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能问将军为什么吗?”。信使道。
“他想回,就回去罢!大雕应该在云上飞,鱼应该在水里流,牛羊就应该在草原上吃草,你说对不对?”云剑一语双关。
信使想说对,但那就等于承认云剑的潜台词:草原上的人就别觊觎中原啦!
信使想说不对,但又没这个口才反驳。
他只好干笑了笑,继续说正题:这共同治理沙尘暴的事……
云剑表示他一定会向皇帝传达。
这时候锦城虽没光复,但京城周围形势已经平静。四路兵马围剿锦城,拿回来也是分分钟的事。云剑就没有继续南下,停留在了未城之东。北胡信使的提议,云剑原封不动的着人转呈了崔珩,崔珩笑笑,批了一句:“着他们称臣、岁贡,此事可议。”
这些都令得崔珩心情大好。
<二皇子说,等难关,国力会更昌盛,说得真好啊!崔珩特别表彰了一下二皇子。
太后的斋,当然也结束了。最后一天里,三帝姬为庆贺国家喜事,试排了一场奉佛舞蹈,大力士饰金刚,三帝姬亲饰飞天,于金刚掌上回环作舞,轻美绝伦,太后连连点头赞叹,竟至于落下一滴眼泪来。
这场舞结束后,崔珩叩阶恭请太后回宫,启用一点滋补的饮食。母子间的隔阖,至此也算告一段落。蝶笑花的事儿,就如同从未发生过。轻轻掀过。
就连“阿憨大”其他那些被抓的人,就是邱慧天他们,皇帝与太后之间也不再提起,就好像这些人从来都不存在。
崔珩其实早就也知道抓他们是抓错了。他们本身并不是盐贩、更不是强盗。就是跟强盗在一个商号里共事而已……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谁叫他们混在一起的!抓过来就抓过来吧。
那时候他还想留着这群人威胁林代就范,就更不能放了。
后来他对林代没兴趣了,但蝶笑花又帮人家求情,他就想着把人放了吧?结果蝶笑花被太后追跑了!崔珩跟太后冷战之余,把那帮子人也就晾着了。
对太后来说,她可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崔珩可是皇帝!能搞女人、但是能睡戏子吗?别说七王爷也睡。皇帝跟七王爷能一样吗?何况七王爷如今还从良了呢!
总之。太后咬定银牙铁了心:那戏子必须杀掉!真是祸国妖孽。
除此之外。关在监里那群商号伙计,都是皇帝圣名的污点,必须被洗刷掉。
太后觉得杀掉是最干净的洗刷。
谁知把他们带出去处斩时,他们竟然被人劫狱救走了?
太后以为是皇帝干的。心中憾恨。但崔珩明面上没跟她揭穿。她大局为重。也只好装作没这回事。
哪知道崔珩也是冤枉的!崔珩没派人劫狱!
崔珩知道情报时。也就是那群商号伙计消失了。“消失”这两个字真是可圈可点。背后的含义太丰富了。崔珩脑洞开得过大,直接以为是太后干的了。但太后明面上也没挑明白,崔珩大局为重。只好装没这回事。
甚至连蝶笑花的下落,帝后之间也不再提了,真当他也从来没出现在人间过似的。
其实宛留除了帮云剑保管虎符之外、还帮他保管蝴蝶。
那半片虎符好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斩下一只脚的样子。
唉!不就是木头刻的虎吗?若非皇帝身边的那半片跟云剑身边的半片合在一起,谁能看出这半片不是那半片呢?张神仙另外找块木头削个虎脚,拿到军营去,那些北胡也认了真!脑筋确实不够使的。
要说起来,谁能跟中原人比狡诈呢?
这些外帮人的狡诈,自以为得计,简直就像拿笔写在脸上一样明白:“我这里又拐了一个弯了!哇我真棒!”
他们这样想的时候,中原人早把九曲十八弯都拐过来了。
总之如今,云剑暂时滞留在未城以东。皇上恩典,可以让一些战士回家过年。但云剑本人就不好回了。带兵在边疆的将军嘛!军情是不挑节日的,这也叫人没办法。皇上特意派人抚慰云剑,许了一些诺。云剑一概回答:男儿志在四方!为国护边疆是无上的荣光!这算什么呢……不过有好酒可以多送些来。
皇上听了,大笑。
太后就琢磨着:要不要告诉皇上,蝶笑花其实在谢云剑那儿啊?谢云剑身边的人还把她派去的高手给杀了呢!
唉,算了,皇上好容易不提那戏子了,她提起来干什么?何况让皇帝跟驻边大将之间有嫌隙闹矛盾的话,对大局也不利啊!
她忍住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年节快到了。
汉人们忙。戎人们也忙。戎人的过年,跟中原汉人不太一样,总归也是热闹的,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家家都要张贴供神的画儿。
西戎金银珠宝都多,他们习俗又特别能装饰。那些台啊盆啊都能精描细画的,类似中原的景泰蓝、或者苏绣。不过设想一下所有苏绣的细针细钱,都是金银打造,而景泰蓝上的颜色也不限于蓝色而已,可都是各种宝石磨成颜色粉,填上去的。你就知道那有多富丽堂皇!
不过这些精美瓶盆都不是日常使用的,就用来供神而已。神以下呢,戎王宫殿也可以摆设一些。再往下,诸侯爵宅邸也能使用质量次一点的。再往下就不行了。
普通老百姓也买这些宝器、甚至亲手打造,但不是日常用的,就光供神。
他们那个供台,做得可叫金碧辉煌。过年的时候,是要荣耀他们戎神的节日,更是有什么好的都摆出来贴出来了。当中用的画,你想想,能差得了吗?
真是能多鲜明就要多鲜明、能多富贵就要多富贵啊!
这一年,很多家庭念念有辞的张贴起一些新话,并道:“滴裘蔻替沿裘泥!”
意思是:每天的祝福积累成永福。
他们每天填一片彩金彩银的颜色,最终完成过年的画。
——咦,每天填一点儿,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对了对了!阿憨大主打的填色画,就是这样子的!先印好画儿的轮廓线,再让顾客自己往里填颜色。颜色盒里还有些吉祥的字儿,颜色用完之后才会显出来。这些字儿可以挑出来,粘在图画上,成为对联、题目、批注。
这个新设想,改头换面,进了西戎,深受欢迎。
戎人那些画,确实太讲究了,做起来太费时、卖起来太贵。普通戎人百姓倒是想自己画,又怕画不好。
半成品的“填色画”,大受欢迎。
只不过对西戎来说,这些画画用的颜料还要更贵重些。他们用颜色,不要什么花儿挤出汁、草儿挤出汁、甚至什么鱼虫碾出汁……那些东西敬拜神还都不够用啦!
他们讲究的就是金银,以及各色宝石。金子是金色、银子是银色,不用讲了,还有什么红宝石碾成红粉、青金石碾成青粉,不一而足。
普通百姓么,用全款的八宝色系,用不起,就用金属粉,搀进一些其他矿石的粉,没有那么贵重,但也算能用了。而且好歹是有些真金真银的……据说。
这么一套画图用具,价钱噌噌的就上去了!
戎民们还觉得便宜、划算!
他们自己可以画哎,就省了画工钱。本来他们是担心自己画得丑,但填色画的轮廓都打好了、色粉也调好了标上号了,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也可以画了!
这些填色画的矿石粉又是批量生产的,价格也亲民。
这一批,云柯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哦对,云柯!
西戎联合北胡打中原的时候,云柯跟青翘一起,就在大军后头。大军打下的地盘,云柯就去当长官了。进人家的府邸、坐人家的床、开人家的箱子、看人家还没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珠宝,跟青翘很感慨的讲:“哟,我也当官了。”
“沐猴而冠。”青翘笑话他。
“你也能开成语了。”云柯觉得很欣慰。
两人调笑片刻,青翘道:“瞧我们这对狗男女。”
“喂。”云柯抗议。
“谁叫我们投戎呢?”青翘耸耸肩。
“谁叫蝶老板这么厉害,又恰好被我们发现了呢?”云柯也很无奈。
就是蝶笑花公然卖私盐给西戎,借着商事谈判跟同胞戎人们打得火热、不知传了多少情报定了多少谋略的时候,云柯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商事往来。其实阿虎夫妻也看出来了。但他们差那么点儿,没有揭穿。再说他们也太一根筋了,真要知道了实情,准保瞠目结舌,哪知道怎么办呢?
云柯就知道怎么办。他拿了这重要的把柄,用得好了就加官晋爵、用得不好就伤了自己性命。他聪明得很,当然晓得取舍!
蝶笑花就用了他。
戎人进军时,他这才能跟在后面拣便宜。
甚至戎人发军之前,他就去未城等地,挖矿啊、**报啊、蛊惑民心啊,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戎人得势之后,他才能分到肥缺。
“害你背了坏名头,”云柯抱歉的对青翘道,“怎么办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