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叶峋还是宋良辰,他们都小看了陈颖微,她是个真正敢为爱成狂的人。虽然平时陈颖微看起来略显绵软,但一个能放下心之所系,一走就是八年不曾踏足故土的姑娘,骨子里怎么都有股狠劲。
约不到心上人,打听不到心上人付出感情的对象,那么就慢慢来,在心上人反感着自己的时候,先迂回一下,不着急直接贴那么近。宴请本人不来没关系,有妹妹来也一样,打听打听这些年的经历,先混个脸熟,至少下次上门不能再这么突兀而尴尬。
宋良辰倒是很好接近,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老爷子那里却有点麻烦。老爷子对陈颖微回国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不为别的,只为那“轻易移风易俗”的标签。老爷子很小就在国外成长,自认几十年都没改得像陈颖微那样彻底,所以老爷子不怎么很待见陈颖微,还私下跟宋良辰说过“人不能一离故土,就连自己祖宗姓什么都忘掉”。
不过,陈颖微上门,老爷子也不能把人直接关在门外就是,一来二去,从待几分钟,到待半小时,渐渐的陈颖微跟老爷子也熟络起来。老爷子爱打拳下棋垂钓,下棋垂钓陈颖微够呛,但打拳她行,曾经教她舞蹈的老师曾有把武术编进芭蕾里的想法,最终选的就是太极拳,为此,陈颖微学过两年太极拳。
这东西,捡起来不难,找个师傅练几个月,凭着陈颖微出色的运动神经和对韵律的掌握,很快就似模似样,比练十几年的也不差多少。
陈颖微总上门,老爷子当然能看出来她为什么,有人惦记自家孙子,虽这姑娘他不很待见,但有人缠着孙子,他还是很乐见的。能成不能成的,一看缘分,二看这姑娘能不能撬开那颗木石心,老爷子很想看看这姑娘有没有这能耐。
“这个周末阿峋和良辰会在家里,到时候来玩。”这天老爷子打完拳,给陈颖微透了这么个消息。
陈颖微听了当然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老爷子能这么快松口:“嗯,叶爷爷,谢谢您。”
老爷子摆摆手:“难为你天天来,今天早点,好好收拾收拾,后天早点来。喜欢吃什么跟芳姑说,叫芳姑给你做。”
“嗳,好。”陈颖微跟老爷子道别后,迈着轻快地步子走远,脸上满是不自禁的笑容。
芳姑眨了眨眼,没想好要不要给叶峋打电话,这下可好,相亲都安排到家里了。宋良辰也会回来,这要是叫宋良辰看到,还不得更离叶峋远远的,想来想去,芳姑还是给叶峋打了个电话。
接到芳姑的通风报信,叶峋琢磨片刻回答道:“芳姑,你照爷爷说的做就是,我自有办法解决。”
芳姑觉得陈家姑娘也不容易,天天捧着笑脸来,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太下不来台:“叶峋啊,到底是个姑娘家,别对人太狠。”
“不至于,芳姑放心。”
一般要回琴山渡周末,宋良辰和叶峋都会在周五就回来,老爷子提了一句陈颖微会来家里玩。叶峋丝毫不意外,宋良辰倒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陈颖微真能越挫越勇。
“那叫蕴楚还有蕴楚的堂兄也来吧,再叫梁师傅帮芳姑作菜,省得累着芳姑。”宋良辰这是替陈颖微着想,叶峋那样明显的拒绝,陈颖微还要往他跟前凑,真不知道叶峋会作出什么来。多叫几个陈家人来,一是好让叶峋收敛点,二是也好宽慰陈颖微。
老爷子没意见,叶峋则是无所谓,老爷子觉得人太少,年轻人一起玩,总要热闹一点:“良辰多叫几个同学来家里玩,总不能上几年大学,交好的同学连家门都认不得。”
宋良辰点点头,真正说交好到需要彼此认家门的同学,还真没几个:“好,我叫周舟他们几个来。”
吃了饭宋良辰就给同学打电话,加上周舟也只叫了四个人来,周舟悄悄问宋良辰能不能带她表姐钟令瑜来。宋良辰现在另有了计划,不想再推人进坑,想了想告诉周舟,另有叶峋的追求者在场,恐怕不是很方便。
周舟倒是答应得好好的,没想第二天还是带了钟令瑜来,宋良辰见状把周舟拉到一边问:“不是说有追求者吗,你怎么还是带上你表姐来了?”
被这么一问,周舟满脸无奈:“我才从宿舍出来,就看到我表姐在楼下,一打照面她就问我去哪,我没多想就答说来你家玩。她死活非跟着一起来,还特地去买了裙子换上,我要不带她来,非被她念叨死不可。你就当没看见吧,回头我看着她,不让你为难就是。”
“我倒不怕为难我,就怕回头她不好受。”宋良辰心想:就是有心安排,这人也凑不得这么齐整,这场面多热闹,叶峋看了别以为是她特意安排的才好。毕竟叫人来是她提议的,名单是她定的,谁能想到有这么巧。
“没事,打击着打击着,她也就能死了这份心,省得还天天跟我打听你哥的事,对这点,我真是烦死她了。”周舟确实不堪其扰,她这表姐对“真爱”实在太过奔放不羁热情如火。
把人引进门,陈蕴楚和周舟是认识的,一行人很快凑在一起熟悉起来。陈颖微和钟令瑜一个穿着果绿真丝衫一个穿着水墨晕染的裙子,前者名媛范十足,优雅得像一只伸长雪白脖颈轻歌的白天鹅,后者跟江南三月的雨一样灵秀,气韵悠然,俩人怎么看都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还让宋良辰得了叶峋好几个“意味深长”的笑和眼神。
宋良辰无比冤枉,可她能说什么,只能悄悄自我督促,是时候把计划提前了。
至于现在这出,不等陈颖微有什么动作,叶峋就把人叫到一边去了。陈颖微被叫去时脸生红晕,不过五分钟后再时,脸白得真跟张纸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整个人都似乎在发抖。至于周舟的表姐钟令瑜,人没表示什么,叶峋也就没开口,只表示出不欲深交的态度来,眼神笑容半分不给。
虽然宋良辰早想到会是这样,却也还是让宋良辰又把“计划”给提升等级,难度太大,想要成功,一定要计划得更周全更仔细。
今天之后,宋良辰认为陈颖微会放下这份“年少的美好”,不想没多久,就暴出件让宋良辰瞠目结舌的事来:“蕴楚,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是太震惊了吧,我也震惊,本来大家都难受得不行,她还闹这个。这时候想的不该是好好治病吗,她居然拿自己的命来要挟,要我二伯和二伯母想办法让她嫁给你哥。她真是在国外跳几年舞把脑子给丢了,我们担心她,她倒好,闹这个。”陈蕴楚有吐不完的槽:“就算家里能答应她,你哥也不能答应,你爷爷更不会答应。她以为人人都会吃她这套啊,除了我们这些至亲外,谁还能叫她威胁住不成,气也让她气死了。我二伯二伯母为她现在是吃不下睡不着,她倒好,还有心天天蹦哒着要嫁你哥。我看她不是有病,是残疾,脑残。”
宋良辰:你姐不是一朵真白莲吗?怎么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你还不知道吧,她还去找过你哥,你哥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我二伯,叫我二伯把人带。我跟我二伯还有堂哥一块去接的人,从头到尾也临到走时你哥才给她句话——好好养病,祝早日找到能配对的捐献者。”陈蕴楚说完直摇头叹气。
“那你二伯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送国外治病去,眼看着在国内她是不肯好好治病的。”陈蕴楚今天就是纯粹来吐槽的,他们家可不会认为人人都得为自家孩子买单。
“那就早点送吧,治病要紧。”宋良辰真想不到会是这样个……结果?总觉得还没完,到这不能算结果。
“她都以死相胁了,送什么,她要自己不配合治疗,送到哪里去都没用。”
宋良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沉默片刻后,宋良辰提了个建议:“要不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演个戏配合配合,然后把人送走?”
陈蕴楚一句话就把宋良辰噎得真没话再说话:“她要生孩子你哥能陪吗?”。
宋良辰:……
就是叶峋肯,陈家人也不能答应啊,叶峋都明摆着反感她了,硬凑生拴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说她有办法,只要家里人别拦着她,她会遵医嘱吃药治疗,只是别想着把她送走。”陈蕴楚说完,看宋良辰,有些不好意思:“你跟你哥说说,别……呃,算了,你哥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这说都说不出口,让她作吧。”
宋良辰没说话,只觉得这事特别不真实,好好的人,怎么说病就病,如果找不到配对的供体,还得成绝症,这简直就是电视剧才会有的情景。还是说……重病向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袭来时,都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叶峋真的会一点旧情不念吗?曾经年少的那些时光对他而言,真的什么也不是了吗?
这个人,究竟有多能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