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晴的外祖父、外祖母三年前已经仙逝,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生只养了母亲一个女儿,舅舅柳易之比母亲大七岁,在母亲十岁的时候从同族过继而来。前世的自己觉得舅舅并不是母亲的亲哥哥,并没有刻意亲近,舅舅一家又一直在外省做官,东方晴对舅舅家一直很陌生,只记得有舅母娘家姓张,是江南的书香之家,她有一个表姐,一个表哥。
刚进了宴息室的门,就看见祖母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坐在下手,穿着月白的袍裙,眉目秀丽,和东方晴记忆中舅母的样子重叠。旁边站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应该就是表姐柳素颜了。
柳也看见了刚进门的东方晴,还未等东方晴行礼,就已经奔了,将东方晴搂在怀里,未说话已经落了泪。
“孩子,舅母来看你。”
东方晴满以为自己虫活一世不会再轻易落泪,在柳温暖的怀里,还是禁不住哭了起来。
“舅母。”已经泣不成声。
两人哭的悲痛,室内的人都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老才擦了擦眼角,对左右的婆子道:“还不快把舅太太和大小姐扶到这边来坐。”
柳听见老说话,忙也止住了哭,嘴里说着:“对,对,晴儿你来这边坐。”
拉了东方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东方晴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下,鼻子依然抽抽着,一副止不住的样子。看的老和柳更加心疼。
“舅母,你们怎么来的这样的快?”舅舅柳易之时任扬州正五品同知,从扬州到盛京走水路需要八天以上。
“三月份的时候接到你母亲的信,知道你父母这几日要生产,你舅舅不放心,十天前就让我带着你表姐往盛京赶,想着能赶上你弟弟的洗三礼,没想到”柳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又怕勾起东方晴的伤心,忙用帕子擦了,握了东方晴的手道:“我听老说你晕倒了?怎么样?你现在可好?你弟弟可好?闹不闹?”
东方晴看着柳的眼神,知道这个舅母是真的关心自己和弟弟,暗暗的后悔自己前世没有和舅舅一家亲近,这样想着,眼睛又蒙了一层雾。
嘴里回道:“晴儿很好,弟弟也很好,一会儿领舅母去看弟弟。舅舅和表哥什么时候来?我想舅舅了。”
柳看了看老,老也是含着眼泪道:“你父亲昨日已经派人去扬州报丧了,你舅舅和表哥得了信儿就来。”
说着又道:“舅太太好表小姐请在客院里住下,易萍这样一去,家里连主持中馈的人都没有,我这子不得不担起来,年纪大了,经不住事儿,未免会对晴儿姐弟俩照顾不到,劳烦舅太太帮我照应着。”
柳正觉得担心东方晴姐弟俩,听到老留她,忙回道:“我是晴儿的舅母,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几人又哭了一场,这才齐到卧房来看东方辰。
小小的婴儿还在睡觉,或许也是知道母亲不在了,小小的嘴巴噘着,看的众人又想要落泪。
到了晚上,东方晴央了祖母和舅母、表姐睡在一起。
一条大炕上睡着三个人,柳睡在中间,左右睡着东方晴和柳素颜,因白日里哭了那么多次,柳素颜早早的睡了。
柳起身帮着柳素颜掖了掖被子,又转身帮着东方晴掖了掖,却东方晴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柳看的一阵心疼,抱了东方晴的身体哄道:“晴儿,睡吧,你看你表姐都睡着了。”
东方晴听到柳说话,从回忆中起来,她记得东方辰的是因为吃不进东西,身体虚弱才夭折的,前世她没有怀疑过什么,现在细想想,东方辰生下来身子就壮实,又有女乃娘喂养,夭折的可能性非常之小,除非是有人故意陷害。
到底是谁呢?连个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不管怎样,母亲现在刚去世,那人肯定不敢现在动手。
“舅母。我睡不着。”感觉出柳身上的温暖,东方晴也抱紧了柳。
“晴儿,别怕,有舅母呢。”柳抱着东方晴小小的身体道。
对啊,现在的东方晴还有外家可以依靠,自己又是重活两世的人,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弟弟去。
“舅母,你能常来看看我们吗?”。东方晴可怜的问道。
柳望着外甥女期盼的眸子,这双眼睛和柳易萍的一模一样,当年她嫁到柳家时,柳易萍只有十一岁,跟在她的身边眨着这双丹凤眼甜甜的喊她大嫂,后来公婆相继去世,是她给这个小姑行的及笄礼,把她亲手嫁到了东方家,名义上是姑嫂,她的心里却是把柳易萍这个小姑当半个闺女待的,本想着这个柳易萍能够一生平安顺遂,谁知竟这样的薄命,留下这一双儿女,该如何办。
想及此,柳把东方晴抱的更紧,说道:“好。今年过年前你舅舅就任满了,到时候我让你舅舅央了你父亲留京,也好照顾你。”
东方晴想起了前世的时候,母亲去世的时候舅舅也是任正五品扬州同知,到了年底舅舅任满,父亲替舅舅谋了正四品永州知府,但是舅舅却让父亲帮着谋了没有实权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当时这件事闹的相府后院都知道了,东方雪还笑自己有个傻舅舅,后来弟弟去世,她又对舅舅一家不亲热,舅舅才在父亲的劝说下去永州任了知府。当时东方雪还嘲笑自己有一个傻舅舅,放着执掌一方的正四品知府不做,要去做那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是对舅舅充满了鄙夷的。现在方知,舅舅和舅母,原来都在为自己着想。
想及此,东方晴又落下了泪,将柳抱的更紧了,嘴里说道:“舅母,您真好。”
柳只觉得东方晴是又想起了柳易萍,抱着东方晴哄道:“莫哭,舅母在呢。”
第二日,东方晴早早的起床,和柳、柳素颜一起到存菊堂陪老吃了早饭,老依然在存菊堂里见那些来吊丧的女眷,柳和柳素颜在存菊堂的卧房守着东方辰,东方晴自领了山竹到灵堂来守灵。
东方家的人脉并不多,嫡系只有东方晴的父亲东方德一支东方晴来的早,到灵堂的时候只有东方德一个人守在灵前。
灵堂的布置和东方晴记忆中的一样,阔朗的灵堂,大大的黄梨木棺木,祭桌上摆着母亲的牌位和母亲生前爱吃的瓜果。祭桌的下方摆着一张矮凳,一个人垂首坐在那里,像是没有感觉到东方晴进来,正是当朝丞相东方德。
这是东方晴这一世第一次见东方德,就算是前世,她也有半年没有回家进过父亲。
东方晴拍了拍东方德肩膀,轻轻的唤道:“父亲。”
在东方晴的记忆中,父亲虽然比母亲大十岁,但是并不老,皮肤白皙,长相俊雅,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后来在中书省行走,认识了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得到了太子的信任,一路升上来,得到七年前太子即位,年仅二十八岁的父亲已经是正三品中书省参议,三年前,父亲升任丞相,位极人臣。
所以在东方晴的记忆里,父亲是位有着上位者威严的人,有着读书人的文雅,也有着当权者的狠辣,但是现在坐在东方晴面前的东方德的脸上,只有失去爱妻的悲痛。
望着东方德露出的胡茬和通红的眼睛,东方晴的眼睛眨了眨,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说道:“父亲吃过早餐了吗?”。
东方德望着面前一声孝衣的女儿,说道:“我不饿,你昨日醒来的时候我不在身边,还好吧?听你祖母说,你已经见过你舅母和表姐了,她们都还好吧?”
东方晴听东方德不听的自己的劝说,着急道:“女儿好多了,昨日和舅母、表姐一起休息的,父亲还是去休息休息吧,父亲这样,我和弟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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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东方德这样说话,东方晴已经泣不成声,想了想,对东方德道:“那父亲今日去看过辰儿了吗?我刚才的时候辰儿哭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