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桃这才发觉金钗还握在手里,脸一红,啐一口,要还两个混混。两个混混直推给她。她是神女生涯做惯了,只有从人家手里接金银首饰的,没有反推给人家的。东西捏在手里,舍不得月兑开,被两个混混一坚持,就势收在了袖子里。
那红脸的大尚还要笑嘻嘻表扬她的手腕:“真女乃女乃的手腕,怎么长的!冰也没这么酥,雪也没这么软。”
小樱桃假意板起脸:“胡言乱语,当你女乃女乃是什么人?!”嘴里是骂,目光中却溅出得意的滟色来。
大尚与枭九暗调个眼色:这小娘皮上钩来了。
他们两个就分座次,奉小樱桃:“上座。”又剥果子给她:“试试这新鲜果子,市面上买不到的,是供品。”
小樱桃看果子真比人家挎来卖的色泽鲜明,香味也好,将信将疑,暂且问道:“你们认识卓小少么?”
两人借风搭篷,就吹嘘起来,虽不至于自掘坟墓吹嘘说是卓志约的密友,但说得他们对卓家没有这样熟的了!卓家下人卖他们面子。卓家有几个要紧人物的习惯、软肋,也别想瞒得过他们去!小樱桃要是受他们欺负,别怕!只管跟他们闹!他们官宦人家,要的是脸面,就怕吵闹声传到外头。小樱桃一硬,他们就软了。要怕他们来硬的?尚九和枭九好作她的后援哪!怕什么?
小樱桃就爱听这个,当下如久旱逢甘霖。喜上眉梢,道:“难得你们这样熟。我也正看那两个不好说话呢!”
大尚与枭九拍胸脯道:“没问题!他们要敢给下绊子,包在我们身上!”
小樱桃心防再深,这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激道:“这怎么敢当?从来素昧平生,也不真是你们——”
大尚装作会错了意,立即道:“说得也是,姑娘年纪怕比我们还小些罢?”就跟枭九自报了生辰。小樱桃也报了,果然最小。大尚道:“若蒙姑娘不弃,我们就叫声大妹妹罢!”
小樱桃抬手抚着鬓发。笑道:“我何德何能有这两个好哥哥。”
大尚就势借着递果子。拿小指轻抚她的手腕,道:“好不新鲜!真是天地怎么有灵,能生得这么好。难怪要当贡品了。”
小樱桃微微一笑,并不接碴。却也不恼。大尚胳臂一发往她那边挨一挨。小樱桃想:兀这泼皮。还真想占老娘便宜!
她倒不是特别在乎皮肉。跟皮肉比起来。她更心心念念在意的是银钱。大尚和枭九既主动上门帮忙,她知道,回头好处是少不了的。想想总有些心疼。能用别的法子付帐那是更好。
想卓家的偌大家私,如今是没她的份。大尚和枭九要是自己去赚,凭怎么赚到嘴里的,也不干她事。但他两个苍蝇难抱无缝的蛋,苦钻营不进卓家去,要借她这个金刚钻,去进那金银仓。既进去之后,仓里的金银,原该是她的,要分给这两个,就有些肉痛了。若能卖弄风流,把眼前混混制服,日后分多分少,凭她作主,略有怨言,她撒个娇、撒个嗔,贝齿啮一啮人家的耳朵皮子、雪腿翻一翻红绫被浪,天大矛盾化为祥和,岂不妥当?
拿了这个主意,她便不坚拒大尚的撩拨,倒放了点眼风出去勾揽,又眼角瞄了瞄枭九。
枭九假意没注意他们,低头查看鞋底下不存在的污物。他那双千层底鞋,鞋面是掸干净了,鞋底却有些磨损。这也是当混混的,整日跑腿游逛,鞋底磨损得快。
他听见小樱桃关心道:“回头我给九哥再纳一双鞋子罢!”
枭九抬头,看见小樱桃半个身子在大尚的后头,大尚一个胳臂隐在两人当中,看也看不见了。
大尚也转头看枭九,朝他挤了挤眼睛。枭九心头大乐,口中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妹妹,咱们鞋子用得凶,找那些针线上的人缝纳就行了,哪里敢劳动大妹妹的纤手。”
这双纤手正握在枭九的手掌里。枭九的指尖且触到了小樱桃的**。
楼上卓志约久等无聊,拿着核桃摩挲把玩,又从荷包里拿出几张巴掌大的有趣画儿看了看,信步走到廊上,问小二:“我们家太太回来了没?”
小二受了嘱咐,岂与他多话,但道:“现在没见着。大约一会儿就回来的。”
卓志约又踱回房间去了,刚刚坐下,就听外头有人紧张道:“他到那边了?那管子传声音!要是被听见——”
“你放心吧!”刚才的小二回答,“卓少爷没事去黄帘子后头储物间干嘛?净瞎操心!”
卓志约留了个心,等这两人走开了,他就再次出来,小心的左右望望,不见人,就快步走到走廊那边,果然见一面脏兮兮的黄帘子,挑开一看,是个储物间,有根管道,是送暖用的。北方一年有半年的雪,取暖至关重要。一般民居是烧炕。这旅店则是用管道的。大厨房做饭烧的热气,就通过这些管道送到各个房间。
除了热气之外,这管道也容易传声音上来。
卓志约住的房间是楼上。小樱桃他们说话的茶间在楼下,旁边就是烧水房,跟大厨房相通。他们自己的茶间既有管道,离大厨房的总管又近,且上头就是储物间,声音传得很顺利。卓志约就听见了管道里有男女说话,那女声类似小樱桃。
茶房把大毛巾一甩,看了看那晃动的黄布帘子,吆喝:“一壶新沏的茶咧您哪!”
落在大尚与枭九耳里,他们知道什么意思,就与小樱桃多谈风月。小樱桃笑得花枝乱颤。
卓志约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像小樱桃,但男人的声音是谁呢?具体说什么又听不太清,总觉得像是男女之事。他耳朵都要粘管道上去了。
茶房这时候走了,冲破卓志约好事。他还装模作样问卓志约怎么在这儿?卓志约随口胡谄,慌张的走了。
茶房向上头回报:点子变颜变色的。上道啦!
大尚与枭九,就同小樱桃友好告别,约定了下次再会的时间与方法。
卓志约闷在房里又等了一会儿,总觉心里不是滋味,又出房间喝叫小二:“人呢?太太去哪儿了你们不知道?混帐东西!去给人把我找回来!”
小樱桃走在楼梯上就听到他声音了。小二在楼梯口也看到她了,忙道:“太太哎!您老人家快些儿。少爷要拆我们的骨头呢。”
小樱桃把腰肢一扭。小二下楼梯来迎她。小樱桃有意把脚步放慢,与他擦肩而过时,看卓志约脸还未露在楼板外头,就低问小二:“怎么?”
小二无辜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少爷怎么发这么大火。
小樱桃就往上头去,看见卓志约的脸了,她把腰臀摆得再绰约一点,抬起手又抹了抹鬓发。卓志约眼神不是没变化的,火气却也更大了,一扭身走回房间去。
小樱桃就知道他是生自己的气了,真是吃惊又好笑:才能离开一多会儿?这冤家生的什么气!
她索性不慌不忙、定定心心进了房间,昵着声道:“嗳这风沙大得!害得非披这么件斗篷不可。闷得我!”
卓志约也没有帮她月兑斗篷。
“这冤家还真生气了。”小樱桃好笑想着,自己解开了薄斗篷,搭在柜角。卓志约是有了心,乜着眼看道:“斗篷倒干净。”
意思是外头风沙大,疑她没出去过。
小樱桃不以为意道:“自然是拍打了进来的。这料子倒好,不沾灰。所以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就他身边坐下,恶人先告状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勾搭谁了呢?”拿胳臂肘不轻不重点一点他的身上。
卓志约一言不发,回过身,就把她扑按在床上。小樱桃吓一跳,笑道:“别闹别闹。”她倒不怕别的,就怕金钗给了。这钗子她还没来得及收进首饰匣子呢!收进去就不怕了。反正她的首饰没有全部给卓志约登记造册过,就算卓志约看见一件眼生,她道:“以前没舍得,今儿刚拿出来。”就罢了。但如果在身上搜出来,却不太好解释。
幸亏卓志约也不是要搜她的身,只是往下把手塞到她裤子里。小樱桃笑得花枝乱颤:“我是走了一个月吗?怎么把少爷馋成这样!”故意夹紧双腿,把他手挡在外面。
卓志约不悦道:“别闹,我要验验。”
小樱桃道:“验什么?”手把几个碎银锞子和半吊铜钱甩床上,“都在这里。我还夹着藏起来了不成?”
卓志约道:“谁担心你藏这个呢?”一语未了,小樱桃已抓着他的手,把银子和铜钱没头没脑塞他手里,道:“你看你看,总共三两九钱,半两换成碎钱好使唤。满意了没?”
卓志约有点晕:“谁跟你说这些呢……”
“那你说什么?”小樱桃好凶好凶的对住他,“我怕旅店的人蒙我,特意出去找当铺,还货比三家,好容易换到这么好的价钱。你出去再问问,还有这样的没有?我一个钱一个钱的给少爷省。好么,回来少爷要查我!”就掩面而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