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错。”阿虎毫不客气地下结论。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袁庆天懊恼地白了他一眼,这阵子他每天晚归,就是在这边打发时间的。
阿虎哈哈大笑。“我是正义公理的朋友。”
“别闹了,我真的很烦。”他苦闷地仰头又干了杯酒。
“你有什么好烦的?这应该叫咎由自取。”阿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说他爱惨人家了吧,当初还不承认。
“我到底哪里错了?明明知道她想嫁给我是为了气那个男人,我不也答应了吗?”为了她,他根本连自尊都不顾了。
“亏你还自诩是情场浪子,竟然连女人心都不懂。”阿虎摇头叹息,“不过也不能怪你啦,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也难怪会这么生涩。”
“讲得好像你很懂一样!”袁庆天没好气地反嘲,“那你就说说看,她到底在不爽什么?”
“很简单,第一、气你误会她,第二、气你不主动。”
“我没误会她。”他听得很清楚。
“你看,明明不觉得自己有错,却还跟她认错,一点都不诚恳。”这也是女人的大忌。
“那是……我受不了她不理我。”他终于知道被人冷漠以待是怎样的感觉了。
“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相信她呢?难道她是怎样的女人你会不清楚吗?你觉得自己的眼光有这么差吗?”阿虎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让袁庆天的浓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她的确是有试着跟我解释,只是那时我还在气头上,所以不想听,还对她嘲讽了一番……”他承认是妒意让他钻牛角尖,才会故意伤害她。
这不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喽,你现在一副好像她目的得逞似的『答应』跟她结婚,怎么能期望她会高兴?”分析完毕。
低头沉思了半晌,袁庆天又喝了杯酒。
“我说你啊,人家都怀了你的孩子了,你早就该跟她求婚才对,哪还有要女人开口要求的?这样她一定会觉得你不够爱她。”女人是很纤细的动物,尤其孕妇更敏感。
“我并没有不跟她求婚,只是在等适当时机开口。”他困窘地反驳。
没错,他一直都是不婚主义者,直到跟她住在一起、互表心意之后,才发现两个人的甜蜜竟是如此幸福,早就找机会想向她求婚了。
阿虎很不以为然。“适当时机?什么时候才是适当时机?等孩子生下来吗?”
“我——”
“你就是这样才让那个男人有机会嘲讽她,我想她应该很痛苦吧,未婚怀孕,还要被抛弃她的前男友冷嘲热讽,然后孩子的爸不但不给她鼓励,还在她的伤口上插刀。”阿虎感慨地摇摇头。
这番话,让袁庆天如遭重击似的僵住了。
原来,他真是个大混蛋!竟然只为了自己无聊的妒意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举起手狠狠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朝阿虎露出笑容。“我知道怎么做了,谢啦!”
阿虎挥挥手,促狭地说:“快走啦,每天来这边哭么我也很烦。”
袁庆天扯扯唇,站起身往外走,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紧紧地拥抱住他心爱的女人,深情忏悔。
啊?人呢?
袁庆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回家后,要面对的竟然是孙悦容失踪的消息。
他发了疯似的找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包括以前的租屋处。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失望的。
她就像自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迹,连一丝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该死,她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能跑去哪里呢?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白丹凤在佣人开门之后,心急地冲进屋内。
袁庆天看了她一眼,沮丧地摇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容容会离家出走?是不是你欺负她了?”还没坐下,她就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颓丧地垂下头,他没有回应。
“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天你听到容容跟曹佑实的对话,所以误会什么了是吗?”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事后也曾询问好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她都说没有,所以她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我是个该死的笨蛋!”袁庆天懊恼地低咒。
白丹凤无奈地一**坐下,长叹口气,忍不住敝罪起他。“真是的,想也知道那只是容容被讲得面子挂不住才反讽的气话啊,要是她真的有心要钓金龟婿,就不会我怎么叫她拿孩子逼你结婚都不肯了。”
“你说什么?”袁庆天倏地望向她。
“呃……本来就是嘛!一个女人怀着孩子却没婚姻是多没保障的事情啊!谁知道你们到时候会不会把孩子抢走却赶走妈妈……”袁庆天看向她的双眸布满血丝,她有点害怕。
“我这么爱她,没有孩子都没关系,怎么可能赶走她?”该死,这些话该有多让她不安啊?难怪即使当她幸福地笑着时,眉间却总有抹拭不去的愁绪。
“既然如此,那干吗不跟她求婚?难道就因为你不婚的坚持?”白丹凤质疑。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跟她结婚!”怎么每个人都这样认为?也难怪容容会这样想了。
“但事实上,你就是都没提啊!”白丹凤反驳。
对于这一点,袁庆天无法反驳。
他承认要打破自己一直以来不婚的理念,的确让他有些不习惯与迟疑,但比起失去她的恐惧,那根本就只是丁点儿小事了。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重点是赶紧把人找回来,否则她一个大肚婆在外头游荡,要是发生事情该怎么办才好?”白丹凤忧心忡忡。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问你,她老家到底在哪里?我想她或许躲回家了。”袁庆天抱着一线希望问。
白丹凤挥挥手,完全不把这个答案考虑在内。“这是最不可能的啦!她爸妈可是超级保守的,要是被她爸妈知道她未婚怀孕,不气得脑中风才怪。”
袁庆天怔了怔,双肩整个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看现在只有等她跟我们联络了,不过以她那个臭脾气来判断,这个机会也不大……”说到最后,她都灰心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不可。”袁庆天坚定地道。
“可是你要怎么找?”
“就算翻遍整个地球也在所不惜!”
“咳咳——咳咳——”孙悦容用手捂着唇,难受地咳了几声。
这几日天气冷了起来,让她不小心染了风寒却又不敢吃药,真的是有些辛苦。
不过就算身体再不适,只要模着隆起的肚子,感受儿子在肚子中强而有力的踢动,就会让她完全遗忘所有苦痛。
“又咳了吗?我开给你的药你都没吃对吧?”林冈田刚走进客厅,就皱眉出声。
就算医生说吃药对宝宝没影响,但她还是不愿意冒任何危险。“我多喝点水就可以了。”
“真是不听话的病患。”他无奈地摇头。
她勉强扯起一抹笑。“反正有你这个医生在旁边看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没办法,谁叫我们这么有缘,想不管都不行。”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回想自己当初与她重逢的惊讶与失望,他到现在都还觉得很惋惜呢。
孙悦容感激地看着他,再次道谢,“谢谢你。”
“再这么客气,我就要生气喽。”他双手环胸,佯装不悦。
“若不是你帮忙,我现在可能还流离失所。”孙悦容感慨地道。
当初她凭着一股傲气离开,身上并没有太多的现金跟储蓄,若不是刚好在产检的医院遇到刚转院服务的林冈田,知道她的状况后对她伸出援手,不但帮她找地方安置,还常常过来探看她,否则说真的,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怎样。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神安排的。”林冈田合掌做了个祈祷的动作,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你……真的不想通知任何人吗?”
笑容僵了僵,她回避他的眼神。“我没什么人好通知的。”
“怎么会没人呢?像白丹凤,还有……家人跟孩子的爸。”他试探地问。
当初她要求他完全替她保密,不能泄漏她的行踪给任何熟识的人知道,但是现在已经接近临盆,总该有个家人陪在她身边才行啊。
孙悦容的脸色一变,但语气还是平淡的。
“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容容,再怎么说,至少告诉丹凤吧,有个朋友在身边,什么事也好商量。”他不是看不出来她的郁郁寡欢,一定是因为孩子的爸爸吧。
“不能告诉她!”孙悦容却坚绝反对,一旦告诉丹凤,一定会马上就传到袁庆天耳中。
林冈田无奈地看着她顽固的神情,只有叹口气,站起身。“我知道了,那我不吵你,先回家了。”
“嗯,谢谢你,还麻烦你帮我买日用品过来。”孙悦容跟着站起来准备送客。
“小意思,谁叫我喜欢你。”林冈田朝她眨眨眼。
“呃——冈田——”她顿时显得困窘无措。
他苦笑。“别担心,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孩子的爸爸,不过,我还是可以当你的好朋友啊。”
“那当然。”孙悦容这才松了一口气,扬唇。
“那先这样了,你记得要穿多些保暖,有任何状况马上打给我。”他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走出门外。
“咳咳——”一等他出去,她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若是以往,当袁庆天还对她呵护备至、温柔体贴的时候,一定早就端着杯温开水喂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将她拥入怀中。
但是现在,她只能独自面对一切,即使有宝宝陪伴,依然感到孤单。
不知道有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她就会无法自遏地怀念起那张俊帅的脸庞、温暖的体温,还有他在她耳边的低喃。
呵,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是个这么脆弱的女人啊。
自嘲地扯扯唇,孙悦容模了模肚子,决定强迫自己将那张老是在她脑海中打转的脸庞给抹去,走向阳台,自洗衣机拿出刚洗好的衣物,准备——挂上晒衣架。
她转动了下控制晒衣架升降的把手,咦——卡住了?
她又用力转了转,还是没办法转动把手,将晒衣架降下。
迟疑了几秒,她随手拉过一个小矮凳,决定站在椅子上挂衣服,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无所谓吧。
脑袋才闪过这个念头,才跨上椅子的脚就突然一滑,随即整个人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
“啊!”她忍不住发出惊呼,直觉用手去撑住自己的身躯,剧痛立即自手肘传来。
痛!她皱皱眉,赶紧模模肚子,好险自己用手抵住,否则一定会摔得很惨。
正在庆幸时,一阵比手肘处更为剧烈的痛楚却猛地自肚子蔓延到全身。
“好痛!”她忍不住捧着肚子哀嚎出声,腿间一阵湿腻,疼痛的感觉有如狂涛似的一波波席卷上来。
她颤抖着手模向那片湿濡,天,血?
孩子,她的孩子……
她奋力朝屋内爬去,好不容易攀到放置电话的小茶几,咬着牙忍痛拨了一组电话号码,可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不敌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摔掉了话筒,坠人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