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昌平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有好几个镇子村落里发生农户家被压垮屋顶的事,甚至还有人员伤亡,庄楚然为此奔波劳顿,忙得常不及家,有时候秦如薇睡了,他才回来,有时候秦如薇起床时,他却已经走了,公务十分繁忙。
骤然听见出了这些事,秦如薇脸色亦带了不少郁色,忙派了赵铁柱到各个庄子里去,那些人家屋顶不稳的,叮嘱庄头要带人修好,莫要出了事故才来报。
而离仁王妃的笀辰越近,她也没空闲起来,逮着空就去绣美人图扇面以及赶制她亲自设计的衣裳,也幸好她不用管事,不然既要管家又要绣笀辰礼,怕也是忙不过来。
不过,她不找事,事却找她,待得那衣裳和扇面做得七七八八,秦如薇却被庄老叫了。
来到庄老的院子,秦如薇就发觉不对,又见刘嬷嬷跪在地上,庄老却是板起脸子,不由挑眉,脸上却是不动声息。
“这是怎么了?谁惹了娘不高兴?”秦如薇笑着上前,给庄老行了一礼,走到她身边劝道:“娘可莫要为着个下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她探了探放在一边茶几上的茶杯,便瞪向站在角落里的春叶,轻叱道:“怎么伺候老的?这茶都凉了,还不快去换一盏来。”
“是。”春叶急忙忙的去了。
秦如薇又顺着庄老的背,轻言劝道:“娘,您身子骨才好了不久,还得养着呢。可不允您这般糟蹋自个儿。”
“要是谁都像你这般乖顺,我这把老骨头可就长命百岁了!”庄老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道。
“到底是怎么个事?”秦如薇在心里转了一圈问。
“你问她。”庄老一指跪在地上的刘嬷嬷气道:“当初见她是我娘家远亲,就赏她体面,让她一家子都来府里当差,她也跟在我身边儿当个贴身嬷嬷,这可是天大的体面不是?”
秦如薇敛了眼皮,笑道:“那自然是的。”
“可她呢,却是枉费了我这般信任了,哎哟。”庄老佯作心痛,捂着心口就揉了起来。
刘嬷嬷即刻就在地上磕起头来,道:“奴婢有罪,辜负老的信任,奴婢该死,老您可别因着奴婢气坏了身子啊!”
秦如薇看着,眼神越发亮,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声息。
“哼!你还脸面说,我这般信任你,你怎么报答我的?”庄老一拍桌子,道:“今儿人家若不是来要银子,我都不知家里头竟是入不敷出了,我把差事交给你们一家子,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办的!”
秦如薇挑眉,心里大概有了数,便道:“娘,她说的对,您可不能为个下人气坏了身子,这要是不听话的,不中用的,唤牙婆子将她拉出去卖了便是。”说着,便对杨柳道:“杨柳,你去找个牙婆子来。”
她半点不提什么银子的事,只拿庄老的身体说事,现在竟还要把刘嬷嬷他们给发卖了。
庄老吓了一跳,那刘嬷嬷更是脸色煞白,连连跪爬着上前:“少,少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没有……”
刘嬷嬷口里一通乱叫,都不知说些什么来了。
“你错了?的确是错了,惹了老不高兴那就是大错,少爷最是孝顺老,你这老奴不好好伺候还惹她生气,回头少爷知道还不扒了你的皮去?”秦如薇哼了一声,道:“我要是还纵着你这老奴,没得连少爷也怪我没对老上心。杨柳,还不快去。”
“哎。”
“娘,您放心,这子不值当您生气。回头再给您挑一个伶俐人来身边伺候,快别气了。”秦如薇又温和地对庄老说道。
庄老和刘嬷嬷彻底傻了,她们的本意其实不过是让秦如薇拿出银子来罢了,可不是闹成这样的啊!
“老。”刘嬷嬷瞪大了眼看向庄老,那眼里满是祈求。
秦如薇冷眼瞧着,心里不屑,这演戏,也演得太假了。
庄老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也是习惯了她在身边伺候,你也知道的,我和然儿也没什么亲戚了,这远亲,她算是我娘家的表姨家的闺女,小时也是见过一块玩儿的,偶然说起从前事,也有意思。你看,就不用换了吧。”
秦如薇却道:“娘您是好心念旧,可有些人却不是,给她体面,她就蹬鼻子上脸的,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如今也是伺候不当欺瞒您,再纵着,还不翻了天去?”她提醒道:“娘,有句话叫奴大欺主!”
庄老身子一僵,刘嬷嬷面如土灰,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少,奴婢绝不敢欺瞒老呀!”
刘嬷嬷是怎么也想不到事儿会变成这样,这玉翠斋的来结账,说是前些日子大人和去挑了一尊玉观音作贺礼,一共是八百两银子。
若是换在一般的人家,八百两兴许不算什么,可庄楚然是个新上任的县官,一穷二白的,便是有些银两,也不过一千几百,而且,已经不见嚼用了,要是结了这八百两,哪还有什么剩?
庄老不想出这银子,可也不能将那贺礼退回去,她很清楚,这是送给仁王妃的贺礼,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贵。
她肉痛,刘嬷嬷也不想自己一家子捞不着好处,便给庄老出了个主意,让秦如薇用嫁妆银子来贴补,于是才有了那么一出。
谁曾想,这事会演变成这个样呢?
刘嬷嬷看了秦如薇一眼,她正巧也看过来,眼神清冷冷的,似笑非笑,刘嬷嬷心里登时一跳,刷地低下头,冷汗吟吟。
少这一眼,可是把自己都看穿了一般,刘嬷嬷突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们一家都是被前主家卖出来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听,好容易打听着这新任县令是庄楚然,又惊觉竟是自己的远亲,巴巴的来认了亲,一家子才又得以进来做差事。
从前,他们伺候的也就是一般的商户人家罢了,如今,可是官老爷啊,地位自是不同,怎能被赶出去?
想到这,刘嬷嬷脸上益发恭谨又示弱,哭求道:“老,少,奴婢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不敢有半点欺瞒和背主啊!”
“这么说,你是说老冤枉你咯?”秦如薇挑眉。
刘嬷嬷眼皮一跳,颤巍巍地伏在地上道:“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少原是这般难缠,亏她真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可真是吃了闷亏了。
她弱弱地看向庄老,眼神恳求。
庄老咳了一声,对秦如薇道:“啊,这刘福家的,小时我自是知她秉性,她也不敢做那些个背主的事儿的,就饶了她这回吧。”
“对对……”刘嬷嬷迭声应下,触及秦如薇那射过来的眼刀,又低下了头。
“老给你求情,这回就饶你一回。”秦如薇也知差不多了,便哼了一声:“你说,怎么就惹得老这般生气?”
“这……”刘嬷嬷看向庄老。
“还不快说。”秦如薇一拍桌子,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还是我来说吧。”庄老叹了一声,问道:“前儿,你和然儿去那玉翠斋订了一尊玉观音?”
“娘,正是呢,那玉观音神态安宁,端庄慈和,我和夫君思前想后,都觉得送给仁王妃娘娘作贺礼,定是最好不过,这可是有什么问题?”
庄老歪了歪嘴,叹道:“哎,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话可真真是正理。咱府里虽是只有三个主子,这下人可不少,各种开支也大,月钱嚼用每月都花去大笔,这么着,家里竟是没多少剩余银子了!”
秦如薇故作一惊,道:“呀,这怎么会?我听夫君说早前才拨给账面上两千两银子,怎么着也能用几个月,怎么就没了呢?这可是夫君所有的家底呀,这么快就没了,那银子是会跑了不成?”
庄老脸色微赧,她可不会说有些银子是进了她的体己钱里。
“都是这些个没眼力价的,也不知是怎么办的差事,开支竟是这般大,以至于账面银子不够。这不,那尊玉观音,却是不够银子交付了。”庄老讪讪地道。
秦如薇心里冷笑,不是不够,是你不舍得出,脸上却是半点不显,皱眉道:“那这可怎么办?难道要退回去?可我们已经没有合适的贺礼送给王妃娘娘了,而且,这笀辰都几天了,哪里来得及准备。”
庄老咳了一声,正欲,秦如薇紧接着又道:“娘这事不提,我原本也不想说。事实上,这个月我院里头的下人的月钱都还没发下来呢,也是用我的嫁妆银子贴补着的。”
庄老一愣,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头皮发紧,脸色倏地白了。发月钱的日子,眼见没人来取,她就且放着,等得久了,也还是没人来,一问那小丫头,说是她们已经发了,她便以为是秦如薇自己发的月钱,就把那月钱给收起来了。
可如今?刘嬷嬷神情惊恐地看向秦如薇,面无血色。
秦如薇满面笑容,和我玩心机斗心计,你还女敕着点!
小陌君是luo更,什么时候得空写了什么时候更,所以,懂?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