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悬崖边上忽地窜来一道赤芒,眨眼间便到了两人身下,正是那赤霄!两人下坠之势稍减,只是两人身子太过沉重,赤霄托不住。就这样,赤霄托着两人,向着万丈深渊下掉了下去
清风吹送,白云悠悠,挺拔入云的山峰下,炊烟袅袅升起。
几座草屋孤独立在山坳之中,成群的鸡鸭鸣叫着四处觅食,破旧的柴扉虚掩着,一条泥泞小路向前延伸而去。
阿碧双目失明,甚么也看不见,只能安静地坐着,过不多时,她开口打破了那一刻的宁静,问道:“小师弟,你大师兄怎么样了?”
“阿碧不必担心,大师兄只是虚月兑了而已,多休息休息便无碍了。”
听到这话,阿碧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原本忧愁凝结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低声道:“倘若他为了我我二人遭受横祸,我怎能心安!”
经此一役,两人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了。一正一魔,是敌是友,一时难以将其分别开来。
阿碧想起那日大河之上那轻轻一吻,又想到他为了救自己不惜动用禁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悲伤、欣喜、惋惜、不安、惶恐各种情绪交相掺杂,跌宕沉浮,向着她汹汹而来。
林夕看着阿碧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想莫不是中的毒发作了,急忙问道:“阿碧,你怎么了?”
“啊!”阿碧惊呼一声,连声道:“我没事,我没事。”想到必是小师弟瞧见了自己的表情,顿时羞不可抑,耳根如烧。
林夕见她这副模样,也猜着了事情的大概,忍不住一笑,忽又想到大师兄还昏迷不醒,面色又黯了下去。
两人各怀心思,表情不一,正沉思间,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声,细若蚊呐,但听在两人耳中,却有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林夕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喜道:“大师兄,你醒了么!”
“咳咳!”林峰接连咳嗽了几声,双眼一开一合,虚弱地道:“水,给我水。”
阿碧陡然如遭电击,脑中嗡的一响,欢喜地想要大叫,压抑许久的情绪霎时如岩浆喷薄、洪水决堤,珠泪滚滚而下。
林夕笑了一笑,连忙从身旁的桌子上倒了碗茶递给他,哪想林峰见了水便如遇见了救星一般,将茶一把夺过,仰脖狂饮而下。
接连喝了三大碗,精神为之一振,林峰撑着床栏坐了起来,身上虽还有几分酸痛,却已是无碍了,“怎么样,你们还好么?”
林夕道:“我们都没事,都活了下来!”面色忽然一黯,支吾道:“只是,只是阿碧一双眼睛却甚么也看不见了。”
阿碧面上划过一丝异色,道:“无妨!只要大家都活着,那比甚么都重要。”
林峰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索性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关切道:“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伸手在阿碧眼前晃了晃,却见她双眼无神,眼珠动也不动。
阿碧道:“你都还没好,怎么就下床来了。”
林峰道:“我身子已无大碍了,只是你,唉,那日你被烛龙毒雾喷到,便从那一刻甚么都看不见了么?”
阿碧嗯了一声,顿时沉默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老人端着饭菜推门而入,见林峰精神抖擞地站着,顿时喜道:“林少侠醒了,可喜可贺呀!来,快吃饭罢!”
林夕忙解释道:“你昏迷的这几日,多亏了江老伯照顾,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该去哪儿落脚。”
林峰点了点头,欠身行礼道:“多谢江老伯了!”
江老伯年逾古稀,精神却甚好,见林峰行礼,不知怎地,面上竟浮现几分惶恐之色,“林少侠千万莫要多礼,饭菜已为你们准备好,快坐下吃罢!”
林峰又行了一礼,江老伯告罪一声,大踏步走出门去。
望着这奇怪的江老伯,林峰心中微微讶异,想了想却又无其他端倪,只得作罢,这时,林夕已将饭桌摆好,道:“大师兄,不要发呆了,快来吃饭罢。”林峰应了一声,三人随即一同坐了下来。
饭菜很平常,青菜豆腐,蒜泥黄瓜,还有一大碗菜汤,由于昏迷了几天,林峰早已饿了,端起碗便是一通狼吞虎咽。
一碗饭下肚,林峰面上浮起几分笑意,斜眼看去,阿碧却安然坐着,迟迟未动筷子,林峰不由苦笑一声,夹起一块豆腐往她嘴边送去:“菜式简单,滋味儿却是不错,来,吃块豆腐。”
阿碧面色一红,迟疑了片刻,旋即秀口一张,将豆腐吃进嘴里,“味道确是不错。”
林峰笑了笑,再夹了块青菜送到她嘴边,道:“味道好就再吃一口。”当即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林夕看了看阿碧烧红的俏脸,又看了看神情专注的林峰,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林峰面色一肃,道:“小师弟,你笑甚么?”
林夕道:“没笑甚么,没笑甚么。”阿碧脸色更红,直红到了耳根。
吃过饭后,林夕将碗筷收下去刷洗,林峰扶着阿碧到椅子上坐下,关切道:“你的眼睛疼么?”
阿碧抿嘴摇了摇头,林峰点了点头,又道:“阿碧,你放心,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
阿碧苦涩一笑,想了想,忽而面色一肃,涩声道:“其实,其实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的。我是魔道妖人,你是正道名门大弟子,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类人,你何必为我劳心劳力。”
林峰面色一黯,一笑而过:“你别管,总之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说罢,大踏步走出门去。
“先别走!”阿碧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只触到半截衣袖,而林峰却已出门而去。
院子中,江老伯正握着粮食喂鸡,见到林峰出来,颇有几分惶诚地走上前来:“林少侠,你有甚么吩咐么?”
林峰忙行了一礼,道:“江老伯,不知此处距离镇上有多远,我想带阿碧去治眼睛。”
江老伯道:“此处距离镇上倒是不远,只是镇上的大多是些庸医,只可治些刀伤风寒之类的小病,眼疾却是束手无策。”
林峰眉头一皱,急道:“那这可怎么办?”心中却想:实在不行,便带阿碧回紫极山请师伯医治便是。
这时江老伯笑了笑,道:“林少侠不必担心。要说治眼疾,有一个地方或许有些希望。只不过得看你们有没有机缘了。”
林峰登时一喜,忙问道:“江老伯快说,哪里?”
江老伯抚须一笑,抬起手来向着西北方一指:“此去二十里外有一个名剑山庄,山庄北面有一座险峰,名叫‘飘渺峰’峰上住着一位仙子,医术通天,这些年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真的么?这下阿碧有救了!”林峰喜不自胜,转身便要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阿碧,这时江老伯一把将他拉住:“莫慌,模慌。”
林峰忙告罪一声,听江老伯续道:“只是那飘渺峰上凶险非常,而那位仙子脾气又甚为古怪,不喜别人打扰。若是有人求医,到了峰下便得步行而上,不得御剑飞行,除此之外,还需连过三关才可。”
林峰道:“不知是哪三关?”
“这老朽也不知道。”江老伯微有些歉意地道,“前几年倒是听说一个孩子,为了救他生病的母亲,独身爬上飘渺峰,成功拿到了治病的药。”
林峰道:“我们皆是修真之人,难道连一个孩子都不如么。老伯放心,我一定会带着阿碧平安回来的。今日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便带着阿碧出发。”
江老伯微一思忖,道:“那好罢。今晚老头子亲自下厨做些酒菜,权当为你们饯行了。”
林峰喜道:“那就有劳江老伯了。”
江老伯惶恐道:“不敢,能为主公林少侠办事是老朽的荣幸。”林峰此刻欣喜无比,一时没怎么听清江老伯说的话,心中只觉这老人家太过谦恭有礼了。
这一想法一掠而过,林峰没有多想,当下道了声谢,大踏步向着屋中行去,口中一边道:“阿碧,你的眼睛有救了”
第二日一早,天朗气清,晓风和畅,林峰简单收拾了些衣物,便带着阿碧向着西北方御剑而去。知道那位仙子不喜人打扰,索性将小师弟留在此处帮江老伯干些活儿。
御剑行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地便看见下方危楼高耸,亭台林立,行人如织,车水马龙,甚是热闹。而在那北面,一座险峰拔地而起,直插云天,崭崭乎如腾空莫邪,峰顶烟波飘渺,碎云朵朵,不识真容。
“那便是飘渺峰么?”林峰面色一喜,带着几分兴奋神色,“阿碧,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身后的阿碧嗯了一声,面上也是一喜,片刻间却又掠过一丝忧愁,“也不知道能否成功见到那位仙子。”
“走一步算一步。”林峰加快向前飞去,坚定地道,“不管多苦多难,我也要治好你的眼睛,你我么?”
阿碧点了点头,轻道:“我!”
“那就好,站稳了,不出一炷香时间我们便可到达峰下!”
两人身后带着一道长长的尾光,衣衫猎猎卷舞,过了不久,只听林峰一声欢叫,慢慢御剑飞落。
峰下青草满地,绿树成荫,一条崎岖的小道蜿蜒而上,每上升一段距离,植被便渐渐减少,抬头看去,到了半腰,竟已是一片黑土,奇石突兀,寸草不生,再往上便甚么也瞧不见了,只有一条曲折盘桓的雪白小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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