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潋滟,流光摇离。
在那不知名的地方,摇动着不知名的光芒。
孟清舞与应彩儿并肩行着,一边打量着这奇怪的地方。
各种颜色的鱼儿从头顶游过,吐着一个个的泡泡,却仿佛与两人隔了个世界,只看得见,却模不着。
孟清舞眉头微皱,凝神戒备着。这个地方太过奇怪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会冲出什么水怪之类的来。
应彩儿从青龙变成了人,紧挨在孟清舞身边不敢。
方才从漩涡中被卷进来,若不是努力拉着彼此的手,也不知道两人会随着那股奇怪的吸力漂到什么地方去。
水底下,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应彩儿心中害怕,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清舞,这是什么地方啊?”
孟清舞看了一眼她微有些煞白的小脸,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在海底的洞府中。”
传说河中有河神,海中有海神,甚至于连一口井中也有井神。
而这些神所居住的地方,便是水底的洞府。
这些洞府由于有法力加持,生活在里面,与在陆地上毫无两样。
这里竟然有着这样的地方,其中必然居住着人。
“这样的地方会有人么?”应彩儿低声嘀咕着。
孟清舞一改面上冷色,道:“就算没人,鬼总会有一些!”
“啊?”应彩儿缩了下脖子,眼前浮现出那些水鬼可怖的样子。
眼见着应彩儿的小脸由白到青,孟清舞有些不忍,于是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应彩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即不再,只是跟她在的后面,漫步而行。
前方的路,铺满了大粒的海沙,踩在上面有些硌脚。
路的尽头,看不见任何的景物,而令人害怕的是,在尽头处似乎有着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阴森之气。
应彩儿回头看了孟清舞一眼,抛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们还要往前走么?”
孟清舞沉默半晌,说道:“走!”
一个字,仅仅只是一个字,却已做出了选择。
不论前方是坦途,疑或险境,这一个字便已注定了结局。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踏上硌脚的海沙,到了路的尽头。
果然是尽头,因为前方再无去路。
海沙陷落,好好的一条路无端在中间断了开来。
而在断的地方,形成了一段几十丈长的沟壑。
两人低头向着沟壑中望了一眼,几乎瞬息之间又将目光移了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神情。
沟壑之中,白骨累累,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骷髅,那些骷髅身上裹着破烂的衣服,细细辨认,可以看得出来,来自于不同的阶层。
有行走各地的商贾,有捕鱼为生的渔夫,亦有背着书架的书生装扮不一,不一而足。
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些人竟聚集到了此地?
孟清舞收束心神,不敢再看,轻轻拍了一下应彩儿的肩膀。
许是被方才的情景吓到,应彩儿身子一颤,面色白了一下。
“我们走吧,此处路已断了,李玄不会的!”
应彩儿嗯了一声,说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里鬼气森森,似乎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们!”
孟清舞淡然扫她一眼,平静地道:“没事的,我们尽快离开就是。”
她话说的轻巧,其实内心早已波涛起伏,她应彩儿的直觉不会错,在同行的数日之中,应彩儿的直觉救了她们许多次。
两人正待离开,危险却在一刻之后来临了
只听轰隆隆一阵响,脚下的路忽地开始缓缓震动起来,头顶的水域似乎也感受到了,原本悠闲游动的鱼儿开始四散逃走。
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了。究竟是什么呢?
孟清舞不敢多想,多耽误一刻,危险便多一分,她娇喝一声,彼岸花瞬间变大,随后冲飞而出。
“跟我走!”
她率先踏上彼岸花,然后伸手向着身后的应彩儿拉去。
两只手不偏不倚,恰好碰到了一起,孟清舞微微一喜,用力将应彩儿向着怀中拉来。
哪知应彩儿面色一变,眼睛睁得大大的,孟清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向着她身后看去。
只见沟壑之中伸出一只巨大的舌头来,稳稳缠住了应彩儿的腰身,那不知名的怪物舌头上带着肉刺,使得应彩儿动弹不得半分。
孟清舞倒吸了口凉气,又惊又急,片刻之后,手上便涌来了一股巨力,奋力将应彩儿向着沟壑中拉去。
孟清舞站稳身形,想要停住应彩儿的去势,却哪里敌得过那怪物,反而被带着冲了。
应彩儿大急,眼中划过一分决绝的神情:“清舞,你快走,不要管我!”
孟清舞咬了咬牙,郑重地摇了摇头,再不言语,只是彼岸花一片大亮,裂为五瓣,向着肉舌头斩去
殿堂巍峨,院墙幽深!
李玄不知道院墙后面是什么人,更说着什么话,只希望在越过院门的下一秒,便可以看到孟清舞与应彩儿两个人。
随着脚步一步步迈近,李玄心中一沉,失望了下来。
院墙后面的声一点都不像她们其中任何一人。
好在此处还有人,只要有人,想必对这海底的情形应当了如指掌,若得指明方向,想要找到两人并不艰难。
“姑娘,你还是披上衣服吧,今日天比前几日凉了!”
“婆婆,你说那个人,他、他会回来么?”
“姑娘,从我进来开始,你已经问了这个问题五遍了。”
“五遍了?”女子似乎有些不敢,“我都忘了。”
院中,一个女子仰头而立,在她身后,一个皱纹横生的老妪拿着衣服正往她身上披去。
那女子并不回头,任由老妪为她披上衣服,仰头看着正前方的水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婆婆,你还记得么?那一年,他便是从那个地方落下来的!”
老妪点了点头,沉吟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那小子便是从哪里滚下来,见到你第一眼,竟是呆了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目光有些黯然,也随着叹了口气:“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是他教我的诗”
老妪褶皱如树皮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的神情:“姑娘,这么多事情,你都还记得么?”
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当然都记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为何不忘了,重新开始?”
“忘了?”女子嘴角露出几分自嘲,“曾经也想过要忘了他,只可惜事与愿违,愈是想要忘记,那一幕幕的情景便愈是清晰。”
“难道姑娘就真的打算这样过完一辈子?”
“那又如何?我既然将一颗心给了他,便再难以忘记。”
“可是姑娘,你是琼华派唯一的传人,如若你一辈子呆在这里等他,直到老死的那一天还没等到,琼华派的神奇咒法由谁来传承?”
“婆婆,这事我知道了,只是我不甘心,你便再让我等上一年,如果一年之后,那人还未来到,我便出这镜湖,为琼华派寻传人而去。”
老妪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愉,不好当面说,只得嘀咕道:“再等一年,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落入女子耳中,女子转过身来问道:“婆婆,你说什么?”
老妪眼神躲闪了几下,忽地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
她不忍心看着琼华派唯一的传人就这么死等下去,为着一句承诺,负尽光阴,抛尽韶华!
“姑娘,你还记得张离去的那天是什么日子么?”
女子稍稍动容:“自然记得,便是十六年前的今天,八月十三!”
“那你可知道,在张离去的第八年起,每年的今天便会有人被一艘不知名的花船迷惑,然后沉入镜湖水底溺死!”
“什么?”女子声音一颤,显然不敢自己的耳朵。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妪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然后问道:“你可还记得,张离去的第八年的今天,你因为思念张,违背祖训,擅自出了镜湖?”
女子疑惑问道:“可是那与你先前所说有何关系?”
老妪答道:“正是因为你出了镜湖,违背了祖训,然后祖辈所设下的禁制便破除了,而修炼换元术所衍生的心魔出现,幻化出了幻象。你不是一直想着有一天张乘坐着花船来接你么?你设想中的花船果然出现了,只可惜是艘鬼船,每到八月十三的今天,镜湖水涨成海,花船沿着镜湖飘荡,一路上迷惑那些往来的商贾、游人”
“不,不会的,婆婆你一定是骗我的!”
女子听了一半,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
李玄哼了一声,踏入院子中,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
“你是何人?”那老妪愣了一下,随后声色俱厉地问道。
李玄并不理会她,反而将目光看向那女子,问道:“你可是雪柔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一位托我来找你的!”
“是张么?”
李玄听来十分别扭,张家族长少说也有六十几岁的样子,称他为似乎不大恰当。
“算是吧!”他答道。
“他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
十多年的等待,今日终于带来了消息,女子顿时兴奋不已,目光向着李玄进来的院门看了几眼,真希望下一秒他便会出现在眼前。
李玄摇头一叹,说道:“他也想来看你,但却是不可能了。”
如若这位雪柔姑娘对于张老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李玄便就此离开,决不透露任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在张老头每日受相思煎熬的这十多年中,另外一边的雪柔姑娘也是如此。
既然张家族长已然作古,而这位姑娘对他还是念念不忘,若是不将他的事情告诉这位她,对她似乎太不公平了。
于是,李玄决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雪柔姑娘。
故事不长,李玄却说了大半天,他不想雪柔姑娘误会张家族长,也不想她因为恋人的离去而伤心。
等到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毕,已经了许久。
雪柔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水域,显然不敢听到的一切。
好在她听完这一切,显得十分的平静,似乎已经知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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