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再临的神色顿时玄妙起来。徐直也会跟这个西玄二皇子讨论?在徐直眼里,这个西玄二皇子不好学不聪明,周文武是用了什么心机,居然能勾得徐直跟他说上这些……随即他脸色一正,寻思着守护之意。孙时阳治病,巨鸟在外守护,是守护孙时阳本人?还是守护病人?
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先前幻想下的推论——另一个天下的存在,只是他与大姑娘看不见,但那天下的人一直盯着他们……他几乎要月兑口问,还有没有鸟骨面具?
如果有,这姓周的早就分给他了吧。
季再临愈看他心里愈是古怪。西玄姓周的皇族都是疯子,在他眼里,先皇是,当今陛下是,只是他父子两人藏得极好,让人瞧不出来。袁图说的仁君?哈,连袁图也给骗了,还什么神算呢。
西玄二皇子也是疯子,但疯的让人明明白白。他还在西玄时从不阻拦这位二皇子对徐直的追求,因一旦追求便不会反害徐直,虽然他总认为这位二皇子对徐直的追求似乎少了一种西玄天生的霸气与野性,多了小心翼翼,反倒他对徐达的疯魔符合了周家的疯狂。
季再临左思右想,心思最终落在屋里正在进行开颅的徐直,突地他转身就走。
周文武只是看他一眼,又低着眼擦着那把西玄长刀。
没多久,季再临再回来,这次一头雾水的九行跟着,在周文武的注视下,往地面上撒上面粉。
涂月班也被扣在这座庄园里,易朗跟娄全广在院门口指指点点,娄全广一见周文武在这,眼一亮,走进来说道:“周文武你是在这防什么?”他顿时停步,刀尖正对着他的颈子。
他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那些面粉,殷勤的说道:“你们是想防看不见的……靠近吗?在我们那里也是。如果遇见重病,谷里的大夫有所不确定时,我们总会在大夫进去治疗时说着,里头的是徐石,请止步。”
季再临正弯身撒着面粉,听得此言,转头看他。“徐石?”也姓徐?
“是啊,徐石是谁我们也不清楚,虽不能说万试万灵,但流传下来也就当回事了。”
“我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风俗民情。”季再临心不在焉的说着:“徐石对你们谷里一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才以为他可以微震四方。你们里头有姓徐的?”
“没有,没姓徐的。不过,徐石是……”娄全广故意凑近周文武,这一次周文武没有避开他或者武力威胁,另他大喜过望。“徐石,就是那个我说颇似徐直的那女子的画像啊。”
周文武眼皮一跳,蓦地想起宫里深处的那副画像。
娄全广继续说道:“我猜徐石八成是什么可怕的武将,这才拿来吓唬小孩,后来在我们那里就被奉为阻邪屈灾的神之类,周文武你……”
“闭嘴!”周文武烦躁的说道。他一个起身的动作,怀里一样东西落下。
他低头一看,是自徐直那里拿来的同心结,他蹙起眉,正要拾起时,咔的一声,在结下的凤凰玉佩尽碎。
……就像是有人正好踩过去,周文武瞬间头皮发麻,出于本能的,他拽紧长刀,疾步挡在屋子门口。
季再临也在那一刹那反应过来,推开九行,如临大敌的挡在已封住的门窗前。
娄全广呆站在原地。不是还在谈笑风生吗?他尽力讨周文武欢心,怎么现在转眼搞得像十面埋伏?
九行也是一愣,低头看着地上的面粉,上头只有被季再临跟周文武踩成一团乱的脚印,他犹豫一会儿说道:“我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如果有人有心要毁了大姑娘的脑子,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
“这叫明目张胆?”季再临看着这个姜玖的接班人,老实说他不甚满意,不知那个疯子陛下在想什么。
“是啊,大姑娘并不是违背什么常理而出生在这个天下里啊。我们自幼所读的书,不就是叫我们顺天纲,顺天命,大姑娘跟我们天下人都一样,就是这么顺其自然的出生了,虽然她的脑子在想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可是她的脑子能催动天下进步,与我们有所不同。但,这客场不也是老天叫她出来带动天下进步吗?你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要用异常的手段停止大姑娘的生命,那他,就是违背天理,天理不容。”他停顿一会,犹如背诵道:“如果掩藏得益,就不会被人发现,如果出了纰漏,却要找不小心发现的人麻烦,这未免太过霸道。我不以为,对方如此不讲理。”
季再临眨眨眼。“你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里头的孙时阳,是现金天下里的孙时阳;里头的徐直,是现今天下里的徐直。由现今天下的人来决定徐直的生死,这才是合乎天理的吧?”九行继续背诵道。
季再临看着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徐直最新任的身边人看起来柔柔弱弱,贵公子哥儿的气质还没磨去,居然能够讲出这番道理……莫不是徐直教的吧?
周文武一直没有抬头,就这样看着自己紧紧拽着的刀,他的手背上尽是突起的青筋,仿佛随时想要出刀。他突地说道:“徐直,是徐石的后人。”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季再临哦了一声,接着道:“大姑娘会没事的。你看看,你脸上的可是当年守护孙时阳治病时巨鸟所制成的面具。你道。这有多巧合才能做到?莫不是那个孙时阳地下有灵,特地让他的陪葬品浮出这天下,因缘际会让你得到好守护大姑娘吧?”
周文武完全没注意到陪葬品那三个字,他是宁愿跟人力拼战个你死我活,那他还有把握护住徐直,但此刻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碎掉的玉佩上。
大魏的同心结,不是徐直给的,而是他自己拿的……连他自己拿的也要碎吗?
他忍气吞声僵硬的说道:“我还做了梦,梦见孙时阳治人病,或许确如你所言,孙时阳一世救人无数,他回想救徐石的后人……”
娄全广脸色古怪,看着门前两个大男人一搭一唱的,尤其一听到“陪葬品”三个字,他瞪着周文武脸上的面具难以置信。好好一个人,如此俊秀,连身形都如此诱人,却把陪葬品戴在脸上,简直丧心病狂……他慢慢的退至院门口,在门口光明正大看了许久的易朗低声问道:“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怎么一个字一个字都懂,组合起来却完全不懂?怎么这姓周的一直梦见孙时阳治病?原来他是喜欢医术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娄全广依依不舍的,不想放弃的看着周文武,他只知道这男人似乎在违背心意令自己心平气和,甚至有些委曲求全的讨好某个看不见的人,这让他心底有点不愉快。
周文武这种俊美阴沉的长相就适合那种残暴狠戾的风格,哪怕戴着面具,只要从他嘴里吐出任何一句话,都能感到这个人藏于内的怒火与阴郁,哪像现在……真是令人很不舒坦,居然是为了某个人压抑自己,那人还不是他……当话说回来——“这两个男人在闲话家常?”他实在不解。“在这种时候?”拿着刀的手势分明随时可以挥刀相向,嘴上却在讨论什么天运地运的,他们到底记不记得屋里有个可怜的病人?
易朗观察许久,最后下了个结论:“老广,该不是你看中的这个男人,心里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