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珍店的想法,禾薇早在高友正家时就有了,只是一切还不成熟,她也就没说。
主要是怕高大叔俩口子听了先是激动的不行,后续万一因这因那的问题最终没有开成或是开起来后效果没他们想的那么好,反而会失望。
倒不如等一切安顿好了,让高大叔先按部就班地收些正宗的野山货过来,确保货源稳定了再实现这个想法也不迟。
不过在陶德福跟前,禾薇也没什么顾忌。
左右长白山的山珍和毓绣阁的产品起不了冲突,相反,陶德福是毓绣阁一任多年的老掌柜了,论生意经,怎么滴都比她这个门外汉强吧?
果不其然,陶德福听后,点头表示这个计划可行,“不过,”他沉吟了片刻,给出了几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你要先想好,这个店是打算长期经营的还是短期赚一票的,如果是短期型,店面的选址注重的是热闹,人多、合适的消费群体自然也多;环境倒是其次。可若是打算长期经营,面积、环境、消费群体……哪样都得考虑透彻了,不然这铺子投进去八成得打水漂……”
禾薇觉得有道理,索性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拿笔记了下来。
陶德福见状笑了:“这有啥好记的呀,有问题随时问我不就行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禾薇笑着说。
“既然这样,那陶叔我就不吝啬地多说些有用的给你听了。”陶德福哈哈笑道,然后真的把他经营毓绣阁清市分店期间遇到的各种类型的问题,当案例似地举给了禾薇听。
禾薇边听边做笔记,完了还给出自己的看法,一老一少越说越投机,等口干舌燥想到喝茶时,发现泡好的茶已经浓的没法喝了。
这或许就是理论和实践的碰撞吧,禾薇先前为了开好布艺手工店,查了不知道多少资料,又看多了家里木器店的经营方式,自认对开门做生意也算有所了解了,可听了陶德福例举的那些情况,禾薇觉得,经验确实是一笔谁也夺不走的个人财富。
本来只打算在毓绣阁喝杯茶就走的,结果一聊聊到中午,陶掌柜又拉她去隔壁的聚鲜楼搓了一顿大餐。聚鲜楼的老板认出是禾薇——当年给他家绣全家福的小姑娘,不仅主动给他们打了个八折,还额外奉送一盘超级大的水果拼盘。
要不是禾薇说下午还有事儿,俩大老爷们还想拉着她继续唠。
走之前,袁老板拍着禾薇的小肩膀豪爽地说:“那东北山珍店开起来了告诉我一声啊,我这儿正缺呢,随时有随时要!”
禾薇:“……”
她这算不算是给自己还没开起来的山珍店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广告?
不过,山珍店想要开起来,无论是前期准备还是后期经营,肯定比布艺手工坊累多了。
布艺手工坊成本低,除租了个店面花了不少钱,后续投入其实没多少。
再者,人员上,手工店有人品杠杠的周婶子她们照管,禾薇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们显然比她这个正经老板还要上心。哪个月生意特别好,没等月底盘账的日子到来,周婶子就会嗓门响亮地来电话告知,想让她这个老板也高兴高兴;哪个月生意低迷,婶子们也因此而情绪低落,生怕生意不好,铺子就会关门似的。
为此,禾薇特地写信告诉周若蕾,让她三不五时开导开导周婶,好比她自己时不时宽慰爹妈一样,开店做生意,哪个保证一定赚大钱?所以千万不能让铺子每个月的盈亏影响了心情,这太有损身体健康了。要是憋出什么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同时,她也一再保证:这手工店她是一定会开下去的。哪怕生意不好,只要不是天天在亏亏亏,这店门就不会关,让周婶她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总的来说,禾薇在商业上的初体验——“布的理想国”开的还是蛮顺利的。
毕竟出发点是希望能帮周婶子几家困难户缓解点生活压力。当时想着若是每个月的毛利能把员工工资、水电气等开销抵过去,就算成功。没想到效益好的出乎她意料。还顺带着把禾爷爷的藤制品生意也做起来了。
但山珍店能否继续这么顺风顺水就不好说了。禾薇心里清明的很,“布的理想国”之所以能一炮打响,除了DIY的布艺手工这一块在崇临还是个空白,员工靠谱也是个很关键的因素。
所幸高大叔现阶段的心思都搁在高大婶生产的事上,等他把小家庭都安顿好了,再琢磨山珍店的事也不迟。
从聚鲜楼出来已经有两点光景了,禾薇便告辞了陶掌柜,沿着遇古巷搜罗起适合送生辰的礼物。
陶德福见她是真的有事,就随她去了,“回家记得上我那儿拿茶饼。”
“好,谢谢陶叔!”
“谢啥谢!我还没谢你提来的那些山珍呢。幸好刚才忍住没说,”陶德福洋洋得意,“要是被那家伙知道,指定来跟我抢啊。”
“啥好东西怕我抢啊?”陶德福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袁老板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好东西当然怕人抢啊。”陶德福没好气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袁老板大概是去了换身衣服,不再是洗的没形的老头衫配人字拖,而是一身挺括的丝绸唐装,摇着折扇很是书生范儿地跨出店门,先朝禾薇挥挥手,笑眯眯地说:“小禾,有空随时过来玩啊。”随后哥俩好地搭上陶德福的肩,“左右这个点在店里坐着也是拍苍蝇,不如上你那儿坐坐去!”
陶德福一脸警惕地看他:“没事上我那儿有啥好坐的?”妈蛋!小禾送的山珍还搁茶几上摊着呢,这么一去,妥妥滴引狼入室啊。
“咱哥俩不是好久没下棋了么?趁这会儿有空,痛快地杀一盘去!”袁老板笑嘻嘻地答。心说小样!当我没听见呢,小禾肯定送你好东西了,不瞅上几眼顺便打个劫,心痒难耐啊。
陶德福胸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心情郁卒地好想表演一番胸口碎大石。
不知这会儿通知周安赶紧把他办公室茶几上摊放着的山珍统统藏起来还来不来得及?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毓绣阁距聚鲜楼没几步路。
禾薇待两人走后,也转身逛起遇古巷。
这会儿日头还很烈,沿街的地摊很多都没摆起来,放眼整条街,也就那么零零星星几个,老板们大都躲在树荫底下打牌吃冰棍,没几个摊子有生意。
禾薇本想掉头去巷子口那家“古风堂”的,虽然那里的东西贵,但不是有系统君么,不怕买到假货,贵点倒是无所谓。
转身的一刹那,听到某个摊子吵起来了,好像是游客嫌贵不想买,而摊子老板则说他把东西弄坏了,不买也得赔钱。游客便闹了起来,说老板讹人。
禾薇下意识地回头看,这一看发现是熟人,那摊子老板正是当年跟她哥一块儿并肩摆过摊的强子叔。
强子叔人还是不错的,禾薇不相信他会讹人。
更何况,喜欢讹人的摊主,通常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怕买主找上门算账嘛。可强子叔在遇古巷一摆多年,就连摊位都没怎么变过,要是讹人,名声早臭了。
这时,强子的地摊前,围拢了越来越多的游客和店老板,有帮强子说话的,也有站在游客那边骂摊主黑心的。总之,两方人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报警吧!”一道清亮的嗓音穿过人群落到争吵的两方人耳里,“既然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那就交给警方来判断。现在的破案技术那么发达,相信分分钟就能搞定。”
“对!报警!”强子一听有道理,顾不得看出主意的人是谁,迅速模出牛仔裤**兜里的手机,边拨号码边愤愤不平地骂着,“特么老子在这条巷子出多少年摊了,要是讹人能选你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没几个铜钿……”
和强子起争执的游客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见状,眼神似有若无地往某棵梧桐树背后瞟了一眼,半晌也跟着说道:“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弄坏你的东西讹你的?”
“谁知道你几个意思!”
强子已经拨通了110,并把出事地点和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五分钟不到,就有警车到遇古巷口了。
一胖一瘦两名负责此案的警员,表情严肃地走到摊前,出示证件后,驱散了围观群众,然后让强子两名当事人分别阐述一下事情经过。
小青年抢先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别听他瞎咧咧,我真的被他讹了。你们看,这东西本来就裂了一条缝,我说拿给我看看,他非要让我自个儿拿,我拿起来才发现那东西是裂的,就算是旧货,也想买个完好的是不是?我就放下想走了,哪知他非说是我弄坏的,逼我买下,不买就赔钱。你说我冤不冤?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跟他理论几句吧,他就朝我横眉竖眼……”
“你放屁!”强子一急,当着警员的面,脏话也蹦出来了,“你特么懂不懂这一行的行规啊?瓷器、玉器这些是不手递手传看的!”
“对!这是咱们这行的行规。”边上有同行附和,“小伙子!你连这都不知道,就跑来捡漏,胆子是不是大了点?”
小青年神色一滞,眼神又往梧桐树那边瞟了,很快又梗着脖子接道:“谁规定不懂行规就不能来捡漏了?我想来碰碰运气不行啊?”
“难怪弄坏人摊主的货都不知道赔钱,敢情是生手啊!”和强子交情不错的隔壁摊主忍不住出言嘲讽。
周围一圈悉悉索索的笑。
两个警员听得额角突突突,朝围观人群一瞪:“不是让你们退后的嘛,怎么又围上来了?退后退后!”
然后让强子和小青年跟着他们去警局做笔录。当然,那只裂了一条缝的人物故事绘画花瓶也带走了。现场搞不掂,只好去派出所里喝咖啡。
小青年的眼神频频往梧桐树那边瞟,似乎有些焦急。
这时,人群中有人疑惑地问:“那棵梧桐树后躲着的人是谁啊?怎么老往这儿打手势?我看到好几回了。”
在场人都下意识地往梧桐树那边看,除了那小青年,躲闪的眼神,恰巧被胖警员逮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强子一眼认出梧桐树后正往小巷子钻的男人,猛地窜过去把人揪住:“王大头!是不是你搞的鬼?噢——我明白了,肯定是上回那事儿,我说话太直,没让你挣到亏心钱,还害你在游客跟前丢脸了。你怀恨在心是吧?明的不能拿我怎么样,就想来阴的?”
“姐、姐夫,我抗不住了,我……”被警员抓住胳膊的小青年,不等王大头开口先一步哭了起来。
得!这下不用他说,大伙儿也猜到原因了。
无论游客还是摊主,纷纷朝王大头嘘声。
王大头气得两眼翻白。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买卖纠纷,升级成单方面的恶意挑事儿。王大头和他妻弟被带上了警车。强子因为摊子还没收,警员让他现场做了笔录,说是要有什么不清楚的,再找他去警局配合调查。强子连连点头。
这事儿一了,强子才发现人群后的禾薇。
又听禾薇脆生生地喊他“强子叔”,恍悟地一拍额:“我就说!刚那两句话咋都那么得我心,原来是有贵人相助啊!”
禾薇听得抿唇直乐。
“走!上我家去!你婶子昨晚捣鼓了一锅绿豆凉糕,冰箱里一放,味道特别好!”强子说着就要收摊。
禾薇忙摆手:“不了强子叔,我还有事儿呢。而且夜市才刚开始,你这么早就收摊回去多亏啊。”
“亏啥!今儿要没你帮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咧。”强子边收拾边说,“说起来,很久没你们兄妹俩的消息了,就冬子考上京都大学那会儿见过面,后来就没联系了,家里都好吧?”
禾薇见强子执意要请她去家里坐坐,想着强子媳妇生二胎,她也没表示过啥心意,便不再坚持,跟着强子往他家走。路上说了些自家的情况,也听强子说了他家的情况,说到出摊的收入时好时差时,禾薇心里一动:不是正愁山珍店没知根知底的人管吗?面前不就有个好人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