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宁震未想到芬芳竟会送他这样贵重东西,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宁震师兄干嘛这么客气。都已经有难同当了,还不能有福同享么?”路芬芳握着影木叶,眼神一片真挚。
宁震不忍拂了路芬芳好意,且这影木叶确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他心底是想接受的。可是想起昨晚与澄凌合谋害她之事,又是愧疚又是害怕,好生难以决断。
“哦,对了,还有一事要拜托宁震师兄。”路芬芳又从袖中模出一片影木叶来,还塞到宁震手中,“这叶子我已经给了小师叔和苕华,我想给澄凌师姐,可我之前与她误会颇深,怕她不收,还要劳烦师兄代为转送,若不说是我送的,澄凌师姐应该会收下。”
路芬芳如此以德报怨,宁震大为感动,仔细收好了两片叶子,郑重敛衽施&}.{}礼道:“多谢路妹妹,我定然不负所托。只是若不告诉澄凌师姐此宝是你所赠,你们之间的关系何从缓和呢?”
路芬芳笑道:“关系要缓和也不是一朝一夕一片叶子就能解决的事,只要我一如既往对澄凌师姐好,她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意。”
宁震心思单纯,平时只知道听师父和各位师兄师姐的话,很少独立决断事情。现下听到路芬芳这样说,他心头一热,便把澄凌昨晚的话都抛到脑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劝劝澄凌,让她不要再为难路芬芳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武、苕、澄三人都回来了。几个人交换了意见,看来只有爬峭壁是唯一的出路。这峭壁滑不留手,只有十丈高处有一条脚掌宽的小道,人若背贴峭壁慢慢挪动,便可穿行而过。
他们四个都会御剑,自然是不怕高的。武英韶又吩咐每个人将乌金匕首及绳索握在袖中,若不慎踩空,便将匕首插入峭壁中,再将腰间绳索抛上,由其他人拉上来。
其实这个保护措施也只为求个心安而已,若真有人不慎掉下,便是瞬息之间用匕首插入岩壁中暂时悬停,留在窄路上的人哪怕身子稍微倾斜便会失去平衡掉下去,哪有空间抓住绳索,再奋力将他拉上来呢?
所以这一里长的窄路,她们五个不能有丝毫松懈,也不能有任何人失足掉下。他们几人便沿着山路徒步到窄路处,武英韶自然先上,苕华第二个,澄凌绑好了腰间的绳子,忽然说道:“宁震,让路妹妹走在你我中间,咱们两个来保护她吧。”
澄凌果然是要见缝插针得害她,这窄路仅容一人背脊紧贴岩壁侧身通过,待会儿澄凌和宁震若真做什么手脚,武英韶根本看不到。
苕华却说道:“路妹妹力气小,万一真掉下去了,这乌金匕首也派不上用场。”她说着便将自己腰间的绳索另一头紧紧系到芬芳腰上。路芬芳惊道:“苕华,你做什么?”
苕华暖笑道:“放心吧,咱们两个拴在一起,若是你不慎失足,我便拉住你;若是我不慎失足,你不必管我,只用匕首把绳索割断,总不至于连累你一同落下。”
“不行不行!”路芬芳忙去解绳子,双手颤抖起来,竟然是怎么也解不开。她心下确实乱了,苕华一下子要杀她,一下子又要与她同生共死,真叫她看不懂了。
“好了别解了,咱们快走吧。”
于是五个人便出发了。武英韶最前,苕华走在第二位,路芬芳第三个,澄凌第四,宁震末尾。苕华把自己和芬芳绑在一起,澄凌想推她也下不了手,只能干瞪眼。
他们大约前行了十多米,路芬芳后背已经湿透,喉咙里干得没一点唾沫。她原以为自己不怕高,可毫无保护措施走在悬崖绝壁之上,背脊一松便会掉下万丈深渊,谁能不害怕呢?
路芬芳根本不敢看脚下,只盯着前面苕华的耳根子,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一里路走得比十万八千里还要煎熬。五个人都静静的,谁也不说话,他们轻得仿佛列队走在山石缝里的蚂蚁,这山谷中只有水流声、风声和鸟鸣声罢了。
鸟鸣声?路芬芳心头一紧,前方武英韶果然命令道:“全队停止前行!”
众人不发一声,紧贴岩壁收住脚步。远远的,似乎有鸟影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若是扑咬他们,该如何是好?
那鸟在沼泽上盘旋一会儿,还是朝他们飞了,竟是一只秃鹫!此鸟目力极佳,不过二十米远的距离,定能看见崖壁上他们身影。路芬芳只在心内祈祷这秃鹫千万不要飞,却眼看着它越飞越近了!
“小师叔,咱们先下手为强,用匕首击落这秃鹫!”苕华提议道。
武英韶冷静得说道:“不可。这秃鹫多半为幼鸟觅食而来,巢穴必然离此处不远。若是击落它,这鸟哀鸣引得他伴侣及更多秃鹫而来,咱们的处境便更加棘手了。”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它飞么?”苕华的心砰砰乱跳,连自己说话声音都听不到了。
武英韶说道:“那秃鹫以腐肉为生,未必会伤咱们几个,咱们先不要主动出击,静观其变。”
于是几个人又做静默。那秃鹫又盘旋几圈,似乎对他们几个并不感兴趣,展翅高飞,像要飞走的样子。
众人都在心里呼了一口大气,真是有惊无险。不能用仙术也真是束手束脚,若在平常利剑在手,岂会怕这扁毛畜生?
“好了,向前走吧。”武英韶轻声命令。便在路芬芳刚要挪动脚步之时,却听脚下“咚”的一声,接着“啊”的一声轻呼。路芬芳转头看去,原来是澄凌不小心把脚边一块石头踢了下去。
那石头挡住了窄路,武、苕、路三个人怕弄出声音惊了鸟雀,都是抬脚迈的。这一路上澄凌吓得快哭了,脚掌贴着石棱一点点挪的,双脚又僵又麻,哪里抬得起来?她也知道不能弄出声音,勉强抬脚,结果脚尖一颤,反而正好把那块石头给踢下去了。
这一声果然被那秃鹫听到。秃鹫盘旋一圈直刺回来,怕是把刚才那声响当成了攻击!
秃鹫判断声音极准,自然是朝澄凌飞扑,双翅张开如伞盖一般把澄凌头部笼罩在内,坚硬锋利的喙便去啄她头部。苕华喊道:“不得了了,宁震,快把这畜生打下去!”
秃鹫再这么啄下去,澄凌吃痛,一挣扎便要掉下去了。宁震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他手里握着乌金匕首,却怎么也刺不下去。若是这畜生负了伤再反扑它,那该如何是好?
宁震吓得竟愣在了那里。苕华急得大叫:“宁震还不动手!你还在等什么?”
此时若是苕华摘了手中念珠掷那秃鹫,也可救澄凌一命,无奈中间路芬芳站的位置正在一处弯角,挡住了苕华,她想掷也掷不到的。
路芬芳冷眼看着澄凌被秃鹫啄得皮开肉绽却不敢挣扎,心想再这么啄下去,她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想要挣扎的时候。她若一失足,宁震已经吓傻了,武英韶和苕华鞭长莫及也救不了她,她便干干净净死在这里,再也没法对路芬芳构成威胁了。
路芬芳哂笑,澄凌为路芬芳选的死法竟然应在了她自己身上,这才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她心里只痛快了一下,随即又自责起来:路芬芳啊路芬芳,他人对你见死不救,你也以同理对之,那你和她这种卑鄙小人还有什么分别?
路芬芳心想,她便要和澄凌拼个你死我活,也要等他日学成之后堂堂正正来场对决,乘人之危算什么?
想到这里,路芬芳再看澄凌被秃鹫撕咬的惨状,先前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拿定了主意,滑出袖中那柄乌金匕首,便照准秃鹫脑袋击了下去。
那秃鹫果然中招,惨呼一声,翅膀发软,颓然落了下去。澄凌衣襟却被秃鹫利爪勾住,身子一斜,眼看着也要随之坠下!
路芬芳当即便握住了澄凌的手,电光火石之间,苕华迅速拉住路芬芳另一只手。武英韶一手拉住苕华,另一只手已然拔出了鸿雁剑!
“握紧我的手!”路芬芳和苕华同时喊道。随着澄凌坠下,芬芳、苕华依次失足,几个人挂了一长串,如荡秋千一般以武英韶为轴荡落了下去。武英韶将长剑刺入岩壁中,这一剑却没有插稳,剑刃擦着石缝带着他们四个急速下坠,大约又向下滑了十米高,才终于暂时挂住了。
“你们几个没事吧!”武英韶冲下喊道。路芬芳低头看澄凌,她双眼盈满泪水,袖子、前襟都被秃鹫撕破,头发也乱得像鸟窝,脸上脖子上尽是血痕,不过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便回喊道:“我没事!澄凌师姐也没事!”
武英韶松了口气,苕华却道:“咱们这样挂着也撑不了多久了,还能回到原路么?”
“回不去了,这岩壁甚是光滑,根本没有抓握的余地。”武英韶说道,“此地溶洞甚多,你们看看下面有没有洞穴之类?”
路芬芳看到澄凌脚底下黑幽幽的,似乎是个洞口,便问道:“澄凌师姐,你脚下似乎有个洞口,够得着吗?”。
澄凌大约回过些神来,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有个洞口,但是还有段距离,我脚够不到。”
“那你抱着我的腿慢慢滑下去!”
澄凌点点头,双手抱住路芬芳的腰。路芬芳便单手放开自己腰上的绳子,让澄凌握好,待会儿便可荡进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