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摆了摆手:“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闻言,苏欣儿哼了一声,素手轻扬,结了张蓝色光罩加在了青色光罩之上。双层的光罩上青蓝两色光芒徐徐流转,威力更甚方才,那些山鬼如何猛力撞击,也是徒劳无功。光罩中的两人除了感到微微颤动,便无其他的感觉了。
又过了会儿,山鬼的撞击渐渐轻了下来,抬眼望去,却是不再追击了,一只只向着峡谷中逃了回去。
李玄面上登时满是疑色,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山鬼不再追击了?”
苏欣儿道:“这些山鬼乃是山中孤魂所化,峡谷中阴气浓郁,便常年盘踞其中。此时峡谷已到了尽头,它们自然要逃回去了。”
李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又向前行了片刻,峡谷出口进入眼帘,月光洒落下来,如水银泄地,照得地上光亮一片。W@
既已月兑离了险境,两人都不禁长出了口气,收起光罩,顿觉压力一松,李玄往地上一坐,望着群山之间朦胧的月色,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银汉沉沉,星月在天,整片山岭如沉睡中的恶蟒,张着森然巨口待人送食。山间吹来阵阵冷风,将苏欣儿的长发轻轻吹起,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气质出尘,恍如天仙
李玄定定望着她美丽的双眸,只觉其中如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自己的目光尽数吸了进去,一时竟移不开了。少女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面上立时红了,羞道:“你、你看些甚么?”
话刚出口,还未等李玄回答,少女面上的表情立时凝固了,只听她一声娇喝,一把将李玄推开,举起仙剑向着后方的一片黑暗中刺去。
“嗷呜——”不知甚么东西被刺中了,嗷嗷痛叫着向着峡谷中奔去,哗哗哗几声响动,却是那逃跑之物踏陷了峭壁上的土石,泥灰簌簌落下。
李玄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推,身子立时倒在了地上,他翻身爬起,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向着峡谷中跳跃而去,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李玄面色阴沉无比,怒道:“想不到这鬼东西如此胆大,竟追着我们出了峡谷。初时它定然是躲在某个僻静的角落看着我们,等我们放松了警惕便突起偷袭。”
苏欣儿也不,只点了点头,不知怎地,面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李玄心中一凛,在她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忽见她红色长裙上破了一小块,如雪的肌肤上多了几道抓痕,正向外渗着血。
他立时一惊,急切道:“你受伤了?”苏欣儿不答,紧紧咬着红唇,一双晶晶闪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李玄登时一阵恼怒:“都受伤了,还闷声不。”话是这么说着,但却掩不住满面的关切之色。他想也不想地便伸出手去试图察看一下她的伤口,手刚触到她的长裙,苏欣儿立时俏脸绯红,将他的手拍开:“呀!你作甚么?”
“我帮你看一下伤。”李玄说完,又伸过手去。
苏欣儿登时慌了神,忙向后退了几步:“不用,不用”说着,将手遮在山鬼抓破的衣服处。
见状,李玄这才发现苏欣儿的伤乃是在大腿之上,无怪她如此抗拒。他微微苦笑,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递给她:“来,裹一下伤罢。”
苏欣儿轻嗯了一声,接过布来,忽地脸上划过一丝痛苦之色,身子立时向下栽倒。李玄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欣儿姑娘,你怎么样了?”目光向下移去,却发现她伤口之处渗出丝丝黑血。显是山鬼爪子上有毒。
“这伤可耽误不得,迟了恐怕会出大事。”李玄自言自语地道,面色愈来愈是凝重,忽地猛一用力将苏欣儿的长裙撕开,雪白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
苏欣儿一时急了,想也不想地便一巴掌扇了上去,李玄脸上立时出现了五个红红的大手印,过不会儿便鼓了起来。他恍若未觉,俯去吸她伤口中的黑血,又吐在地上,如此往往复复几次,直到她伤口不再流出黑血了为止。
月光之下,李玄揉了揉鼓胀的脸颊,满脸委屈,嘴角还有未擦净的黑血。苏欣儿见了,心中一阵柔软,从怀中模出一块绣帕轻轻为他擦拭着。
一阵淡淡的兰草幽香传来,清而雅致,李玄立时醉了,呆呆望着苏欣儿晶亮的眸子问道:“欣儿姑娘,你用的是甚么熏香啊?”
苏欣儿白了他一眼,随即轻轻抚模着他的脸柔声道:“你刚才怎么不躲开?”
她的手带着淡淡的幽香,如水一般柔软,抚在脸上,有如春风,李玄愣了一愣,一脸茫然,半晌才道:“忘了!”
闻言,苏欣儿噗嗤笑出声来,看了看他俊秀的脸庞,呢喃道:“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心中却如吃了蜜一般的甜。多少年了,从没有人如他这般关心过她!
李玄捡起刚才她掉在地上的布,递给她:“欣儿姑娘,快把伤口裹上罢。”她本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后又转念一想:“看都看了,亲也亲了,还怕这些作甚么?”于是羞红着脸将伤口裹上。
见李玄嘴角含笑定定盯住她,她的面色更红,心想:“为何见了他,我的脸皮竟变得如此薄了?”口中却道:“天色已晚,黑灯瞎火地下山去,恐怕多有不便。我们便在此处休息一晚罢。”说着盘腿坐了下来。
李玄点了点头,也盘腿坐了下来,兀自打坐了一会儿,却发现无论怎样也集中不了精神。不经意间转过头去,却见到月光之下,苏欣儿一袭红衫随风飘舞,目光直直盯住他,一双眸子中碧波流转、春水温柔。
见李玄回过头来,苏欣儿慌忙闭上眼睛,装作已经进入了修炼之中,李玄微微一笑:“苏姑娘,我们聊聊天儿罢,聊甚么都可以。”
苏欣儿睁开眼来:“你便叫我欣儿罢,普天之下姓苏的姑娘多了去了,谁知道你叫的是谁。”
李玄点了点头,朗声道:“好的,欣儿姑娘。”见苏欣儿瞪他一眼,连忙改口道:“欣欣儿。”
苏欣儿嫣然一笑:“聊甚么呢?”撑着下巴想了想道:“还是聊聊你罢,你的身世、门派、父母诸如之类的,都可以聊。”
“我的身世、门派、父母?”李玄喃喃重复道,想了半晌才道:“我和你说说我的身世罢。”
“你的身世?好啊好啊!”苏欣儿拍了拍手,显然来了兴趣。
李玄笑了笑,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边的月色,目光渐渐变得深远起来。过了半晌,他忽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我从小就是个在街头上流浪的孤儿,是我的师傅将我带回了山中,将我抚养长大”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不知不觉地,他的眼眶湿润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落叶满地,寒风瑟瑟。
“小兄弟,你怎么样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在耳旁响起。
闻言,一个满脸污垢的孩子抬起冻得发红的小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我没事,只是肚子饿了。”
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脸上满是沟壑,听了这孩子的话,笑了笑,再次问道:“你的爹爹妈妈呢?”
孩子茫然地摇了摇头,吸了下鼻子道:“不知道。”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孤儿了?”见孩子缓缓点了点头,又道:“这样,你随伯伯回家,伯伯给你饭吃怎么样?”
听到吃饭,孩子眼中立时来了光彩,连忙道:“好啊好啊,伯伯,我们去哪里呢?”
男人笑着道:“天涯海角,总有去处。”说着向他伸出手去。
萧瑟的寒风中,漫天落叶翻飞,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缓缓消失了在城门之中
十三岁,河堤之上。
男人头发已花白了,他望着在湍急的河水中练剑的一个小伙子喊道:“玄儿,快出来穿上衣服,我们回去吃饭了。”
小伙子冲他一笑:“是,师傅!”提剑冲天而起。
“玄儿,剑练得怎么样了?”
“师傅,我已经突破第四层了。”
“玄儿真厉害!”中年男人宠溺地模了模小伙子的头,“用不了几年,你便能超过师傅了。”
“真的么?”小伙子满脸兴奋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两人有说有笑地向着前方的小溪边走去
十七岁,男人朽朽老矣,站在一块巨石上向着远方呼喊:“玄儿,玄儿快回来睡觉了”他须发皆白,成了个瘦弱的老头子。
过了许多,一个身体矫健的小伙子翻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山丘,冲他挥手微笑:“师傅,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之中
“玄儿,今日剑练得怎么样了?”
“师傅,我已经突破了第六层了”
“师傅,我给你打了一只兔子炖汤喝”
“玄儿,天冷了”
“师傅”
“玄儿”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掠过,他仿佛又看到了师傅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舞,杵着拐杖站在一块巨石上唤他:“玄儿,玄儿”
这个声音像一个魔咒不断在脑海中回旋飞舞。不知不觉地,他的泪水流了下来。
听到这些,苏欣儿早已泪流满面,背过身去抹了把泪,却听他接着道:“你知道么?我从小便丧失了一段记忆,对于我爹爹妈妈之事一无所知。但是多少次在梦中,我却真的见到了我的爹爹,他骑着高大的马儿,载着我驰骋在无边的田野上”说着说着,爹爹与师傅的模样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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