燕军,要搞定燕军,张幕遥才是关键。我当时信了。可现在我却觉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他们再精明,也不过是残兵败将,不足虑。”
“可你看看,这都三四年了吧,这帮人还是死咬着不放,可委员长呢,也还是不肯杀了那个张幕遥,天天养着,我实在是猜不透。”
“呵呵,得民心者得天下,委员长这是在收买人心。”
“你真这么觉得吗?如今这个组织可是遍布全国,我听闻美国都有,咱们哪里清除的干净?当时咱们收编燕军整整三个师,那些人打心眼儿里不服啊。”
白茂竹没接话,只说了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他低下头,又道,“总长,有件事我想跟你讲。”
“尽管说。”
“我可能尚有亲人在世。”
秦思翰大出意外,眨了眨眼睛道,“你如何得知?这判断可有谱?”
白茂竹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帕子来,上面写着几句,“片云疏雨忍漂沦。泪沾巾。”
“杜安世的《虞美人》?”
白茂竹点点头,“这两句里就含着我的名字,霑。”
秦思翰很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这东西是从何而来?”
“两天前,我按照你的吩咐陪同沈小姐去大世界的时候,里面的一个侍应生给我的酒杯下粘着的。我看过之后觉的很奇怪,本想这些天抽空询问,不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可见过那侍应生?”
“倒不是面生的,与沈小姐关系还不错。”
秦思翰想了想说,“既然有了眉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禁令就会解除,到时候你再去细细询问一番。”
“我也这样想。”白茂竹点点头。
“那你认为,咱们中谁是内奸?”秦思翰忽然问。
白茂竹没什么准备,一脸的讶异,“我从来都不去怀疑身边的人,您这样问我,倒是难住我了。”
“我没别的意思。”秦思翰笑笑,“毕竟这里值得我相信的人只有你一个。”
白茂竹笑看着秦思翰,秦思翰也笑看着他,但眼底的心思谁都看不透。
“或许您可以先怀疑我。”白茂竹说。
“什么意思?”这样的回答让秦思翰大感意外。
“你如此信任我,我宁愿做你第一个怀疑的人,这样,我以后就可以让你放心的去信任。”
秦思翰听后大笑两声,一只手拍了拍白茂竹的肩,“就知道开玩笑。”他顿了顿,“帮我留意雪松的一举一动。”
“您怀疑他?”白茂竹道,“黎秘书是晚我三年跟着您的,这些年我也是看着的,不会有问题。”
“呵呵,你刚才还叫我最先调查你,若真论时间,他更应该受这个调查。”
禁令确实是在第二日解除的,而莫逐风那边也很快就有了消息,他当时故意在伊美的点子上做了调整,特意空出一个人来没有放纸条,为的就是扰乱秦思翰的判断。同时,再弄个替罪羔羊出来。沈副官被关押的消息一出,莫逐风这边迅速调查了此人的背景,经与孟恂如和吴教授等商议之后,认为此人可以做卧底的替罪羊,帮他们完成这个金蝉月兑壳的计。
关于卧底,他们的判断却出现了不一致。孟恂如和于韶华一致认为黎雪松的可能性最大,原因有三点,其一,经过多方查看,此人确实为秦思翰心月复,并跟随其多年,及受重用。其二,此人在这次白条事件中表现的最为突出,而且意图明确,他所做的就是在扰乱秦思翰的判断同时将卧底身份转嫁于他人。其三,颜颖之的丝帕上写着“青松”二字,而黎雪松的名字里带着一个“松”字,这点十分吻合。
吴教授对此观点并不十分明确,他赞同第一和第三点,却对第二点持保留意见,他认为黎雪松是否为真正的卧底还有待进一步检验。
莫逐风和吴教授的意见基本苟同,不同的是,他心里倒是在怀疑白茂竹才是那个真正的卧底。
最终,几人商量了下,决定再次一试。试验的关键点,就是张幕遥的藏身之所。
白茂竹在禁令解除当晚再次来到大世界,这倒是他头一次晚上时间,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态让他看着顿生厌恶之情。
白茂竹在人群里搜寻那个侍应生的影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走过。他顺着身影寻,却又不见了。他觉得事有蹊跷,准备。他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一个人。
白茂竹本能般的转过身赔不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听对方在自己耳边悄声说了句,“一小时后,玉湖公园南侧。”
语速很快,却很清晰,他的耳朵向来好使,马上便记住了。
可正当他想看清那人的模样时,那人却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再次被淹没在人群中。
白茂竹十分谨慎,他叫了黄包车,先回了趟家。又打电话叫了一块披萨的外卖,等那人来了之后,他将那人打晕,放在靠着窗户的书房椅子上,遂换了此人的衣服,才又出门。
白茂竹到玉湖公园的时候,离那一个小时还不到五分钟。他悄悄的藏在附近的一颗大槐树上,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妇女,之后,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男人。
他认出那男人的背影,正是那个侍应生。
侍应生吹响暗号,白茂竹知道,这便是来叫他现身的。
“东边日出西边雨。”白茂竹说道。
只听那妇人激动了一下,才道,“道是无晴还有晴。”
白茂竹心下一紧,又念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那妇人又念道,“空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