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顿时令四周一静,一时间满园子的姑娘们竟都愣住了。心道,可不就是古怪嘛,难道迟家大少爷还同时求娶了两个姑娘不成?
王三姑娘便扬眉,环视了一周,见吊足了胃口,这才道:“只怕苏五姑娘这婚事要起波折了,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和母亲瞧见迟家大少爷和丰州按察使海大人当街拉扯,那海大人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迟大少爷未来岳丈,你们说这事儿新鲜不新鲜,古怪不古怪?”
苏瑛莺愣了一下,这才回道:“正是,却不知王为何问及此事?”
几个姑娘催促,王三姑娘这才笑着望着苏瑛莺,道:“说起来这事儿却是和定安侯府有关呢,莺的五妹可是和迟家的大少爷定了亲事?”
“是呢,既是能让王耽搁行程,想必这新鲜事儿一定有趣的紧,王快说!”
听她—无—错—小说这般说,倒是有好几个姑娘面露好奇之色,纷纷问着,“是什么新鲜事儿啊,王快说快说。”
这新到的却是长兴郡王府的二房嫡女王三姑娘,她被白锦华拉着一面往众姑娘处去,一面摇头笑着道:“今儿来晚,可是不怨我,我早早便跟着母亲出门了的,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一件新鲜事儿,这才给耽搁了些行程,这会子方到。白罚我吃酒,我却是说什么都不服的。”
这厢璎珞跟着那小乔,带着妙哥刚刚离开没片刻,便又有客人到了,却见昌平侯府的丫鬟引着个穿真紫色绣缠枝玉兰长褙子,容貌清丽的少女到了花园,白锦华做为主人,瞧见那女子过来,便忙笑着迎了上去,道:“王怎么这会子才到,可是来的晚了呢,一会子得自罚三杯才行。”
璎珞闻言垂下了目光,马氏听到她的所作所为被气坏也是有可能的,见小乔巴巴地等着,又是托词老传唤,璎珞也没办法置之不理,站起身来,道:“如此你便前头带路吧。”
小乔被她锐利的眼眸盯着,却道:“老先前在喜和堂的花厅和众们,后来光禄寺黄和崇恩侯府大少女乃女乃相继离开,老不知为何便突然身子有些不妥当,差点晕厥,定安侯府带来的们都在忙着照顾老,故此才派了奴婢过来。”
璎珞看向那小乔,道:“祖母唤我,怎么没令我们侯府的丫鬟过来传我?”
谁知刚坐下没片刻,便有个侯府的小丫鬟匆匆过来,福了福身,道:“苏五姑娘,奴婢小乔,是昌平侯府的丫鬟,奴婢奉了定安侯府老的命来请五姑娘问话。”
她对小老虎并不大感兴趣,前世时在动物园也不是没见过,见姑娘们围在一起指点笑闹,璎珞便在不远的亭子中坐了下来。
璎珞随着众姑娘们到花园时,人群中已经没有那刘三姑娘和黄大姑娘的人影,璎珞也不甚在意。
也合该那刘三姑娘和黄大姑娘倒霉,就这么犯在了璎珞手上。
而璎珞每个月都会让妙哥出府一次,会见见青云班的人,听些各府的消息,朝堂动态什么的。其实像今日璎珞所说的这些密事儿,统共也没几件,不过是今儿璎珞运气还好,就刚好遇上了而已。
青云班如今在京城已经打开了局面,新戏很受各府欢迎,整日都在京城各大府邸中设台唱戏,更不乏哥们捧戏子,吃小酒这样的事儿,难免就能打听到一些各府的辛密之事。
其实苏瑛紫和苏瑛玥猜想的都不对,她根本不曾从秦严那里听到任何各府幸密。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却是源自于青云班。
璎珞想到此点冲苏瑛紫感念一笑,道:“七提醒的是,我会多加注意的。”
只怕苏瑛莺是真发现了什么。
璎珞闻言一愣,脚步微微放慢了些。确实若苏瑛玥觉得她的靠山是迟璟奕或者振威将军府,她定然会明明白白说出来,可她偏说什么高人撑腰,她这个高人既指的不是振威将军府和迟府,那又说的是谁?
见璎珞不甚在意的笑了下,苏瑛紫又叹了一声,道:“这些事儿五是听靖王世子说的吗?方才三话中意有所指,恐怕是察觉出了什么,五以后要多些才是。”
也是她今日心思烦乱,那黄大姑娘和刘三姑娘恰好就撞在了枪口上。
璎珞也知道这些,只她从来都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子,倘使今日不叫那些姑娘知道自己的厉害,却不知还要受怎样的羞辱呢,如今也好,以后谁再想欺辱她,且要先多掂量掂量的。
苏瑛莺说的也确实,不提结仇的事儿,单单璎珞今日这行事有段,便失之柔婉端庄,太过狠辣了些。且女子七出中有口多言一说,她今日这般,只怕有些要觉得她已是犯了口舌,拨弄是非了。
苏瑛莺倒是没再说什么,带着苏瑛雨也跟了上去,独苏瑛紫留在了璎珞身边,担忧地道:“五方才太冲动了,这下要和崇恩侯府和光禄寺卿府上结仇了,对的名声只怕也会不好,这又是何必呢。”
苏瑛玥觉得璎珞就是个混不吝的,指不定真会说出什么来,顿时面色微变,冷哼一声往前去了。
璎珞却没听明白苏瑛玥的话,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怎么?三莫不是也想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的那些新鲜事儿?”
她心中已认定,璎珞会知道崇恩侯府和光禄寺府上的隐秘事儿定是秦严告知的。
苏瑛玥眼见前头姑娘们都出了屋,到底没忍住,冲璎珞冷声道:“五当真好手段,想来身后定有高人撑腰,六就是被你这样害得落入家庙的吧?你真阴毒!”
璎珞今日打定了主意,觉对不月兑离队伍,便也缀在了队伍最后。
白锦华一言,姑娘们自然是雀跃着应和了起来,大家便纷纷起身,在白锦华的招呼下出了西次间。
白锦华见气氛闹成这样,目光复杂瞧了眼璎珞,这才笑着拍手道:“哎呦,我这才想起来,前些时日父亲陪伴皇上往林山狩猎时曾活捉到了一只小虎,极是可爱,现如今就养在后花园中,不知道们想不想去看看?”
璎珞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流转又往那几个方才曾出言讥笑的女子身上扫了一眼,她一双美丽的明眸波光潋滟,甚至是含着笑意的,那几个女子却只觉冷意森森,莫敢于璎珞对视,竟是不约而同低了头,避其锋芒。
黄大姑娘见璎珞递了台阶过来,哪怕心中恨的想上前撕烂了璎珞一张脸,此刻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做出一副感动模样,拉着璎珞的手,道:“不怪苏五,若然我不知道这样的流言,岂不是就叫那等小人得逞,抹黑了哥哥,我还得谢谢苏五的提点呢,等一会子见了母亲,我定让母亲查明此事,定要抓到那乱穿流言的人。”
见黄大姑娘面色铁青却咬牙没再言语,璎珞这才面露诧异,道:“我也不过是偶然在哪里听了这么一耳朵,既然黄大姑娘不知道此事,想必此事定是有人嫉恨黄大少爷的才情故意抹黑黄大少爷的,怪我多言,我这厢给黄大姑娘赔罪了。”
而黄大姑娘瞧璎珞的神情口气,却觉得她不像是信口开河。
言罢,那黄大姑娘便浑身一抖,如今璎珞这么一说,还只是道听途说,证实不了的流言罢了,倘若璎珞当众将那外室的住址说出来,只怕不等洗三礼结束,各府便会有人去证实此事,若然此事是真的,哥哥岂不是全完了!
璎珞却抓住了黄大姑娘的手,凑近她低声道:“是要逼我说出那外室的住址吗?”。
黄大姑娘一时身子打摆,双眼血红,猛然抬手便往璎珞脸上扇去,道:“你胡说!信口污蔑我大哥!”
黄大姑娘虽然平日在家中得宠,可和嫡出又会读书的哥哥相比,她就算不得什么了。父母知道因她逞口舌之利,生生毁了哥哥的前程,还不得捏死她?便不捏死她,等她出嫁可还指望着嫡亲的哥哥给她撑腰呢,这下子不兄妹成仇才奇怪呢。
璎珞几句话,简直是生生断了黄家大少爷的前路,好狠的女子!好毒辣强势的手段!
这样私德有亏的,若然科举还能金榜题名,那便真是考官有眼无珠了。
璎珞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抽气声,莫说是为外室的娘家置办产业这样的事儿,便是给府中的姨娘置办私产,那都是妥妥的宠妾灭妻了,这光禄寺卿家里的大可还没有成亲呢,尚未成亲,却在外头养了女人,还偷偷给这女子娘家置办产业,这样的男子,将来必定是个五六不分,宠妾灭妻的。便是学问再好,再前途光明,也没人敢把娇养的女儿嫁。
璎珞笑容愈发甜美明灿起来,道:“见教不敢当,我只是觉得方才黄的话有些过谦了,黄说迟家财大气粗,其实黄府才是真真的富贵府邸呢。黄大少爷是姑娘的嫡长兄吧?听闻不满弱冠已经考过了院试,京城里谁不夸赞一声青年才俊,这自古才子佳人,也难怪引得良家姑娘都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黄大,不过听闻黄大对那委身的女子也是极好的,竟还为其娘家购得几十亩良田。黄大随随便便就能为个外室置办产业,想来光禄寺卿府上定然也是财大气粗呢。”
只这会子却也不容她后退,略吸了一口气,她才挺背道:“我是光禄寺卿黄府的大姑娘,不知苏五姑娘有何见教?”
黄大姑娘见璎珞笑容明媚而舒缓,不知怎的竟望了眼那边脸色惨白的刘三姑娘,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惊慌感来。
璎珞含笑松开了刘三姑娘的手,又步态舒缓闲雅地走到了那光禄寺卿家的黄大姑娘面前,微福了福身,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琉璃阁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苏璎珞确实这般清楚,苏璎珞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一旁苏瑛莺见此,不由心下微惊,目光复杂地盯向璎珞。
刘三姑娘一时间更是脸色忽红忽青忽白的,哪里还敢和璎珞叫板,再叫板谁知道苏璎珞会再说出什么事来。若是直接挑明她的母亲被小妾给气地卧病在床,那可当真是笑话了,指不定连父亲也会被御史弹劾。
璎珞虽然没有说破,可姑娘们听了此事,自然明白这一副头面定然引得了崇恩侯府一场风波,联想到今日崇恩侯的缺席,大家瞧向刘三姑娘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不明了。
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可刘三姑娘实在不明白,苏家五姑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且这么当众说了出来。
就这么一件事,闹得母亲到如今还卧病在床,今日都没能前来参加洗三礼。
做好后取回府,母亲才知道此事,将头面截到了正院,为此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说自己这个嫡女的嫁妆中都没有那么好成色的红蓝宝石,父亲却将那样东西私下给了一个姨娘,实在是宠妾灭妻,父亲却反驳母亲眼皮子浅,不过一副头面也值当大闹一场。
那套头面乃是父亲开了私库,从中选了一匣子成色最好的红蓝宝石,又让官家自外院走账,给崔姨娘做的头面。
她确实是见过那一副华美的头面,却不是在她父亲崇恩侯的崔姨娘处,而是在她的母亲崇恩侯处。
璎珞轻轻几句话,却令刘三姑娘白了脸,便连被璎珞拉着的手心都渗出了一层黏黏的冷汗。
她说着转眸便又亲热地拉住了身边崇恩侯府刘三姑娘的手,道:“前些时日崇恩侯府的崔姨娘还派下人到琉璃阁定做了一套红蓝宝石赤金头面,听说这套首饰不算那宝石,赤金,光是给的手工银便足足花用了八百来两银子,侯府下人随便打赏琉璃阁的引客娘子出手那就是十多两银。这八百两手工银打的首饰,说什么也值个两三千两银子吧?哎呦,崇恩侯府一个小小的姨娘平日里随便打个首饰头面已是这等手笔,咱们刘三姑娘可是崇恩侯爷的嫡女,往楚衣阁做几件衣裳,又怎么会需要计较这几个三瓜俩枣的银钱?对了,刘三姑娘,不知那崔姨娘三千两银子打的首饰戴在头上是何等模样,三姑娘可曾见过?要我说,崇恩侯可当真是贤惠,待姨娘这样的宽厚。”
苏瑛莺这番作态,璎珞心中只有腻味的,却不得不笑着拍了拍苏瑛莺的手,做出一副情深的姿态来,道:“四说的是呢,刘三姑娘可不就是在和我开玩笑嘛。”
再说,谁还真能因这些话就告到御前不成?今日是公然嘲笑的,多是些出身高,在家又受宠的嫡出贵女们,谁也不是被吓唬着长大的。谁都知道,皇上管不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故此苏瑛莺拿皇上来压这些贵胄姑娘们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各府的姑娘虽然是在嗤笑,可她们也不是傻的,都不曾说太露骨的话,一句话拐了七八道弯儿,听在耳中变了味道,认真掰起字眼来却真算不得什么错处。
先前带头嗤笑璎珞的光禄寺卿黄家的大也跟着附和,道:“咱们自然知道皇上称赞迟家的事,所以我们才在这里感叹迟家财大气粗,算盘打的精,生意做的大,才说苏五姑娘嫁便是掉进了金银窝,我们这般称赞,怎倒惹的苏四姑娘冷了脸呢。”
苏瑛莺的话却未曾令那崇恩侯府的刘三姑娘收敛,她反而笑了起来,道:“苏四姑娘这话说的,楚衣阁乃是迟家的生意,苏五姑娘嫁做了少女乃女乃,自然管的了楚衣阁的事儿,我让苏五姑娘瞧在今日交情上少收我一些银子,这有什么说笑的?”
而苏瑛莺却是面露怒声,上前两步站在了璎珞的身边,冲那崇恩侯府的三姑娘扬声道:“刘,迟家乃是皇商,老太爷更是前朝天官,家中女眷皆出自官宦之家。前两日皇上还在朝堂上御口称赞了迟家,我五嫁到迟家是做少女乃女乃的,又怎么会像一般商妇一样呆在楚衣阁中呢,刘实在是说笑了。”
崇恩侯府的三姑娘直言讥讽璎珞将来就是个卖衣裳的裁缝,引得一屋子姑娘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一旁苏瑛玥非但不觉得自家被嘲笑是丢人事儿,反倒心中暗自高兴解恨,转过头来偷偷给了璎珞一个恶毒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