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舟居然会在某天向她问起叶峋,宋良辰怔怔出神地看着周舟,久久无言,漫长的沉默之后是苦笑:“为什么说起他来?”
“我说你老半天不说话,不会是以为我看上你哥了吧,那我可真够冤枉的。放着美好的小鲜肉不爱,我干嘛要去看上你家那株高岭之花,看着可温和可亲切的,但浑身上下往那随便是坐是站,都写满一句话‘朕生来高贵,尔等凡夫俗子跪安罢’。你说我得多想不开,才能看上你哥,我可不找虐,是为我表姐。我跟你说起过吧,我表姐比我大两岁,特别聪明漂亮,从小就是我们家的独家模特,她穿上中式礼服有种别人都穿不出来的气韵。”周舟说着掏出手机,把她表姐钟令瑜的照片调出来给宋良辰看。
手机屏幕上,最先把人目光全部吸引去的,是一张灿若蕴含明光的素脸,有圆润的下巴,明亮的眼睛,上身的柔黄雪纺衫把这张脸衬得分外鲜妍。真的很漂亮,光凭这么一张简单的照片都能看出良好的教养和出身来。
“是吧,好看吧,不过我也就帮忙问问,我表姐在她朋友那里见过你哥几次,她那朋友和你哥也不是很熟。前两天我说起你就说到你哥,把我表姐给激动得,就差给我献上膝盖了。实话实说,我也不是很看好,你哥那范儿……我表姐也未必镇得住,不过她问了我,我总不好推月兑。”周舟也是没办法,她表姐什么都好,就一个缺点——特欠,至今谈过三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高冷,还一个都没成:“啊,对了,我表姐别看人挺主动奔放,其实就是个贼心满满,贼胆没有的纯情货。”
看照片还真看不出来,宋良辰想了想,说:“有机会再说,他很强势,不喜欢别人替他安排。”
“我看也是,其实我表姐连电话都要到了,只是不敢打。良辰,你哥喜欢什么样的,你给我说说,回头我也算对我表姐有个交待。”周舟特别好奇,像那样的高岭之花会被什么样的人俘虏。
宋良辰又是好半会儿没说会,许久后才开口说:“这还真不好说,没见他带过女朋友回家。”
周舟一副“我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戳戳宋良辰的脸说:“你这做妹妹的可真够失败的,搁我说起我哥他们的兴趣爱好,我能说三天三夜。我大哥喜欢小鸟依人,天真烂漫型的美少女,我二哥喜欢豪爽型的,一个人能干翻一桌人的那种真猛士,我三哥酷爱运动冒险型,越疯的越移不开眼……说起来,我觉得我五哥应该会喜欢你,多才多艺,兴趣广泛,热爱美食,我五哥跟你一样心中都有本自己的美食地图。”
听着周舟如数家珍地说起她亲哥和堂哥们的个人择偶偏好,宋良辰忍不住想,她到底是哪里符合叶峋的标准,她从不觉得叶峋会喜欢她这型的。仔细总结一下自己,宋良辰把自己定义为普通型,人潮人海里能捞出一大把的那种。
等她听到周舟给她下定义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周舟说:“你说什么?”
“还能什么,说我五哥跟你一样,是热爱生活,对这世界充满期待充满各种爱的人。你们都像是这世上最明亮的一道阳光,能照进人心里,不管有什么阴霾,只要看到你们,都能云开雾散见青天。话说我五哥真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开餐厅的,为一块糖一罐蜜都能跑遍全国,你们要在一起准有话题。”周舟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不错,不过又想起宋良辰还有个心头好,就打着哈哈把这话题给转开去。
宋良辰轻笑一声:原来在周舟心里,我是这样美好的存在。
人性都是复杂的,喜欢你的人看你最美好的一面,不喜欢你的人只能看到最不好的一面,既不会喜欢,也不会不喜欢的人,也会用他们的眼光给你下定义贴标签。
“谢谢小舟这么看得起我,晚上我请你吃饭。”宋良辰笑眯眯地看着周舟,周舟说她能照进人心里,其实周舟何尝不是一样能照进人心里,不同的是周舟是真灿烂,而她不过只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缕阳光而已。
“去,你不请我我晚上也去你家吃。”
下课后,宋良辰和周舟回公寓吃饭,还在吃饭就有电话催周舟,周舟挂上电话吃完饭就走了。宋良辰洗澡的时候,听到屋里响起动静,她猜想是叶峋,慢悠悠地洗完穿上睡衣出来,果然看到叶峋在客厅里坐着。
叶峋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只坐在那整个客厅都显得阴云密布,宋良辰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太好。她也不说话,扶着栏杆走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坐到叶峋右侧。她一走,叶峋就盯着她目光冷沉如凝结着灰尘的薄冰,宋良辰一激灵,看来叶峋今天这情绪是针对她。
“宋良辰,你可真敢!”叶峋语气里蕴藏着无尽怒意,说出来的话却声调平平,恨不能把所有的字都吐声一个音阶。
“你敢做初一,就不许我做十五,哥哥,你不要太天真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只一味承受而不反击,如果真这样,哥哥岂不是白教我一场。”托叶老爷子的福,叶老爷子从不认为应该把女孩子养成温室的花朵,虽然说要娇养,但该懂的要懂,该学的要学,该知道的要知道。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为争权夺势而产生的阴谋阳谋,这些当初都是叶峋带着她出去一点点教导过的,不图她会用,只要求她能看得出来,不被人算计。
“很好,倒是小看你了。”叶峋怒极反笑,那笑容跟要撕了宋良辰似的。
“难道只许哥哥给梁庆海灌迷汤,让他天天念叨你对我有多好,有多诚,有多珍惜。”宋良辰最近下的绊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提醒老爷子叶峋到了婚龄,另外一个么估计还没到显效的时候,所以叶峋这么对她,只能是为他终于找到了相亲活动找到罪魁祸首而怒意勃发。
“只是还是太简单了,这样简单好化解,除了能招我生气,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良辰,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太放纵你,才让你敢于背着我耍花招。”叶峋脸上的怒意褪去,面色沉沉,目光深不见底,看向宋良辰时,跟要吃了她似的。
图片刻清静而已,她从来没想过,这么轻轻说几句话,就能把自己从中解月兑出去。叶峋这人别的没有,只执着得让人害怕,就没有见他半路折阻过:“别忘了你的承诺。”
叶峋哼笑一声,狠狠看宋良辰一眼移开视线:“当然不会,你不就仗着我会守承诺才这样作,良辰,不要再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这样隐忍的叶峋,让宋良辰心底的不安扩大,信守承诺她信,不过叶峋眼底的那样明显,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她不相信叶峋是只为一个承诺就轻易放过她,这样用力将深深压抑下去的叶峋,无疑更加可怕。宋良辰有理由相信,叶峋之所以这样隐忍,是因为他有更大的图谋,而且她可能正在陷阱中不自知:“好处坏处有什么区别,在哥哥把我压倒在床上的那一刻,这世上对我来说就不会再有更坏的事。”
明显看到叶峋怒意又不可抑制地升腾,宋良辰不仅不退,反而梗着脖子迎上去,丝毫不惧地看着叶峋的眼睛。她看到叶峋在努力克制自己,压制怒意和,比刚才更加明显,更加用力。
“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自从知道你和郑景云的事后,我最想做的就是把你关起来,囚|禁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很不希望自己那样做,目前来说,一个活生生的宋良辰才是我想要的,但要是实在不行,死气沉沉或半生不死,我也不介意。良辰,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你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叶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那样字字用力,字字饱含威胁。
宋良辰半晌半晌笑出声,笑到叶峋脸色更加阴森可怖时,她也没有停止:“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被囚|禁的牢笼大一点而已。”
叶峋猛地站起身来,凑到宋良辰面前,却还是死死地忍着,浑身上下用力紧绷,最后还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在宋良辰以为叶峋要做什么时,他一个转身,快步向大门走去,门被用力打开,又重重关上。巨大的门响震得屋里的东西一阵摇晃,头顶的罗马式铁艺灯都晃了好半天才重新静止下来。
叶峋的离去并没有让宋良辰感到安心,反而更加不安,叶峋他到底要干什么,她这样激怒叶峋,他竟然只是摔门就走。从后背把尖头锋利无比的雕纸刀抽出来,冷冷的刀锋泛着银芒,她以为会派上用场,但是没有,叶峋这样克制隐忍,为什么……
怎么思考,宋良辰都无法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