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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无凭无据?哼,当时好几个下人都看到了,母亲是吃了五弟弟敬的茶之后便倒地不起的,且还从五弟弟身上当场搜出了一包毒药来,这还能作假?!”璎珞的声音没落,苏景飞便跳了出来,直指要害。
璎珞更是声音清冷高亢地反驳,道:“我姐弟只是没钱没势的庶子庶女,上哪里能弄到砒霜这样的毒物?更何况,母亲一直被关押在身后的荒院中,看守院子的乃是父亲亲自安排的两位妈妈,弟弟又是如何在今日骗的母亲离开荒院的?那两个婆子又怎么可能就放了母亲离开荒院?弟弟敬茶给母亲喝,母亲怎么可能不设防就喝了呢?无凭无据地就说是我和弟弟谋害嫡母,我们万不敢认罪!”
见他这般,璎珞和苏景华皆面露惶然之色,齐齐磕头,喊着冤枉。
苏景飞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完全是一副被庶子谋害,又无处诉说的可怜嫡子的模样。
定安侯吩咐大管家送大夫离开,苏景飞便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祖父,各位族老,母亲被毒害,差点便命丧黄泉,请各位长辈为母亲做主啊!”
官府查案,手段可就不是几个内宅妇人能够应付的了,要是再查出来大和宋氏等人贼喊捉贼的行为,岂不是得不偿失?
璎珞闻言却毫不意外,宋氏和大合谋害他们姐弟,总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宋氏真这么死了,对将来她的两个嫡子娶亲也有影响,另外,宋氏身上是有诰命的,要是就这么死了,京兆尹便要插手案子,说不定还要经过刑部。
只要宋氏不死,这事儿便还有回转弥补的余地,若是宋氏就这么死了,那苏家可真就要成大丰的大笑话了。以后谁家还敢将好好的姑娘嫁到苏家来受罪?苏氏一族的名声都要跟着玩完。
听大夫说宋氏的命已经保住了,不光是定安侯,苏定文,马氏等人,便连堂中坐着的族人们也都大松了一口气。
众人也皆目露紧张望了,却闻那大夫道:“茶水中已经确定是含着砒霜的,不过幸而那茶水三只用了一口,又救治的还算及时,当无性命之忧,老夫已经给三灌下了汤药催吐了三回,月复中的毒素也排出了大半,又开了汤药,吃上一日,等明日早上老夫再来复诊,修改药方。”
这时候恰二少爷苏景飞带着大夫走了出来,显然已经给宋氏看过诊了,苏定文忙看了,道:“怎么样?”
定安侯当众谴责,苏定文只是躬身应着是。
他现在只想怎么样才能将事情尽快的压下去,怎么样才能保住他的官位,不影响他的仕途。
苏定文此刻根本就不关心到底是苏景华毒害的宋氏,还是宋氏陷害的苏景华,以借此月兑离被幽禁的困境,因为不管是以上哪种情况,都将证明一件事。那便是他治家不严,使得家中胡七八糟,嫡庶成仇,根本就没有齐家之能。
他这次进京述职,原本是胸有成竹要升迁的,他在外任上兢兢业业奋斗了十几年,就想靠着这次谋个掌实权的京官,一路往后爬,也正是因此,他才早早地带着全家进京来走动疏通,没想到如今还没等到年底任官,却经历了几场风波,弄的他现在根本不敢再想升官之事儿,只要保住当前官职都已经是侥幸了。
苏定文此刻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他前些时日被弹劾,刚刚依靠着迟家老太爷的力量将事情压了下去,如今却又生出这样的荒唐事儿来,这次他可还能靠关系压下此事?
定安侯见璎珞跪下便辩解,不觉脸色更差,冷声道:“人赃并获,你居然还敢狡辩!”言罢,怒目瞪向旁边垂首站着的苏定文,道,“你看看你宠了一对什么东西!毒害嫡母,来日是不是心有怨恨了,连父亲,连我这祖父都敢一碗茶水毒杀了!如此大逆不道,简直骇人听闻!”
定安侯沉喝完,璎珞便浑身一抖,乖觉地跪在了苏景华的旁边,道:“孙女不知道祖父要我交代什么,孙女什么都不知道,且孙女弟弟也不会做毒害嫡母的事情!请祖父明察,还孙女姐弟一个公道。”
定安侯平日里不管事,前日回来后才听说了最近府中发生的几桩事,他本来就满心的火气,怨怪马氏没有管好家,只是碍于马氏要过大寿,这才压下了火气,没发作出来。谁知道今日又出了这样的荒唐事儿,此刻见马氏过来,他当着众人的面不能不给老妻颜面,对着璎珞这个庶女却是不需要遮掩厌恶的。
今日到底是马氏的六十大寿,平日常年在道观的定安侯也回了府,算是给老妻一份脸面,不想寿宴没过成,倒出了这样败坏门风的大事儿。
马氏刚带着女眷们进了厅堂,坐在上首的定安侯便沉喝一声,道:“哪个是五姑娘?还不跪下老实交代!”
苏定文虽然不是苏景华的生父,可到底苏景华在苏府长了十多年,虽说今日之事儿是他们姐弟一手促成,可苏家人却并不知道这个,他们是真正一门心思要将他们姐弟赶出侯府,是真容不下他们,要将他们往绝路上逼,不仅是苏景华,便是璎珞此刻心中也有些感到不胜凉寒。
而荣安堂的大厅中跪着个人,正是弟弟苏景华,他垂着头跪在那里背脊却挺的笔直。因垂着头,故此璎珞也瞧不到苏景华的神情,只是从他的背影却瞧出一股子寥落悲戚之感。
马氏带着璎珞等女眷到荣安堂时,下人们早便已经被屏退在院外,明堂中坐着的皆是苏家的族人。宋氏也已经被抬到了荣安堂旁边的暖阁中安置,已经请来了大夫正在给宋氏请脉解毒。
荣安堂是一处四间敞开相连的明堂,平日里平不用来待客议事,只家族出了大事儿才会在荣安堂中处理。
宾客们离开,那边宋氏已经被暂时移到了侯府的荣安堂,马氏这才带着大等人都移步到荣安堂去。
故此太太们便也站了起来,纷纷带着自家姑娘告辞。倒是像五老太太这样没出五服的苏姓族人都留了下来,因为发生此事,已经不是定安侯府自己的事情来,族人的利益都要受到影响,这便势必要惊动族人,由族人一起来商议处理。
各府的姑娘们还呆在这里难免便会不方便,一个弄不好,影响了闺誉便糟了。
说着吩咐白氏代为将宾客们都送走,白氏福身应了,众太太们虽然也关注事态的发展,可也知道不适合再呆下去。尤其是前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那宋氏身上是有诰命的,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便不是苏府想关门处置就关门处置的事情了,必定要报请京兆尹前来查案的。
马氏听着四处的议论声,只觉头脑轰鸣做响,这会子才勉强压下震惊慌乱,扶着白氏的手站起身来,道:“今日侯府出事,便不能再招呼诸位太太了,让诸位受了惊吓,等来日定登门道歉。”
苏璎珞,这就受不了,那么等你和你那弟弟被扫地出门后,你可怎么办呢。
苏瑛莺站在璎珞的旁边,无比愉悦地欣赏着她受挫的模样,心里想着。
四处都是谴责声,璎珞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面色也白的厉害,一副已经受不住打击,心知怎么辩驳都已无用的颓败模样。
“听说三房这五姑娘和五少爷乃是外室生养的,当真是不像话的厉害。”
“可怜了宋氏,为苏三老爷生养了五个子女,如今竟然落得这等下场。”
那样的话,岂不是乱套了?所以这种事情,真相永远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姑息,好给了庶孽们胆子!
不管今天是苏景华谋害嫡母也好,是有人陷害苏景华也罢,她们根本就不关心,只要苏景华和璎珞这对庶出姐弟伏诛!因为若然都闹成这样了,若然他们姐弟还能好好的,那么以后是不是所有的庶孽们都要有样学样地动谋害嫡母嫡出的心思了?
只可惜今日来的都是正房太太们,她们的立场都是偏的,所有的正室都是站在一起的,她们必须抱成团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里头其实细想的话还有许多的破绽,比如说苏景华是怎么将幽禁的宋氏弄到前院去的?再比如说宋氏怎么就那么傻任由苏景华摆布?更有,既是心存怨恨,那宋氏刚刚被幽禁时候为什么不动手,偏这都半年了才冲动地都压抑不住恨意了?
苏瑛莺这话简直就是给苏景华毒害嫡母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解释,往日里便心中存怨恨,今日一时冲动便谋害了嫡母,毕竟才十岁出头的孩子,正是叛逆冲动的时候,失去理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璎珞问的犀利,直刺问题的关键,白氏被堵得一时难言,苏瑛莺却上前去扶璎珞,道:“五别这样,我母亲也是关心三婶娘,又担心五和五弟弟一时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情来,这才多说了两句。要知道有时候人的心里恨意充盈,便会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能认真思考,何况五弟弟才十岁,最是容易冲动行事的年纪。”
璎珞猛然抬头盯向白氏,目光凛冽道:“大伯母觉得我和弟弟就那么愚蠢吗?便算是要害嫡母也该偷偷的来吧,又何必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闹地人尽皆知,这样我们姐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就不怕被世人谴责,从此再难立世吗?”。
璎珞的话,果然当即便令那些议论纷纷的宾客们露出了奇怪狐疑之色来,白氏却抢在马氏前头道:“这可不一定吧,兴许就是因为没有作案动机,这才会放心行事,想着不会被怀疑到头上去。更何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啊,说不定是以前积下的仇怨,如今三弟妹都被幽禁了,却也没能消除怨恨,这才动手害人。”
璎珞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她推波逐浪,就是想要被赶出苏府,可是她却没有让他们姐弟担上恶名的打算,五老太太的声音落下,璎珞便上前一步跪在了老面前,惊慌地扬声道:“祖母明鉴,弟弟是不会谋害母亲的!说句诛心的话,母亲已经因过被祖母和父亲幽禁了半年,我们姐弟一不用受制于嫡母,二不用每日里晨昏定省,为什么还要谋害嫡母?又有什么必要去谋害嫡母?”
确实,嫡庶分明,何时听说过庶子敢明目张胆地毒害嫡母的?
故此便纷纷冲着璎珞指指点点的谴责起来,那五老太太看戏不怕台高,当即便扬声道:“见过宠庶灭嫡的,却也没见过光天化日便敢谋害嫡母的,这可真是天下奇谈。”
若不然听到弟弟毒杀嫡母这样可怕的事儿,早该晕厥才对,怎么会这样的镇定。
她表现的虽然毫无破绽,可今日来参加寿宴的都是各府的正房太太们,她们最是记恨妾室和庶出子们,也知道那些庶孽们惯常会唱念做打的手段,此刻她们瞧着璎珞这幅模样,非但没她,反倒觉得她一定是事先知道此事的。
她因没想到会这样,故此如今面色也有些苍白,惊异不定的样子,倒是十足十的,又适时表现的夸张了一些,故此大家望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惊惶不已的璎珞。
可见这份恨有多深,可璎珞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住她们的事情,不过是没受她们的摆布,适时还击了一下而已。
如今定安侯府已经没好名声了,这几个女人却还唯恐定安侯府没落的不够快一般,就为了将自己姐弟二人赶出侯府,她们可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璎珞虽然早先猜想到大和宋氏大抵会今日行事,可也万没想到宋氏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陷害他们姐弟,更没有想到,大和苏瑛莺会如此的愚蠢,挑选这个一个时机,弄地家丑一波波地往外扬。
众太太正议论着,听了苏瑛莺这话,不觉都将目光投向了璎珞这个三房庶女身上。
各种声音议论纷纷,正在这时苏瑛莺却突然站了起来,冲到苏璎珞的面前,惊声道:“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五弟弟这么做你先前可曾知道?”
……
“瞧瞧这三房一对庶出都欺压到了嫡脉的头上去了,三老爷这也太不像话了。”
“三可是正妻原配,怎么能被常年关押着,这也太不像话了,三房老爷说起来这官运一直亨通,可少不了三的功劳,如今怎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三不是生病,而是被关押幽禁了起来。”
可白氏的声音那么大,该听到了也都早听到了,顿时便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她言罢似乎才想起来对外侯府一直声称宋氏是病了在养病的,她似才明白自己情急惊讶之下说漏了嘴,啊了一声忙捂住了嘴。
马氏惊疑不定,白氏却在此时惊呼出声,道:“胡说,三弟妹不是一直都被幽禁着,怎么可能跑出来还被五少爷给下了毒?”
苗妈妈是三老爷苏定文的心月复,所以才被派去看守宋氏,且这么常时间她也确实将差事当的很好,今日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那仆妇将遮挡着脸前的发丝拨开,马氏这才瞧出来,这是一直在荒院外看守宋氏的苗妈妈。
她这一下子起的太猛,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坐了回去,半响才抵住眼前一阵阵的黑影没晕厥。
马氏额头筋脉突突直跳,直到苏瑛莺捂着嘴惊叫着扑进她的怀里,马氏才彻底惊醒过来,陡然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
三不就是她的外甥女宋氏吗?宋氏不是一直被幽禁在后头的荒院子里吗?她怎么就在今日被放了出来?怎么就跑到了外院去,如何又能吃了五少爷奉的茶,然后还中毒了?
坐在上首的寿星翁马氏这时候都已经彻底傻了,仆妇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就觉得像做梦一样怎么听怎么不真实。
这边的动静显然也影响到了对面戏台上正唱着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也一下子戛然而止了,顿时楼中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惊叫,再没了旁的声音。
这冲出来的仆妇的话就像是惊雷一样,直接炸得戏楼上下一点声息都没了,接着便有反应过来的胆子小的姑娘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