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多观察几天,提到受伤前发生的事,良辰表现得很迷惘,而且最后还避开了这个问题。这事可大可小,很有可能只是短暂的应激机制,等会儿吃过早饭,我会再跟她谈谈。叶先生放心,宴山有国内最出色的心理干预疗程,问题不大,毕竟只是轻伤,我见过因为手术数年后仍然偶尔发生夜间身体抽搐的,并不影响生活,也会慢慢随着时间消除影响。”何叙说完,透过门缝看向病房里,宋良辰正被护士扶到沙发上坐下,那失神坐着眼神难以聚焦的样子,简直完美。
看来,身怀宋家血脉的个个都是影帝影后。
叶峋先是心被吊得高高,然后又被安抚下去,叶峋向何叙颔首:“多谢何院长,请多费心。”
“自然,不说良辰是我的表妹,但凡是进宴山的伤患,我们都会尽所有努力。”何叙瞅准时机,就给宴山打广告,当然,这个广告注定不会太成功。要知道,再如何了不得的医生,也治不好没病的患者。
反倒是眼前这位,何叙才觉得需要心理干预,何叙并不止是享誉国际的神经外科权威,在这闪闪光圈下,他那份临床心理学博士的学位可以说黯淡无光。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酷爱在人脑袋上动手,何叙在临床心理学上的建树不会比在神经外科上的建树低。
所以,对比宋良辰这个假装患者的患者,何叙对叶峋要感兴趣得多。
在叶峋身上,何叙看到了几乎所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的形成病因,童年时失去母亲,少年时失去父亲,成长期遭受过生活的挫折,严重自我克制,自我约束。但很奇特的是,叶峋身上看不到丝毫自卑与逃避,他看起来人格十分健全,一切偏执型人格障碍特点,在叶峋身上,反倒都可以视为成功人士身上常能见到的出色特质。
执着、沉稳、理智、自律,自我要求严格,经受过的挫折使他更加强大,他也并不逃避谈及父母的离世,由祖父带大的事实。这么说来,叶峋这个人所有的偏执都只放在宋良辰一个人身上,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何叙手里甚至有早年叶峋接受心理干预的病历,不巧,十几年前那位心理辅导师现在在宴山医院任职,他甚至还能清晰记得叶峋早年接受心理干预时的情形。何叙早在把宋良辰弄进医院前,就把叶峋的资料看了个通通透透。
“对了,叶先生要是不忙,不如陪良辰一起,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对我们的谈话展开会有所帮助。”何叙早已经把目光移到叶峋身上,至于宋良辰那装患者的,打发到一边凉快去。
叶峋本就心里有些疑惑,何叙一提,叶峋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和良辰一起等何院长。”
何叙看看走廊尽头的时钟,对叶峋说:“先去吃早餐,我也去吃个早饭,巡房是九点半,现在才七点不到,我八点之前。”
约定好时间,何叙就朝电梯走去,叶峋则转身推开门进去,刚才有护工把早餐送了。熬煮得浓稠的白粥配咸鸭蛋外加两屉灌汤小笼包,还有两样凉菜蒜泥芦笋和酸笋拌鸡丝,另外还有两份浇了半碗树莓果酱的山药泥。
宋良辰在护工把早餐端进来时,就对那份果酱巨多巨多的山药泥眼馋,可惜她还没伸手叶峋就走进来,只好把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白粥。搁了咸蛋黄碎的白粥其实也很诱人,可宋良辰对各类野生的山莓树莓特别偏好,只是那碗摆得着实有点远,作为一个“病人”,宋良辰得按何叙嘱托过的那样去装样子。
机械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粥,叶峋把小笼包扒开,晾凉了用包子皮吸饱汤汁送到她嘴里,她就张嘴吃。叶峋不给她夹,她就继续怔怔愣愣,无半点神采地吃粥。叶峋见她这状态,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酸笋鸡丝,时不时给两根蒜泥芦笋。好容易吃得差不多了,叶峋才把山药泥放到她面前。
低下头,宋良辰简直要泪流满面,宴山医院的树莓酱是从东北采购来的冻树莓,解冻后原果粒原果汁进锅加冰糖熬到略稠,趁热浇在山药泥上,味道美死人。其实抖酸女乃更合适,不过宴山早上是不可能提供酸女乃的,她看过食谱了,十点和三点提供点心时才会供酸女乃。
“喜欢吃这个,这里还有。”叶峋把他那碗山药泥也推到宋良辰手下,他向来知道宋良辰喜欢吃这些。
两碗山药泥下去,宋良辰悲剧地自己吃撑了,敲好几下碗后放下勺子,宋良辰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几圈停下,看向叶峋。然后又走几圈,这回倒没看叶峋,而是坐下,坐下后不久就开始摆弄手指,摆弄手指的同时双眼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无限走神。
就在叶峋心里的疑惑快要到顶点时,宋良辰看向叶峋开口:“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宋良辰在她妈妈去世后,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害怕来医院,也怕穿白袍的医生和注|射用的针头,那时她的表现就和现在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她还很小,按道理来讲,她是应该不记得的,不过她也曾经接受过心理干预呀,当然也留有病历。
“好,等医生,我跟他说。”叶峋答应下来,医院确实不适合长待,哪怕这里的病房看起来并不像病房。不在医院待着,医生还是要看的,最多把宴山的医生约到家里去。
“我没有受伤。”宋良辰说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叶峋看,仿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所有来。
叶峋轻拍一下宋良辰的头顶,他被宋良辰圆睁而惶然的眼神所迷惑:“是,你没有受伤,只是有人你昏倒,才把你送到医院来。”
“那我回家,现在就回。”宋良辰把回家这句话又重复一遍。
“再等一等,你表哥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怎么也要跟他说一声再走,他马上就。”叶峋接着又说起何叙来,倒不是为试探宋良辰,他很确定之前的二十几年,宋良辰都没有见过何叙,也从来不知道何叙这么个人。
“表哥?”
“是,宋家那边的。”
叶峋才说到何叙,何叙就从外边进来,见宋良辰看着他,送满脸灿烂的笑:“良辰大概不记得我了,很小的时候我们在宋希家见过一面,那时候良辰只有……三岁还是四岁。”
五岁之前,宋良辰一直和宋家人保持着每年一次的会面,那是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后来继父和她妈过世后,老爷子看着大的带着小的,力不从心,哪里还能陪宋良辰远赴国外去参加宋家的团聚。
谈话完全是在认亲、叙旧,谈论彼此共有的亲人中进行的,就算是叶峋,也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哪怕是何叙不时问几个和他隐隐有关的话题。何叙完全掌握了这场谈话的节奏,不管是宋良辰还是叶峋,都以为这是针对宋良辰的,何叙夹带的那几句,不露半点刻意。
九点十分的时候,何叙说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去巡房,这才结束谈话。
最后叶峋在走廊上问何叙能不能带宋良辰回家治疗时,何叙点头答应了:“可以,我的手术一般安排在进行,两点以后我会空出来,你们自己也好,约定个地方我也行。当然,越熟悉的环境会越有助于放松,所以可以考虑尽量选择家里或者其他经常去的场所。”
叶峋考虑以后,把地点定在校外的公寓,那里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装修和琴山那边差不多。宋良辰对那边很有归属感,公寓里如今充满了她的各种摆设,植物小装饰简易工作室等等。
“良辰的情况,每周我会安排两至三次会面,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她最近身边最好一直有人看着,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最好都能够记下来,有助于进行诊疗安排。”何叙说话间,他的助手已经催,每周一都是院长巡房日。
“好,再会。”
“再会。”
直到把宋良辰带回琴山,老爷子才知道宋良辰进医院的事,一听什么心理干预,老爷子眉头就皱得死死的。老爷子到现在都还记得叶峋十几岁,宋良辰几岁时,几乎一天到晚陪着他们俩个的心理辅导医师,那段日子想起来都头疼:“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好了吗?”。
“医生说只是暂时的,很可能是头部的创作导致她陷进从前的记忆里,也有可能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后天医生还会,是宴山医院的何叙,是宋家那边的姻亲,良辰的表哥。”叶峋其实也很头疼,一边心里仍然存疑,一边是宋良辰演技爆表的种种状态。
宽慰好老爷子后,把宋良辰送回房,叶峋打通孙助理的电话,问他事情查得怎么样。孙助理那边查来查去,也没查到宋良辰见过何叙的事,他们之间,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其他联络也没有。
至于会面……那天刻意乔装过的宋良辰实在很具有欺骗性。
“继续查。”
如果宋良辰敢拿她自己的健康与否来欺骗他,以求远走高飞,他会让宋良辰知道什么叫飞鸟折翼,游鱼搁浅。
—————————PS割—————————————
(默不作声地想要剧透,叶大暴龙会知道真相的!!!!!这个时候,为女主点蜡就可对了
何叙出现的最主要作用,就是治疗叶大暴龙,当然,叶大暴龙这样的货色,怎么可能被治好!!!!
叶大暴龙,我有精神病我骄傲,我有精神病我自豪,我有精神病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