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纸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CD。那次我们俩周末去逛街,本来有一堆东西要买,结果我们只是走进书店一起在CD点唱机前听了一的歌。那时候我们都很穷,一张正版CD却要两百多块。我摇摇头说走吧,他咬了咬牙,还是把那张CD买下来了。他说他要永远留住这个。
我继续往下翻,有我给他织的毛线手套,还有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电影票,翻到最下面的时候,一张发黄的纸巾跳入我的眼眶。
“我爱你/不再是一句话/而是一首诗”
那一天,我和他一起加班到深夜,为了给某纸巾品牌想一句广告词。我想到“男孩在纸巾上留下一首爱情诗递给女孩”的广告创意,但却想不出一句打动人的诗句。张遥在那张纸巾上写下了这句诗,然后他深深的看着我,把纸巾递到我手中。
那就是我们的开始。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样真实。
一滴眼泪掉在发黄的纸巾上,沁染了一小片墨迹。为什么他要留着这些东西?这一堆破烂,难道不是只对我一个人有意义吗?为什么他要煞费苦心地收藏它们?难道他早就算准了某一天要用这些东西给我致命一击吗?
我不知道自己呆呆地坐了多久,终于狠下心来,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把眼前活生生的回忆一片片剪碎。
泪水冲刷着我的脸,手中的剪刀颤抖着,好几次差点剪到指头。
就这样,属于的一切再次被我埋进坟墓,我在那张纸巾的背面留下另一首诗:
“我他妈那么爱你,你、他、妈爱理不理;你、他、妈打瓶酱油,我他妈也不回头。”
我用手背狠狠擦去鼻涕眼泪,然后搬着那个纸箱来到办公楼隔壁的一个快递点,把东西寄回给张遥。
我从快递点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李牧寒他们吃饭回来。李牧寒看到我微微吃了一惊,问:“你身体好些了吗?”。没想到他这么关心我,我低下头说:“好多了,谢谢李总关心。”若童微笑着说:“朵朵,我们帮你打包了很多东西,你慢慢吃吧。”我勉强地笑了笑。
李牧寒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我担心他可能看出来我哭过,急忙转过头去问小歪:“上哪吃去了?”
小歪兴奋地给我描述了一番饭局,李牧寒的目光也恢复了直视前方的冷傲。
我给张遥的快递是当日到达。接近下班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拿着手机躲到楼梯间里,刚一接通,他戏谑的声音就飘了出来:“朵朵,你的诗写得真好。”
我冷冷地说:“谢谢夸奖。请你以后不要再搞这些低级的煽情,告诉你,我想吐!”
张遥淡淡地说:“是吗,朵朵。那为什么那首诗上会有一滴泪水呢?”
真是百密一疏,没想到这么细小的事情他都注意到了,我一时无言以对。
张遥说:“朵朵,我没想到你变了这么多。我以为你看到这些东西,就会看到我的真心。两年的一点一滴,对于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你却把它们全毁了。我不知道以后我还拿什么来思念你。”
如果不是早知道了他的用心,此刻我几乎要相信他的话了。我咬了咬牙,狠心说:“都已经分手了,还装什么余情难忘?张遥,停止你这些恶心人的把戏,你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帮你偷李牧寒的创意,你死心吧!”
张遥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不得不承认,的感情就像水龙头一样,说关上就能关上。朵朵,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我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张遥说:“我还有一样东西在你那里,希望你没有把它也毁了。”
我问:“什么东西?”
张遥说:“去年年底你给我买的那个咖啡杯呢?还在公司吧?我还没有用那个喝过你冲的咖啡。”
我愣住了。那个咖啡杯?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咖啡杯?难道有恶魔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吗?
张遥说:“朵朵,那个杯子你还没砸吧?送给我当做分手礼物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
喉咙里的那团东西几乎要让我窒息了。过了很久,我才艰难地开口:“好,我拿给你。”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轻轻笑了:“下班后,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片茫然。前男友跟我讨要的分手纪念品,不知何时已经成为我新老板的掌中物,这难道是命运的恶意玩笑吗?
我要怎么做,才能虎口夺食,从李牧寒手中把那个杯子骗回来?
上班时,我一直偷偷打量总监室大门的那扇门的锁,想象着自己如果是大盗,就能趁李牧寒下班后撬开锁进去把杯子拿出来。
如今,那只杯子就安放在李牧寒的案头,他是真的喜欢那个我为张遥精心挑选的咖啡杯吗?难道坏人的品位都是相似的?
六点钟,全体人员准时消失。我仍坐在电脑前假装忙碌,眼睛却一直盯着李牧寒的动静。这厮今天怎么还不走?不知道我要撬他门锁、偷他东西吗?
我干坐在电脑前,一直跟李牧寒耗到了9点钟,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再耗下去,徐电又要担心我而跑接我下班了。我忽然急中生智,走到总监室门口,轻声问:“李总,您要不要来杯咖啡?”
李牧寒抬头看了我一眼,平和地说:“哦,好的,谢谢。”
我走端起那个白色马克杯,偷偷揣到自己怀里。
进了茶水间,我从壁柜里搜出一个备用的杯子,给李牧寒泡了一杯咖啡,然后端回给他。李牧寒看着那个陌生的杯子,讶异地说:“怎么换了个杯子?原来那个呢?”
我抱歉地说:“李总,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泡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摔破了。这个杯子也是新的,买回来还没用过。”
李牧寒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哦,你手没受伤吧?”
我赶紧低下头说:“没有没有。”
李牧寒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收拾东西。离开之前,我对李牧寒说:“李总,我先走了,您辛苦了。”
李牧寒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躲在办公室门口偷偷把那个白色马克杯塞进包里,却听到李牧寒好像在自言自语。
“真搞不清你的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句话模模糊糊地飘进我的耳朵里,我心里一惊,手里的杯子差点摔到地上。
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我抱着鼓鼓囊囊的包包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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