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悦躲进了自己住着的屋子里,怔忪了好长的时间。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可怕迷幻的梦境,她能回忆起来的片段却只有容祺抱着她轻轻摇晃着诉说他这些年的辛酸苦辣,直到他自己困顿不堪沉沉睡去。
“魏!”门外传来茗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震碎了去,魏悦狠狠惊了一跳,随即理了理鬓发打开门。
门外的茗枝看着魏悦笑道:“主子说了让我们统统搬到前面的东次间去,那边正好空出来两间闲房。我和妙凝住一间,魏住一间。”
魏悦一顿,原来不是自己搬,三个丫头一起搬到东次间倒也不会令人遐想。她暗自吁了口气倒是有些感激容祺没有把事情做绝,昨夜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她确实再也没有胆量同容祺单独在一起了。他根本不是人,只能算一头在荒原中偶尔会受伤的狼。
魏悦随身带着的东~西本来也不多,简单一只包裹拿到东次间便罢。东次间距离容祺的屋子很近,只隔着一条穿廊。魏悦将东西放好后,转身四处看去,果然光线比倒厦那边的好多了。
而且这里面的摆设也好似被人精心准备过似的,黄杨木桌椅,架着粉色纱帐的软榻,榻上的锦被都是一簇儿新的,除了文房四宝齐备之外甚至窗户前的花架子旁边还摆着一张古琴倒是令魏悦觉得出乎意料。整个的布置俨然是大家小姐的闺阁哪里有半点儿侍女的低微?
“魏悦!主子叫你!”外面响起了正清的声音。
魏悦眉头一蹙,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容祺那张冷酷无情的脸。昨夜容祺的冒犯终归是令魏悦对他恼恨了几分。但是毕竟在容祺的手中讨生活,况且自己昨天夜里也给了容祺一记耳光。也不知道此番他叫她是带着何等怒意,兴许昨夜他喝醉了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胆大妄为。今儿一并秋后算账吗?
“魏悦?”正清又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一大早主子抽什么风让他们几个几乎将建州城所有的酒楼跑了一个遍,只是为了那几条……正清实在是想不下去了。现如今主子越来越变得令人陌生得很,行事出牌根本不按照常规的来。
魏悦打开门走了出去,正清松了口气,他也能理解魏悦的尴尬处境,毕竟昨天夜里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
“主子等你。”
“哦!”魏悦忙着跟正清走了却不是去容祺的书房而是穿过月洞门到了后面的一处亭子。亭子四周围着厚重的纱幔。亭中自是别有一番天地。
刚掀开纱幔魏悦便闻到了一股子很是熟悉的香味,她忙抬头看去只见容祺端坐在了雪白的毡毯上,面前放置着一张玉案。上面摆满了杯盘碟盏,无一例外都放着各种做法做成的鲈鱼。
魏悦顿时僵了僵,她倒不是因为容祺还记着她昨天的话买了这么多希贵的鲈鱼给她吃而感动。而是此人昨夜喝醉了既然记得鲈鱼这档子事儿,那么后来的那场尴尬还有自己给他的那记耳光想必也记得清清楚楚。
容祺虽然是庶子。但是作为容家长和屡建奇功的少年将军想必也没人敢在他的脸上狠狠来那么一下。魏悦有些忐忑的看向了容祺。却与他的鹰眸撞到了一起,忙垂下头。
正清再怎么笨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不管怎样少主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说明少主从容府带给他的这场屈辱中缓过了劲儿。
容祺脸色倒也没有特别的异常看了一眼魏悦道:”坐下,这些鲈鱼你拣着合口味的尝尝。”
“多谢主子,”魏悦硬着头皮拣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却是远远避开了容祺的左右。
“属下告退!”正清躬身冲容祺行礼后转身。
“正清等等!”魏悦忙道,随即冲容祺挤出一抹笑容。“这么多鲈鱼我也吃不完,不若今儿天色甚好。主子叫颜瑜同茗枝她们一起来尝尝吧。最近影山楼里稍沉闷了些,不若大家聚在一起开心。”
容祺的眼眸中几多流转,将心思暗藏了下来。这丫头终归是恨着自己了,将自己像是防狼一样防备着,不禁暗自好笑却又有点儿酸涩在心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会对她那么的依恋,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不肯松开。这让他很恐慌,十九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般感情,其实容祺内心的恐慌远远超过了魏悦。他只是不想失去罢了,却亲手将她越推越远。她同那些不一样,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从今往后容祺觉得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这丫头的骄傲了?
“嗯,正清你将颜瑜她们一并叫,”容祺看着魏悦做了退步,他还从来没有同下人们凑在一起这般热闹过。
正清忙起身去喊颜瑜,魏悦则是找了一个食盒将鲈鱼分门别类装了一盒子道:“主子,我去给珂姨娘送一些。”
珂姨娘被撵出了益思堂送到了很远的绿水轩,相当于被容禁足,为了避嫌珂姨娘让容祺万千不要同她过多来往免得在这不利形势之下出了什么差错。
“不必了,避开些嫌疑为好,”容祺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魏悦猛地醒悟忙道:“是奴婢考虑不周!”
“魏悦,”亭子里没有他人,容祺一向的高傲也不允许觍着脸向一个给了自己一巴掌的小丫头套近乎,他淡淡的看着魏悦,“昨夜的事情……”
“主子,奴婢不记得了,”魏悦别过脸看向了亭子外面的女敕黄垂柳。
容祺脸色一僵,随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清傲:“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可是……我倒是希望你能记得一丝半毫。”
“主子,有好吃的东西?”颜瑜打断了这尴尬的谈话,他在容祺面前倒是比正清放得开掀开了帘子,正清身后跟着的茗枝和妙凝怯生生的看着容祺的脸色到现在还不相信。容祺这样的主子竟然请她们品尝那种只存在于传言中的美食,不禁一个个有些惊慌失措。
容祺冷着脸道:“都坐下吧!”
颜瑜暗道今天就当是陪着少主散心了吧,随即招呼这几个人坐下,亲自斟酒奉给了容祺。但是容祺不苟言笑的神态还是让这些人觉得如鲠在喉,吃的自是小心翼翼。
“罢了!你们吃!”容祺站起身来,正清等人刚要跟上去,却不想被他摆了摆手道。“你们留在这里。”
亭子里的人具是站起来相送,容祺独自走到了月洞门内却是停下了脚步。远远地亭子里便传来了欢声笑语,不禁暗自苦笑,自己还是融不进去。不过也是奇怪得很,至从魏悦这丫头来了后,整个影山楼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儿。
魏悦等人所在的亭子后面连接着一片竹园,穿过一道竹篱笆过了侧门便通到了容珍儿的玲珑阁。只不过容珍儿向来惧怕容祺倒也很少开这道门,虽然离得很近可是却从来不拜访。
今儿玲珑阁的园子里倒是来了一位稀客便是樊亦敏,随同而来的还有秦雅珺。至从上一次国公府的寿宴后这几个人倒也熟络了起来,世家小姐们互相往来也无可厚非。
吃过容府后厨送的点心,容珍儿提议大家伙儿去消消食儿,她本来安着生事儿的坏心眼儿所以带着樊亦敏便到了与容祺影山楼相隔的这片竹林。
秦雅珺哪里猜不透容珍儿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想对付魏悦倒是想借助樊亦敏这个呆子,正好省了自己的事儿,当下也不出声任由容珍儿闹去。
“咦!那边好像有人唱歌?”樊亦敏奇怪的点着竹林深处的小径。
容珍儿停下了脚步捂着唇吃吃的笑:“樊倒是好耳力,莫不是要做我的嫂嫂了,自是心思灵动知道那里便是我大哥的住处不成?”
“你这蹄子又要来取笑我,”樊亦敏跺了跺脚,却是没有折返的意思。
秦雅珺暗自旁观从旁点了一把火道:“既然前面好景致我们便瞧瞧去,看看谁这般胆大竟然在容家大爷的地盘上高歌。”
“这……这怕是不好吧?”樊亦敏倒是打了退堂鼓,上一次见到容祺后被一掌拍在地上的记忆还清晰着呢。
容珍儿笑道:“怕什么?樊以后要是过了门可是这里的当家主母,今儿怎么倒胆怯起来?最近大哥忙得很说不定还不在呢,我们几个偷偷瞧一眼便走。”
樊亦敏本来还犹豫着倒也抿了抿唇跟着容珍儿沿着竹林间的小径向里面走去,守着侧门的小厮果然不敢得罪未来的主母樊大小姐只得硬着头皮将她们几个放了进去。
竹亭中的欢笑声越来越近,樊亦敏猛地停住了脚步,即便是容珍儿和秦雅珺也是诧异万分。从吹开的纱幔中很明显看到了魏悦同几个下人的身影,她没来由心头一阵火起不禁几步走了。
魏悦刚推却了颜瑜的敬酒,不想一阵风将纱幔掀开来,却看到樊亦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又是你这个贱人!!”樊亦敏一步跨到了亭子上,伸出手点着魏悦的鼻头,又看着桌案上是千金难求的鲈鱼宴,不禁更加恼恨。容祺对她倒是舍得花银子啊!
正清脸色一变,但是樊亦敏毕竟是未来容祺订了亲的妻子倒也不敢唐突了,伸手一拉将魏悦掩在了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