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冬菁是一个多机灵的人儿啊,眼珠子一转,便就知道自家小姐派她的用意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顿时就不怕了,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她抬起手,轻轻握住老王妃的手,笑道:“出门时我家小姐什么都没有同我说明白、也不曾交代过我什么话,想来应是她觉得这些客套话都不必说了,便就没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您的。”
老王妃“咦”了一声,更加弄不明白了。
打她从一个乡妇摇身一变,变成麟王府的老王妃,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这府里面的、丫头多多少少都有着自己的一些鬼主意的,哪一个人给她送礼,不是想从她手里头讨要些什么好处的?怎么到了新王妃这边,就什么都没有交代了?
冬菁瞧她脸色便就知道她不信,于是说道:“老王妃您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查查,现在我们小姐房里头多了好多些人,我们小姐说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有旁人瞧在眼里的。”
老王妃笑道:“查是一定查的。但……你家小姐为什么都不同叫你交代些什么呢?这,又是什么用意?”
冬菁听她说“会查”便就有股子气憋在胸膛里头,暗道这老王妃怎地这般不懂规矩?若是旁人听她之前那样说话,早就客套地说:不必查了,我信你说的。
可这老王妃却是不懂这套路子,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油然而生。
冬菁忍下了这奇怪的感觉,笑着说道:“我家小姐不说,应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了。您自己方才也都说了,我家小姐是您的亲亲媳妇儿,都是一家子人。我家小姐向来都是对自家人格外包容的,她既然给您送来了欠条,那便就是这张欠条不作数了!”
老王妃道:“我晓得我晓得!可是她这么做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是想要同我讨要些什么吗?”。
见她斤斤计较着这些,冬菁心里也不禁有些烦了、反感了,她家小姐品行如何,她是知道的,怎么到了这老王妃口中,就好似变成了用心叵测的人呢?这人啊,不论尊卑贵贱,总是有些护短的,当察觉到老王妃对自家小姐怀有如此想法时,她也不禁有些不爽快了。
但她还是不得不忍着气说道:“我家小姐如果想同您讨要些什么,那早就同我说了,又何必等您亲自来问呢?我家小姐常说‘家以和为贵’,一家人不必要斤斤计较那么多。而且常言道‘谈钱伤感情’,想来我家小姐是不愿意与您伤了感情,这才要将欠条还给你的。”
“真是如此?”老王妃讶然问道。
“真!”冬菁用力点头。
此时,忽有一人插言进来了:“老太太,您切莫信了这丫头的鬼话!俗话也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新王妃真能这般好心,什么都不讨,便就乖乖地将欠条还回来?我瞧呐,是不安好心,是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那人正是王婆子,她眼瞧情势不对了,便就赶紧插话进来胡说一通。她倒也不管有什么后果,只图自己一个开心,这停了月事的啊,当真是看什么都心气不顺!
老王妃瞧了她一眼。
冬菁也看了她一眼。她虽说在柳府里头,有小姐和夏梅护着,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长了一些。她看老王妃看那婆子的眼色毫无半点恼意,而这婆子胆敢乱插话,显然在这屋里头地位不低,想来这婆子应是老王妃倚重的红人了。但惹人恼的就是她这张嘴实在损得很,常人对他人的家事向来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可她倒好,一张嘴,便就是挑拨离间的语气!
原来小姐一过门便让老王妃处处瞧不顺眼,应是有这个婆子的半分功劳了!
冬菁暗恼地咬了咬嘴唇,狠狠地瞪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也瞪了,才转首低腰对老王妃说道:“老太太,说实在的,要是这新王妃当真没存什么心就给您送礼了,这话我一点儿都不信!您想呀,打那新王妃过门起,您就不停地给她找麻烦,挑她事儿,她要是能保持沉默那倒说明她是个乖顺的新人。可昨日她已经借由太子妃的手让您写下了欠条,抓住了您的小辫子,不趁机要挟您也就算了,又怎么会安安分分地把欠条送还给您呢?最让人想不透的是,新王妃若真的有心还您欠条,为何不在昨日归还,偏要等到第二日呢?您说,是也不是?”
冬菁暗暗地跺了跺脚,更用力地剜了王婆子一眼。
老王妃竟也信了,抽回与冬菁相握的手,点头说道:“说得有理。”
王婆子上前一步,说道:“所以,依奴婢看来,这丫头还是得先扣下,待查清楚了新王妃的用意,再放人。”
说到底,她还是想教训她!
冬菁一下子急了,凭她的暴脾气,早想拍案而起,与这婆子对骂了。可是一想到现如今夏梅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还有夏梅昨日同她说的那些话,她顿时就泄气了。
现下可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为了小姐的出路,她须得忍下这一口气!
“这屋里头,做主的人是谁?”冬菁冷冷地问道。
老王妃讶异了一下,道:“自然是我。”
“既然是老王妃做主,那为什么却要任这婆子胡说一通呢?”冬菁冷冷盯着那婆子,说道,“老王妃,奴婢只是个下人,但也知道‘奴大可压主’这一说。这婆子一张口便是出主意的,而您又听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似乎自己没有主意一般,就好像是被她提在手里的傀儡一般,她让您做什么便就做什么,这是不是就是‘奴大压主’呢?”
王婆子顿时变了脸色,若说之前她是阴沉沉的脸色,看似谁都欠了她债一般,那现在则是如晴天霹雳一般,跳脚起来,指着冬菁大骂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快来人啊,将这丫头绑了起来,这般说话没个规矩的,在老太太的面前能说这样子的话吗?我家太太是什么人?能让奴才替自己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