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尚短,就算是她自己也诊不出来,再过些日子想必就知道了,若是真有了孩子,她该怎么办?她似乎还没有做好再当娘亲的准备啊……这个想法让苏惜沫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太后见她态度谦恭,倒也点了点头,道:“如今隆裕太妃也回京了,她是你的正经婆婆,以后有她关照你,哀家也要少操些心,只是十六一直是哀家养大的,哀家难免对他的事儿多关心些,你可别觉得哀家唠叨!”
苏惜沫笑着道:“妾身不敢,太后一片慈母之心,妾身和王爷都感怀于心!”
隆裕太妃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看着苏惜沫的笑容也带着几分讽刺之意,却道:“说起来我这个生母倒是不如你对丰夕的关爱多,哎……真是惭愧!”
太后赶紧宽慰道:“说的哪里的话,你也是身不由己啊,天台山山高路远,十六自幼身子][].[].[]弱,哪里能跟着你去那里吃苦呢?哀家和你一场,又受先皇重托,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十六的,哀家照顾和亲自照顾又有什么区别呢?”
隆裕太妃莞尔一笑,道:“可别误会,我不是责怪,是觉得对不住十六罢了!幸而十六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我不在他身边,他也常常惦记着我,一心想着要把我接回京中照顾,如今终于是母子团聚了,这还要多谢和皇上呢!”
“哪里,哪里……言重了!”太后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很显然是不愿意提这个话题了。
苏惜沫暗笑这二人言语间互相带刺,倒也颇有几分情趣,这么大把年纪了,从年轻斗到年老,也亏得她们乐此不疲!
后宫的女子,就是这般命运,终其一生都要在争斗中活,除非身死,否则她们总能给自己找到对手的!
隆裕太妃敢和太后这样,苏惜沫也知道她必然是有恃无恐的,看来以后这后宫,这京城的确不寂寞了!
说了一会儿子话,隆裕太妃才对苏惜沫道:“你先出去转转吧,哀家还有些体己话要和太后说说!”
太后也没有反对,对苏惜沫道:“嗯,你先去园子里走走也好,午膳的时候再回来,今儿就陪哀家和你母妃用膳,爱家这寿康宫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是,妾身告退!”苏惜沫温婉行礼,缓步而出,她知道隆裕太妃必然是制造她离开的机会,她得抓紧这点儿时间,去寻找她的凤印!
苏惜沫离开寿康宫之后,转而就进了御花园,找了个机会就甩掉了太后派来跟着她的宫女,然后独自潜入了御花园一角的小道上,往最僻静的西南角走。
这里是没什么人经过的,因为这条路只通往整个皇宫最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冷宫。其实冷宫原先也不是冷宫,只是在她还是鸾妃娘娘的时候,这里曾经住了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先皇后!
沐自成的原配发妻,这个女人曾经是她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好的!他们共同守着一个男人,可是先皇后的母族阻碍了沐自成的帝路,所以她和她也走到了对立的位置上,先皇后为了后位和母族的兴盛,不得不处心积虑地与皇帝和她周旋,最后……死在了被满门抄斩的那个深夜,她犹记得最后自己去送她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的凄楚笑容。
她说:“杜青鸾,总有一天,你也会步上我的后尘,那个男人没有心的……我曾经也与你一样,对他掏心掏肺,没有我们楚家,他如何能最终登上帝位?可是……我的利用价值没了,所以我该死,总有一天,你的价值丧尽,你也该死!”
当年的她如何天真啊,她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回答:“不会的,皇后,他待我不一样,他真心爱我的!而且……我不会让自己失去价值的,我是他唯一离不开的女人,没有我,谁来帮他做这些肮脏事?”
楚容,先皇后,一杯毒酒,死在了她的面前……当时她不曾料到,这样的结局,已是沐自成最大的仁慈了,而她的结局,还要更惨更惨!
先皇后的宫殿她让沐自成下旨封了起来,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里,她不愿意任何人踏足这里,也许是潜意识里,她不希望有人再去破坏楚容的地方,也或许,这里封存着她对自己命运的深切忧虑!
苏惜沫终于走到了这里,上面的牌匾早已拿下来,一座无名的冷宫,也许很多人都不会再记得这里曾经是一个皇后的居所,也曾富丽堂皇,也曾歌舞升平……如今却只觉得无比苍凉阴郁!
楚容,你一语成戳,我步上了你的后尘,成为了后宫最悲哀的女人!我怎么知道,当年你那句临终泣血,是对我的警告和提醒?若是我早些看清楚,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大概也正是存了那份担心和忧虑,所以她将墨玉凤印收在了这里,沐自成大概永远不会料到,她会将这枚宝贵的墨玉凤印,藏在她的“敌人”的地方!
撕开封条,推门而入,这里早已布满了蜘蛛网,尘埃满地,满目疮痍!一如她的心,自从楚容死后,她也没再进来过!
走入了楚容的寝宫,在床板下,打开了一个暗阁,这里只有楚容和她知道,取出一枚依旧闪着光泽的墨玉凤印,收入了怀中!
“楚容,我会为我们报仇的,你若泉下有知,保佑我顺利带走这枚墨玉凤印,我要借着这块玉,走上毁灭沐自成母子统治之路!他们母子欠我们的,我都要讨回来……待我事成,我会找回楚家的遗孤,然后再还给你一个钟鸣鼎食的楚家!”
苏惜沫对着那早已布满灰尘的床铺喃喃低语,她和楚容都是傻女人,楚容最后走上了毁灭之路,根本不是因为背叛了沐自成,只是因为她的存在阻碍了沐自成所谓的帝王霸业!只是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成为了铺就沐自成帝业的一块垫脚石!
后来是她,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可是……她不允许,她不允许沐自成再做这样的事儿!
收好墨玉凤印之后,苏惜沫才悄然离开了冷宫。本以为没人发现她的踪迹,没想到走出小路不多久,一拐弯竟然和沐自成撞了个正着,她本欲从旁边绕,没想到沐自成竟然主动喊住了她。
“端亲王妃……为何见了朕要躲?”
苏惜沫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恭敬地道:“臣妾苏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沐自成竟然主动走过来,欲要扶苏惜沫起来,一边道:“苏王妃快快请起!”苏惜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些许,然后自己站了起来,道:“多谢皇上!”
沐自成看着落空的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为何见了朕掉头就走啊?”
“臣妾迷路了,怕冲撞了皇上,所以……”苏惜沫故作羞怯地道。
沐自成见她如此,心道这女子不过成亲几月,竟然出落的比更加耀眼了,举手投足间竟都是风情,而这种风情只有在幸福的小女人身上才能看到的,可惜……他后宫的那些妃嫔即便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没有半分这种令男人心痒难耐的风韵!
这令沐自成不禁嫉妒起了沐丰夕,这个冷冰冰的幼弟也的确是幸运,随随便便娶个王妃,竟也能挑到这样的国色天香!
“原来如此,可见你是少进宫,所以对宫中地形还陌生得很,往后多进宫走动走动,便不会再迷路了!”沐自成笑眯眯地道。
苏惜沫突然间就觉得这个自己曾经爱了十多年的男人,竟然这么恶心,恶心的她恨不得立刻打他几个耳刮子,狠狠地唾其面!
竟然用这样轻佻的语气对自己的弟媳说这种话,也不怕人家戳他的脊梁骨,后宫佳丽如此多,他还不知足么?
苏惜沫心中虽然厌烦他,面上却半分不露,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道:“皇上说笑了,我虽然贵为亲王妃,但这后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沐自成一点儿也没听懂苏惜沫语气中的拒绝之意,反而道:“这有何难,朕赐你一块腰牌,准你随时进出宫廷便是!”
苏惜沫微微退了半步,才福了福身,一脸正经地道:“皇上,万万使不得,这禁宫重地,岂能任由一个王妃随意进出,一来惹人嫌话,二来又不利于皇上和众位娘娘们的安危,臣妾实在不敢!”
沐自成见她拒绝的如此义正言辞,便有些讪讪地道:“王妃还是个耿直的性子,倒显得朕唐突了!”
苏惜沫并不想公然惹沐自成不快,只好道:“皇上言重了,皇上只是厚爱我家王爷,所以对臣妾也多了份照拂之意,臣妾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只是实在不敢承皇上隆恩!”
沐自成笑了一声,也不只是何意,只是道:“王妃越来越会了,这么一张伶牙俐齿,配给我那闷葫芦一样的十六弟,着实有些委屈!”
第二百十一章气走皇上,引来皇后
苏惜沫听他话中之意竟是对沐丰夕轻蔑,便心中不悦,却故作乖巧地道:“臣妾不觉得委屈,能嫁给王爷,乃是臣妾三生有幸!”
沐自成又碰了一个软钉子,心里便生了一二分的怒意,冷笑着道:“朕听闻你医术颇为精湛,甚至是比宫中御医还要更胜一筹?”
苏惜沫本也没打算隐瞒,更何况相瞒也瞒不住,便谦虚道:“皇上过誉了,臣妾不过是学了师父一点皮毛,那些人多半是看着臣妾师父的面子上,所以诸多褒奖!”
沐自成盯着苏惜沫看了一会儿,才轻哼了一声,然后道:“苏王妃,希望你不要忘了朕曾经跟你说的话,也别以为你祖父和你父亲月兑离了京城,就可以逃月兑朕的掌控,你……最好别试图背叛朕!”
苏惜沫忙低下头,故作诚惶诚恐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心想要好好地服侍我家王爷,并不敢有异心!”
“你……好,很好!”沐自成再也不会像当初一样,以为苏惜沫是个好骗的傻女人,经过这几个月的暗中观察,他明白,这个女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京中关于她娇蛮任性,却愚昧无知的传言十之八九是虚言!
苏惜沫又继续装傻,道:“皇上谬赞了,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皇上和王爷兄弟情深,臣妾也深受感动,必然会更尽心尽力地服侍王爷!”
沐自成气的一甩袖子,愤愤然而去,苏惜沫则退到一边,恭敬地扬声道:“恭送皇上!”沐丰夕回头眯着眼瞪了她一下,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惜沫在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冷笑,沐自成……你走到这条路上来,却不知道,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路的尽头,是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而她苏惜沫就是将你引上这条路的厉鬼!
苏惜沫再度走到御花园,看到那几个跟着自己的宫女着急忙慌地到处找她,正要走,却听到一旁杜红凤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端亲王妃就在这里不见的?怎么找了许久也不见人,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杜红凤的声音听起来颐指气使的,真有皇后的气势!
苏惜沫犹豫了一下,又稍稍闪了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面,听那宫女可怜兮兮地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不见了,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这里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要是太后娘娘知道你们竟然连看一个人都看不住,仔细你们的脑袋!”杜红凤气急败坏地道。
杜红凤一旁的宫婢倒是沉着的很,给杜红凤使了个眼色,道:“皇后娘娘,这里是御花园,还是不要太声张,免得给那起子贱婢听到,损了皇后您的威仪!”
杜红凤一听,立刻就正了正衣冠,轻咳一声,恢复了她的雍容之态,微微蹙眉,道:“再给本宫仔细找找,若是端亲王妃在宫中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们就等着进掖庭狱吧!”
几个丫头战战兢兢地应了,又准备四处寻找,苏惜沫见时机差不多了,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眼尖的丫头一看到苏惜沫,就喊道:“端亲王妃在那里!”
苏惜沫倒是不慌不忙地走出去,见到杜红凤也并未见丝毫惊慌,有条不紊地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杜红凤见到苏惜沫,倒是显得十分不悦,冷哼一声,刺道:“端亲王妃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在这禁宫之内竟然敢随意走动,也不怕冲撞了皇上么?”
苏惜沫故作惊讶地问:“臣妾刚刚迷路,真碰到皇上了,皇上还邀请臣妾多来后宫走动,免得再迷路,倒并不像是被臣妾冲撞了呢!”
杜红凤听她抬出沐自成来,心里更加恼火了,刚要开口斥责,却见一旁的宫婢对她使眼色,这才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平静地道:“王妃刚刚去了何处?”
“臣妾也不知道,毕竟这才是臣妾第二次进宫,刚刚一时贪恋御花园的美景就跟丢了几位姑姑,后来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不过那里好像是一座宫殿,看着高大富丽,就是冷冷清清的!”苏惜沫微微笑着道。
杜红凤一听,便紧锁了眉头,听苏惜沫的描述便猜到她说的是长,这是杜红凤的心病,因为当初杜青鸾死在里面之后,沐自成竟然下旨永封长,没他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入!
这让杜红凤恨透了一颗心,因为她觉得沐自成之所以下这道圣旨,就表示他心里对杜青鸾还难以忘情!
杜红凤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咬着牙道:“你觉得那宫殿很富丽堂皇?很漂亮?”
“是啊,好像叫什么宫殿来着?臣妾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竟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呢,想必那一定是某位尊贵的娘娘住的地方吧?”苏惜沫故作天真无邪地问,她就是要气气杜红凤。
果然,杜红凤听到这句话,脸都有些扭曲了,斥道:“大胆,竟然敢胡言乱语,端亲王妃,不要以为你是端亲王的正妃,就敢不知天高地厚地为一个罪人!”
苏惜沫诧异地问:“罪人?难道那座宫殿是罪人的居所?冷宫么?”
杜红凤这才稍稍平静了些,道:“对,那里就是鸾贵妃昔日的宫殿,你竟然说她尊贵,莫非你也包藏祸心?”
苏惜沫一脸无辜的表情,道:“皇后娘娘,您可冤枉臣妾了,臣妾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居所,况且……鸾贵妃不是难产而死么?怎么又成了罪人了?臣妾如果没记错,鸾贵妃还是皇后娘娘您的亲呢?您怎么看起来似乎很恨她似的?”
杜红凤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两只手紧紧攥住,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两只眸子盈满了狂怒,像是要吃人一般。
“你……你闭嘴!”杜红凤也顾不得皇后的威仪,就这么吼出来。
苏惜沫这个被呵斥的人倒是气定神闲,福了福身,温婉地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知何处冒犯了皇后娘娘,请娘娘明示!”
杜红凤看着此时的苏惜沫,仿佛看到了昔日的杜青鸾一样,尤其是那种轻蔑的眼神,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好像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她明明是嫡女,却生生要屈居她之下,这种屈辱,她忍了近十年的时间,也恨了近十年的时间!
明明她才是杜家的掌上明珠,明明她才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人,可是……天下人皆知一个鸾贵妃,宠冠后宫,风华绝代……她这个,却像是她光华背后的暗影,那么微不足道!
即便后来,她真的看到了杜青鸾惨痛的下场,也没有丝毫降低她的恨意和妒意,因为沐自成的心中依然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即便他从不提,她也能知道,因为自杜青鸾之后,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走进他的御书房!
每一次遇到烦心事,沐自成不是再去找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而是悄悄躲进长里,去缅怀一个被他自己抛弃的女人!
杜红凤的眼里恨意滔天,竟然冲到了苏惜沫的面前,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却被苏惜沫轻巧地避开。
“皇后娘娘!”那一直陪在杜红凤身边的粉衣宫婢惊惧地喊道,想要阻止杜红凤。
苏惜沫却扬起脸,看着杜红凤,完全没想到自己几句话能将杜红凤气成这样,她当然不知道作为一个胜利者而存在的杜红凤,会那么嫉恨一个失败而亡的杜青鸾!
“本宫今日就要好好地教训你这个不知长幼尊卑的贱妇,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尊,谁才是卑,让你对本宫如此嚣张!”杜红凤的眼神充满了疯狂,一把拉住苏惜沫,就开始厮打。
苏惜沫本可以避开的,却故意挨了不轻不重的几下,并且在没人发现的角度,又狠狠地回击了杜红凤。
“啊……你这个贱妇,竟然还敢还手,本宫要杀了你!”杜红凤像个疯婆子一样嘶吼,看的那些宫婢们都目瞪口呆,完全不能这位就是她们平日里看到的端庄高贵的皇后娘娘!
直到那位粉衣宫婢冲上来,拉开了杜红凤,其余的人才想起来要去拉架,七手八脚地帮忙将杜红凤扯开,苏惜沫月兑离了那些人之后,就嘤嘤哭泣起来。
边哭边道:“臣妾实在不知犯了什么错,竟然惹来皇后娘娘如此羞辱,臣妾……臣妾虽然不如皇后娘娘尊贵,但也是堂堂亲王妃,无端在宫中受辱,叫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见王爷,臣妾……臣妾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竟然就要跳御花园的镜湖,那些宫女一见,又纷纷丢下皇后,扑向了苏惜沫,将她拦了下来,然后一群人手忙脚乱地闹腾的整个御花园都吵闹不已。
“你们放开我,放我去死吧!”苏惜沫期期艾艾地道,声音不大不小,姿态也煞是好看,分毫不见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