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坐在沙发上捧着心口,我吓得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办好。几分钟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牧寒来了,急忙把门打开。
他一进门就说:“怎么样?”我哭着说:“我妈刚才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心口闷。”
牧寒走轻声问:“伯母,您感觉怎么样?”
老妈捧着心口闭着眼睛,眉头紧紧地蹙着,没有说话。
牧寒说:“心脏的事可大可小,还是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老妈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牧寒说:“您这样不能走楼梯,我背您下去。”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把我妈背了起来。老妈唉唉地抗议了几声,后来也没说什么。
我随手收拾了几件东西,跟在后面下了楼。
牧寒背着我妈脚步很急,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看着妈妈染过的斑白头发在风中飞扬,我突然觉得她的背影好瘦小。
穿过楼下那条长长的巷子,牧寒的车就停在路口。他把我妈小心翼翼地扶进后座,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凶过,我被他吓了一跳,浑身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到了医院,我们径直奔到急诊室。医生给我妈检查了血压,又开了心脏B超,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他安慰说:“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人年纪大了心脏功能不如原来那么强,我开一瓶补心针。你们打完就可以回家了。”
我和牧寒松了一口气。我妈却突然说:“不行,我要住院。”
医生说:“阿姨,您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不用住院。打完针回家好好静养就行了,这段时间不要做家务,多休息。”
“我要住院!”老妈又重复了一遍,态度很坚决。
那位年轻的男医生看了我和牧寒一眼,又继续劝道:“阿姨,我们医院床位很紧张,您这样的小病就不要占用医疗资源了。医院病号多、环境不好,没病住院不利于您的康复,再说住院还得多花钱不是?回家躺着让女儿伺候你不好吗?”。
“我女儿不是我的了!”老妈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我就要住院,我怎么知道会不会醒不来了!”
我又心疼又无奈,蹲下来对我妈说:“妈,医生说得有道理。我们今晚先。如果您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再来办住院好不好?”
“我就要住院!回家去我就一觉醒不来了!”老妈边哭边说,脑筋钻进了死胡同。
我无奈地说:“妈,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医生给您做了检查,都说了您没事……”
“梅朵。”牧寒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平静而坚决的说:“伯母说要住院自然有她的道理,我想想办法。”说完便转身出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牧寒又回到诊室。把手机递给那位医生说:“你们刘副院长同意安排一间病房,他想跟您说说。”医生吃了一惊。把电话接,唯唯诺诺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无奈地说:“我给你们开一张住院单,去办手续吧。”
牧寒接过单子,又去办住院手续。半个小时之后,我妈终于如愿以偿地换上了病号服躺在住院部心内科的病床上,护士给她拿来了补心针,她一边打针一边躺在床上闭幕静养。
看见我妈终于平静下来了,牧寒轻声说:“梅朵,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忐忑地跟在牧寒后面出来,他在走廊里站定,抱着手严肃地看着我,压低声音责问道:“梅朵,今晚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我也没说什么重话,我就是想跟我妈讲讲道理,她今晚做的事确实挺那个的嘛……”
牧寒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声斥责道:“梅朵,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跟你妈吵架,不要跟老人家讲道理,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亲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有情通了,理才会通;如果情不通,你有一万个道理都没用!谁家没有点膈应事?家务事要顺势而为、无为而治,不要去试图说服老人,我不求她喜欢我,大家相处久了,慢慢地接受现实就没事了。我叫你淡定一点、淡定一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就是退一万步说,她是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迁就她也不为过啊!如果你多让着你妈,本来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现在被你自己打上了死结,你说老人家为了这么点事真的气出毛病来,这种遗憾你要怎么去弥补?!”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语气却十分严厉。我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嘛,那不管老人家说什么,我就一点也不能反驳了?”
牧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容置疑地说:“不许再跟你爸妈吵架,不许再试图去讲什么道理。你说得越多,我越被动。你听见没有?”
我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乖乖点了点头。
他又安慰似的抱抱我,沉声说:“好了,我知道你也很担心,好在你妈身体没什么大事。老人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害怕、要住院也是正常的,我们做晚辈的有办法就帮她解决一下,让她宽心一点,对病情也有帮助。这两天你多陪陪她,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的。”
我嗯了一声,声音委屈得低不可闻,他又帮我把眼泪擦了,低声说:“行了,你一哭我又有负罪感了。待会我们就要了,进去问问你妈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还有,这几天你请假多陪陪她吧,我下了班就。”
我们俩回到病房里,老妈正躺着闭目养神。牧寒看到第一瓶药水快打完了,就想出去叫护士。
他刚一转身,老妈突然开口了,她冷冷地说:“我自己的女儿,自己会教,用不着你代劳。”
牧寒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您没睡着?是不是在医院睡得不习惯?”
老妈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目光淡淡的,可是眼里好像有薄薄的一层泪光:“我没事,打了针好一些了。你们还要上班,先吧。”
牧寒在床边坐下来,柔声问:“您晚饭吃得少,现在十一点钟,要不我开车去买点宵夜送上来,您吃了再好好睡?”
“不用了,我不饿。”老妈虽然拒绝了,但语气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冷若冰霜。
牧寒把护士叫换药,护士顺便对我们俩下了逐客令。老妈交代我把该带的东西带,然后又叹气似的说:“梅朵,把你爸叫吧。”
我柔声安慰她说:“我会跟爸说的。不过他要上班,请假来一趟也麻烦。这几天就让我请假陪您好不好?”
老妈叹了一口气说:“你的事我管不了,让你爸来看看,他做主吧!”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老妈的意思。牧寒突然笑着说:“梅朵,给伯父打个电话吧。”
我乖乖地答应了,然后和牧寒一起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我对牧寒说:“我妈说让我爸做主是什么意思?难道她……”
牧寒笑着说:“她应该是说,这件事让你爸来拿主意,只要你爸同意,她就不反对。”
我开心地跳了起来,高兴之余还是一头雾水地问:“可是为什么呢?我妈她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牧寒淡淡笑着说:“如果我什么事情都把答案直接告诉你,你就懒得去想了。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我瞪了他一眼,吓唬他说:“哼,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还得过我爸那关呢!”
牧寒笑着说:“好,我等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