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周开始后,宋良辰就被打发回导师身边,她的作品在经过若干次易稿,以及更多次的细节修改后,终于穿到模特身上。导师让她给自己的作品取个美好的名字,宋良辰看向穿着她设计的衣服的模特,一束冷光从模特头顶投照下来,像是雪后的天光,又像是阳光投照在高岭的雪顶上。
“独行。”
“为什么?”导师不能明白,一件小礼服裙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飞袖束腰,微蓬的裙摆,细细的压褶,腰间有两朵粉色蔷薇花。是一件既可爱又温柔的裙子,适合所有甜美的少女,只不过模特穿着站在冷光下很不符合甜美少女的感觉而已。
“穿上这件衣服,可以去任何地方,哪怕是一个人也一样,因为它适合所有场合。”虽然是小礼服裙,但它偏日常风,除了腰间的两朵蔷薇花,和那条蔷薇花下压着的丝带蕾丝衬以及宝石坠子之外,这是可以取下的,也可以别在帽沿上,需要夸张一点的造型时,还可以作胸花头饰。
“唔,好像不错。”导师认为女性应该拥有独立的一切,而不是依附于其他,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在导师看来是很合适的。
最后,导师为宋良辰这件衣服换了一个模特,这个模特没这么冷,年纪更小,面容稚女敕皮肤光滑,但模特们都差不多,不苟言笑时,都带着几分冷傲。但重新换来的模特冷傲之中更有几分矜贵与青涩,像是一个刚从城堡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编着松软的发辫,头上别着一朵珍珠贝母作的蔷薇花。眼神清澈,面容干净,换个模特,衣服就显得更加……怎么说呢,似乎更添了一份独特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但格外吸引人眼球。
在导师的秀上,除了宋良辰,还有另外几个同校学生的作品,有四个人作的是裙子,也有两个是上衣下裤的套装。
秀很成功,他们的导师在设计界名气并不算太大,但为王室设计过好几个系列的日常着装,所以每次发布会都会吸引不少人来看,而且过后的订单量都十分不错。秀结束的一周后,导师陆续把几个同学叫去办公室,宋良辰是最后去的。
到办公室时,导师递给宋良辰一张卡片和一张单子,深蓝的卡片上是银色的手写电话号码和名字:“亲爱的,你的作品很受欢迎,我建议你先打这个电话,Otte小姐非常喜欢你的设计。而且,相信我,亲爱的,Otte会让你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并且被更多人所追捧推崇。以及,Otte一直在寻找她真正中意的品牌和设计师,希望你能做到。”
Otte并不是贵族,而是一位年仅十九岁的时尚圈宠儿,出了名的零错误穿衣,不管是街拍、宴会、购物或者参加各种活动,Hilary每穿一件衣服,都会让这件衣服被卖到月兑销。在这方面,Otte几乎被称作“无冕王妃”,指的是她的衣着,能像王妃一样,被人所追捧。就是淘娘上经常会出现的XXXX同款,动不动月销几千的那种。
除了Otte的电话,订单上还有另外三位,加起来总共四个人,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撞衫是十分讨厌的。
宋良辰最先打了Otte的电话,约定好时间,其他的三张订单,因为是高定,要作一定修改。光是Otte就让宋良辰忙了半个月,剩下的三张订单,就是有导师的工作室帮忙,也整一个月才全部搞定。Otte要求在领子上作出调整,另外三张订单也都进行了微小的调整。
一个月下来,宋良辰算了算,总共挣了两万多镑,当然这两万多,有要给导师工作室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原材料的钱,再扣去税收,宋良辰最后拿到的只有一万出头。就在宋良辰高兴自己开了职业生涯第一单时,Otte打来电话,说她很满意成衣,并且以后如果有什么新作品,可以再通知她。
这应该算是开门红,宋良辰决定买瓶香槟酒,找室友小小的庆祝一下,然后用挣来的钱给爷爷和自己买件小礼物,至于叶峋,呵呵!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很快,她就会给叶峋的人生送上最好的礼物。
事情发生在某天早上,宋良辰起来时觉得很不舒适,而且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最近一直有些小小的毛病,总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适应。所以宋良辰请假去看了医生,最后医生建议她去妇产科验血,当中午拿到结果时,宋良辰差点没把中午吃得很舒服的辣子鸡丁和酸辣土豆丝全吐出来。
“医生,这是真的吗?”。
“恐怕是的,女士。”
医生看宋良辰的表情认为她可能不太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开始劝导宋良辰,尊重每一个生命来到世上的权利等等,忘了说,这是皇艺最近的一间诊所,属于教会,所有想要堕胎的女性都会被医生这样劝导。
宋良辰从诊所出来时,恨不得自己晕才好,怀孕到第九周,也就是说已经两个月了。两个多月,宋良辰能想象得到,那可能就是一粒豆子那么大一点点,的确是一个生命,但却不是她所期待的生命,不是她所期待的人和她创造出来的生命。
就是这样,宋良辰在抉择时,依然会犹豫,她以为自己可以轻轻松松说不要就不要,她认为自己能做得到。但事实上,模着自己的小月复时,她还是会从内到外的被恸动,但她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个孩子,她不想要。
但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她觉得自己是手拿着刀的刽子手,亲手把一个应该来到世上的生命给轻易抹去。她的情绪更加糟糕,心里所有的阴暗以及负面情绪都同时涌现,折磨得她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原本被王友诚的饭菜喂出来的那点肉又瘦,还比原来时装周后更瘦了,整个人如同一株将要干枯的树,像被什么存在抽去了生机一样。
Bert就是这时候从“乡下”归来,Bert家确实有座城堡,在远离伦敦的乡间,所以Bert一直被人称作“乡下来的伯爵”,当然,他自我调侃时也称自己是个“乡下人”。
再次看到宋良辰,Bert大吃一惊,嘴大张着好半天没合拢:“良辰,你怎么了?”
简直跟抽了什么什么一样,消瘦的速度跟飞机上升的速度一样。
“我正在作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决定。”
“什么样的决定,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想,这是需要我自己独自面对的难题。Bert,你曾经有过孩子吗,你有没有想过希望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宋良辰问道。
如果宋良辰只说“你曾经有过孩子吗”,或许Bert能猜到,但加上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希望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Bert就猜到歪路上去了,因为他知道宋良辰年幼时就失去了父母:“不,我没有过孩子,但如果我有孩子,我大概会希望他们成为能让自己快乐,且有益于他人的人。当然,这只是个想法,他们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是的。”
宋良辰原本坚持了八成的想法,又被Bert左右回六成,她好不容易自我鼓动起来的勇气,也被戳破。
宋良辰被折腾得够呛时,叶峋得到了消息。
当然,他们这时候都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以及这份所谓的“礼物”,事实上都是……不-存-在-的!
乌龙什么的,哪里都会出现,惯来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宋良辰在忙碌近两个月后,出现什么样的不舒适,都在情理之中。何况,她后来还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得面黄肌瘦,如同难民。
这一回,全看他们谁先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