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菁一路连跑带跌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脑子里全是老王妃后院子里头那血肉模糊的惨景,眼睛不必合起来,也仿佛王婆子趴在地上,鲜血淋淋,还淋了一头冰渣子,昏黄的眼珠子不停翻白的样子就近在咫尺……
她连忙眨三下眼睛,才将王婆子鲜血淋淋的虚影从眼前赶跑。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热气从咽喉里穿过,令咽喉都干涸了。她赶紧吞吞口水,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伸手时,她自己的手软绵无力,连一杯茶都差点儿托不起来了。
她颤巍巍地喝了一口水。
“冬菁,发生什么事了?你怎这般魂不守舍?”同屋的夏梅在床上抬起半个身子,关切地问道。
冬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赶忙放下杯子,跌跌撞撞地冲到夏梅的床头,慌道:“死人了!死人了!老王妃……老王妃打死人&}.{}了!”
夏梅亦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的身子,让她冷静下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缓缓,说清楚些!”
于是冬菁缓了缓,将攀在老王妃墙头上瞧见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梅。夏梅听后,脸色不禁凝重起来,凑到冬菁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切莫张扬,我们等小姐回来之后,再将此事告诉小姐听,由小姐定夺。”
冬菁却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尖叫出来:“这怎能放任不管?那可是死了人的啊!”
“你还嫌小姐的麻烦不够多吗?”。夏梅用力地拧了她一把,让她收住声音,低声喝道:“现如今小姐的处境举步维艰,这还需我同你说明吗?现在你听我的,此事休要和她人提起了。再说,你提了又有何用?老王妃真是杀人了,你又能拿她怎样?这王法再大,又真的能管束得住当今麟王的亲生母亲么?”
冬菁怔住了。
夏梅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过了许久,冬菁才慢慢地想通了。
这麟王府就是个杀人不抵命的地方,难怪一入王府,小姐便就让她不要乱说话了……
冬菁吞了吞口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问道:“你方才说小姐出去了?小姐……她去哪儿了?”她们初来王府,人生地不熟的,小姐又能去见谁?
夏梅低声道:“去见云姬公主了。”
“什么!”冬菁骇然失色,她至今还记得,那云姬恃宠而骄,明明只是一个侧妃,却在王府所有女眷的面前,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命她家小姐下跪敬茶,如此用心险恶的人,小姐还去见她作甚?
而且,那日敬茶之后,小姐明显是要与郝结盟了,这不单止是她自己以为,整个麟王府的人也都这么认为,云姬也更应是这么想的!
小姐这次去见云姬,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是那云姬逼着小姐去的?”冬菁惊问。
夏梅轻轻摇摇头,抬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不是让你小点儿声说话了么?这满院子里都不知是谁的人,你总这般大声嚷嚷的,迟早会给小姐招来祸患的!”
冬菁焦急地问:“究竟是不是那云姬逼着小姐去的?”
夏梅摇头轻声道:“是小姐自己要去的。”
“不带一人?”
“怎会?分给小姐使唤的那么多人,小姐出行,自然是要带上四五人去的。”
冬菁哑然了。
这一次小姐出门,并没有带上她们二人其中的任何一人。
往时,小姐再怎么说都会带上她们的……
她总觉得,自打小姐嫁入麟王府,就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她都不认识了。
————阉割线再现江湖————
云姬公主住的地方名为引嫣阁,乃是整个麟王府里最为别具一格的居所。
麟王对云姬公主的宠爱胜过对世间任何女子的宠爱,所以,不忍云姬公主思乡心切,特地将引嫣阁的每一件物件都打造成了云姬公主家乡独有的格调,引入了金武国的异域风情。
在引嫣阁里,云姬公主不必遵循大晟皇朝的礼节,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把这里就当作在金武国王宫里一般,她还是那个被金武王捧在掌心中的骄傲的公主。
在这里面,所有的奴仆都不必穿着大晟皇朝的服饰,而是金武国的服饰。
甚至听说,在这里头所有服侍云姬公主的人,还是麟王为博美人一笑,特地命人不远千里地挑来金武国国民来服侍云姬公主。
如此盛宠,着实令世间女子艳羡至极。
如今,云姬公主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没有如那日在前厅里一般打扮成大晟国已婚贵妇,而是扮回金武国的装扮,微金色的卷发披肩,身着明艳的紫衫,比起大晟贵妇打扮,更似充满活力的少女,她妖冶慵懒,跟只猫儿一般。
柳怀袖端坐在她的面前,十六岁的年纪,终是被这少妇风情给压了下去。
她在她的面前,就像个毛都没长齐的稚女敕丫头。
“我以为这几日,妹妹都不会出门了呢。”云姬公主对着柳怀袖嫣然一笑,道。
柳怀袖亦微微一笑,道:“这几日,御医的确吩咐了我尽少下床,可我总觉得身子无碍,若总是待在房间里头,迟早会发霉的。是以想起来了,便就拜访。怀袖这次出嫁匆忙,不带任何嫁妆,是以无法挑几件合衬的礼物送予,还请见笑了。”
云姬公主笑了一笑,道:“何必说得如此寒酸?昨日,府里面那几人应当都送了厚礼于你,我也听说了太子妃前来,带着你一起与老王妃打牌,赢了不少钱。你若有心送礼,又怎会空手而来?”
柳怀袖笑道:“说笑了,那些礼物都是几位挑来送给怀袖的,又怎么能转手挑来送给呢?如此,显得不诚心也就罢了,还轻怠了,这种事,怀袖是万万做不来的。你想呀,若是怀袖将你昨日送给怀袖的镯子转手送给老王妃,那不是更加失礼,更加贻笑大方吗?”。
“说得也是。”云姬公主点点头,又道:“那昨日赢来的钱呢?听说那可不是一小笔钱呀!”
柳怀袖道:“送了。”
“喔?”云姬公主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来意不明的小丫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她竟然没有在她的眼眸里,瞧出一份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