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川在走廊拐角处停下脚步，回头望望跟在后面的几个学生，望着这几张初涉人世的纯真坦率的脸庞，心底浮动着一丝深深的歉意。
他定了定神，真诚地对几个学生说：“对不起，老师平常很少向你们提及医学之外的问题，这事我也有错。”
玉如意慌忙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给楚老师添麻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楚云川扫视了三人一遍：“我们现在就说说医疗工作中的自我保护问题。”
“病人也是普通人，素质参差不齐，我们时刻都要紧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们记住了没有？”
三人都点着头。
看着玉如意那清澈明亮的眼睛，楚云川估计她已经释怀，放松地环视了大家一眼：“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三十六床还需要做个心电图，袁云霞，你和我一起去吧。张九龄，你去看看十五床的肝功能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玉如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又咋咋呼呼地邀约着袁云霞和张九龄做事。
看着他们欢快地走远，楚云川微笑着牵牵嘴角：说雨就雨说晴就晴，还真是个孩子！
楚云川刚刚在办公桌前坐稳，王昊就熟门熟路地走进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四处张望着：“如意呢？”
“你怎么来了？”楚云川有点意外。
王昊翘起了腿：“护送一位危重病人来附院，顺便来看看你。”
“来看我？”楚云川斜睨着王昊，“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王昊笑：“也顺便看看如意，她去哪儿了？”
“去给病人做心电图了，很快就会的。”
王昊笑呵呵地说：“你小子又偷懒了哈，什么事都要学生做。”
楚云川小声说：“怕累坏你的小萝莉，心疼了？”
“多锻炼一下也好，呃，她没调皮捣蛋吧？”王昊往前倾了倾，认真地看着楚云川。
楚云川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她平常很调皮吗？”。
“怎么说呢？”王昊乐呵呵地说，“别看她小，那小脑袋瓜里装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坏点子，不过，她胆子很小，坏事都是燕子去做的。”
“燕子？燕子又是谁？”
“如意的好朋友，和如意差不多大小，她爸爸是外科主任，妈妈是儿科主任，她和如意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燕子脾气很暴躁，玩不过如意就会打她。”
王昊眼中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如意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软弱，就算被人欺侮了都不告诉我，怕我去找人家的麻烦。”
“这样啊？”楚云川若有所思。
“是啊，她……”
“咯咯……”玉如意大笑着跑进办公室。
云霞紧跟着跑进来：“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喂！”王昊敏捷地抓住玉如意的手臂，“小心撞着。”
“王昊！”玉如意惊喜地望着王昊，“今天休假吗？”。
“送转诊病人。”王昊笑着指指旁边的椅子。
玉如意挨着王昊坐下：“不用急着吧？”
王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贵红辞职了，暂时没有假休。”
“贵红辞职了？”玉如意惊讶地问，“贵红要去哪儿？”
“卖药。”王昊看着站在旁边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袁云霞和张九龄，“他们是你同学？”
“哦，”玉如意连忙介绍，“我的好朋友，袁云霞，张九龄。”
玉如意指着王昊对袁云霞和张九龄说，“王昊。”
袁云霞已猜到王昊和玉如意的关系，对玉如意做了个心知肚明的鬼脸，玉如意红着脸低下头。
“咦，你的手……”玉如意看着王昊擦伤的手背，心疼地问，“怎么搞的？”
王昊翻看了一下宽大的手掌，“可能是刚才抬担架时刮伤的，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你等等我！”玉如意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我帮你拿！”袁云霞也跟了出去。
张九龄把手里的验血报告递给楚云川。
楚云川瞟了一眼，递还张九龄：“没问题，放在病历里面吧。”
“好。”张九龄拿回验单，“刚才那个心电图也没问题，单子直接夹进病历了。”
“好。”楚云川点了点头。
看着张九龄出了门，楚云川小声地对王昊说：“看得出如意很在乎你。”
“她对谁都好。”话虽这么说，王昊眼里还是充溢着幸福和满足，“善良得连一个小虫子都不忍心伤害的。”
“我以前老担心她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学医，但她非常喜欢做医生，没办法。”王昊甜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其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复杂的社会伤害到她。”
王昊恳切地望着楚云川，“她现在跟着你，你一定要负责罩着她哟。”
楚云川揶揄道：“既然那么担心，就把她随身携带着好了！”
没想到王昊还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很快了，只要她实习完，我就会天天看着她，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切！”楚云川不屑地斜了王昊一眼，“你当她是宠物吗？”。
“坐好啰。”玉如意端着一个换药盘走了进来。
看着玉如意弄那么大的阵仗，王昊笑道：“擦伤而已，你拿那么多东西来干嘛？”
“你不用管，你现在是病人，我是医生，你就乖乖地坐着吧，等我给你处理伤口。”玉如意将换药盘放在办公桌上，打开一张一次性消毒巾。
王昊顺从地抬起手：“不用搞那么复杂吧？”
玉如意小心地将王昊的手放到一次性消毒巾上，轻轻地为他清洗伤口：“我都没有要求你打破伤风——疼吗？”。
如意紧张地察看着王昊的表情。
王昊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贴一张创可贴就行了。”
“你不要急，要把创面清洗干净才不会感染。”
王昊无奈地看着楚云川：“你教得确实细致。”
楚云川咧着嘴只是笑。
玉如意反复清洗消毒之后，接过袁云霞手里的创可贴，准确地贴在王昊伤口处：“搞定！”
王昊满意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又看了看时间：“哟，我该走了。”
“就要走了？”玉如意眼里有小小的失落。
王昊爱怜地模模玉如意的头发：“好好上班，要听老师的话，有什么事可以给楚老师说。”
玉如意乖乖地答应：“好。”
“走了！”王昊对楚云川挥挥手，“如意就拜托你了。”
“好。”楚云川点点头，“你放心吧。”
“我送你下楼。”玉如意任性地望着王昊。
王昊微笑着牵起玉如意的手。
直到两人都走得看不见影子了，袁云霞还羡慕地望着他们走的那个方向。
“做事了！”张九龄在袁云霞眼前挥挥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