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边点了一盏八角宫灯,豆大的灯光照着床上魏悦苍白的脸颊,四周摆放的红漆高柜此刻都成了黑漆漆的阴影。阴影中一道健硕的身影侧坐在床边,鹰眸凝视着榻上魏悦巴掌大的小脸,陷入了深思。
这个丫头哪里来的勇气?他容祺纵横疆场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敌人,也饱尝血腥的味道,可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一种味道。他竟然被一个人豁出命来保护着,而且还是一个,心头带着几分羞辱却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甜苦辣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心头涨的满满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却又说不出来的触动。
“主子,珂姨娘来了!”妙凝怯怯的走了进来,离着容祺很远便停了下来。
“知道了!”容祺缓缓站起身来,刚要转身离开却不想珂姨娘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进来。
“娘亲!”容祺忙躬身行礼,脸上露出少有的敬畏之意。
“嘘!别吵到了她!”珂姨娘看向了已然昏迷着的魏悦,缓缓走了坐在了榻边,容祺不得不转身候在一边。
珂姨娘小心翼翼将魏悦身上的被角掖了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孩子也是个薄命的人,魏家满门抄斩的时候这丫头就被流放了,连她爹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容祺的眼神闪烁一下,心头竟然有了一丝疼痛的感觉,默不作声立在一边。
“祺儿,这丫头既然对你如此忠心你也要好好待她,其实呢你与她真的是极不不登对的两个人。你是疆场上嗜血的将军,她却是文雅娴熟的闺秀,也许真的是命运铸就你们的缘分吧,竟然走到了一起。”
容祺眉头蹙了起来,似乎隐隐约约听出了珂姨娘话里面的意思。
“祺儿,为娘问一句唐突了的话,你给这丫头开了脸没有?”
容祺一愣,脸色竟然窘迫起来忙低声道:“还未曾……开脸。”
珂姨娘微微一笑:“也是我的祺儿爱惜她,这一次等她好些了,你便抬她做了姨娘吧!”
“娘亲?”容祺一直都在朝堂边疆之间游弋徘徊,从来没有想到过娶亲纳妾这件事情。他虽然行事狠辣在名利方面看得较为重一些,但是对这男女之事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用心之处。他的世界是黑白两色的,要么生要么死,要么服从要么除掉,感情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根本是没有意识去想某一天会有一个闯进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充满了专制霸道不允许任何人闯进侵犯,现在自己的娘亲竟然提出纳妾这件事情,还是他最想不到的对象魏悦?
珂姨娘淡然笑了笑道:“祺儿,你年纪也大了,娶妻生子也该考虑着些。这个丫头才情极好若是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为娘也是放心的。再者说来,一个能这样替你挡剑为娘将你交到她的手心里也是放心的。不过魏悦这丫头好归好只是身份却不适合做你的妻子,大晋朝毕竟是个看重名分家族的王朝,为娘……”她顿了顿眉眼间掠过一抹苦楚,“为娘便因为这个吃尽了诸般苦头,你将来的作为不可限量终究还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丫头为妻的。”
“这件事情等她醒来会向她提及,”容祺扫了一眼榻上的魏悦,突然心头一动,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要给他生儿育女?想想都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容祺做事情向来只注重实用,娘亲今天说的话倒也提醒了他。若是自己先于容善有了,岂不也是一桩争夺世子之位的优势?
想到此处,容祺鹰眸中微光闪烁不禁有些开朗起来这个法子倒也不错。珂姨娘又探查了魏悦的伤情,同容祺嘱咐了几句还将自己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留下来两个照顾魏悦,坐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离去。
第二天,魏悦缓缓醒了,胸口的疼痛虽然难忍可是有一点儿她倒是明了自己终于活了。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容祺那张万年冰山般的冷脸,只是在他的鹰眸中看到了一些新的令她陌生的东西。
“醒了?”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却因为不太习惯仍然显得比较生硬。
“主子?”魏悦忙要挣扎坐起却被容祺的大手按着臂膀压了下去。
他眉头拧了拧:“刚醒来不要乱动免得挣开伤口便不好了。”
魏悦顿时哑然,这好似不是容祺说话该有的语气,却也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思顺从的躺了下来。一边的茗枝端来了盛着汤药的瓷碗,却被容祺接了,茗枝忙退了出去。
“来!喝药!”容祺将盛着汤药的勺子凑到了她的面前。
魏悦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虽然同五殿下在明月山庄抚琴对了几句诗文惹得容祺不高兴可是她也拼了命救主,容祺这样诡异的对待令她心头顿时七上八下。
容祺从来不会伺候人,也没有做过这些东西,只是如今心头存着一分纳妾的心思倒也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也容不得魏悦拒绝,将汤药盛了一勺送到魏悦的嘴边:“张嘴!”命令式的语气。
“主子使不得,奴婢还是自己喝吧!”
“张嘴!”容祺眉眼一冷,显然生气了,抬高了声调。
魏悦无法只得张开了唇,却不想容祺动作笨拙将滚烫的汤药灌进了她的嘴巴里。魏悦猛地呛了一口,胸口锐痛,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容祺一怔,意识到是自己出了差错忙取过一边的帕子替她擦拭。
“主子!”正清推开门便在主子的房间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顿时尴尬至极。那天正值生死之间不想五殿下竟然也半道离开了明月山庄恰好遇到了他们,当下里将他们三个人救了出来。
他受了些轻伤包扎好后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容祺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这一次刺杀决计是一个惊天阴谋。他一经查出些眉目便赶来禀告主子不想主子竟然将魏悦安排到自己房里养伤,最关键的还是这般情状。
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杵在门口。容祺也觉得丢人现眼,生气的将瓷碗放在魏悦的手中冷冷道:“自己喝!”
魏悦只得垂下了头勉强端住了碗可还是有些发抖,正清总算明白忙道:“属下一会儿再来!属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