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春节没有乡下那样绵长,就连烟花炮竹都不能可着劲儿地放。
这里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你再也不能到街坊四邻家串门,却不妨碍自己向陌生人道一声新年好的冲动。这里热闹的是酒店饭馆儿,不像村子里装点的是自己家的四面门墙,和一张“出入平安”的愿望。
今年是温叶一家在河海第一个年头,春节自然要喜喜庆庆开开心心的过。
大年三十,温树和温成回莲口村燎草,“燎草”是村里人的叫法,一个宗族的所有男性成员,在大年三十的放火烧掉祖坟上的荒草,再放上许许多多炮竹烟花,告诉祖先一声,新的一年来了。
温叶没去,风俗如此,女性是不能参加年底燎草祭祖的。虽然有点儿歧视女性的意思,但是放火放鞭炮这种活儿,喜欢的女生确实也没几个。
温叶在门边上抹了姥姥熬的浆糊贴对联,周围清清静静的,偶尔一两声的鞭炮声,声音有点儿大,但还不密集。这要是在莲口村,现在鞭炮放得,能震得家里的窗玻璃发颤。
李文慧和温叶姥姥在厨房里忙活,温叶和姥爷下象棋,也不知道温叶是怎么回事儿,挺聪明一小小姑娘,天生的臭棋篓子,五子棋下不过她表哥,象棋下不过她姥爷。
温叶一看她姥爷的“炮”要把她的“帅”给轰了,赶紧“象”飞田。然后,她姥爷用“車”把她的“象”宰了。再然后,她姥爷又用“炮”打了她支上来的“士”。最后,她的“帅”被她姥爷华丽丽地将军,又死翘翘了。
“姥爷,我不走这一步了。”温叶把棋局还原,耍赖。
李东笑呵呵地没反对
温叶:“我怎么又死了?姥爷我不这么走了,我现在要这么走。”说着拿起本该落子无悔的棋子,又改了地方。
没错,温叶就是个爱悔棋的小女子!
一家人团团坐在饭桌前,吃饭喝酒,还有春节必备活动—看春晚。
温叶和温树喝香槟,李文慧和张云喝得葡萄酒,温成和李东早在一边儿二锅头干上了。过年讲个尽兴,两个喝得比平时多,李文慧和张云也不管。
温树以为葡萄酒和葡萄似的,肯定很甜。一大口没防备的咽下去,一股似中药不似中药的味儿就在口腔蔓延开来,苦得他直吐舌头。
温叶见温树倒霉,笑得开心。李文慧和张云也哈哈笑出声。
温成看见了,倒了一点点白酒,招呼温树尝,吓得温树摇头,惹得桌上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
早晨天不亮,外面的鞭炮声已经欢快起来。
李文慧和温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纳闷两个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温叶,温树,快点儿,再不出来,我们走了啊!”
“等一会儿!”
温树一边嚷着等一会儿,一边飞快地跑上楼,钻进自己房间。等他开门出来,就见他姐在自己房门口站着。
温树立时警惕,“姐,你没看见什么吧?”
温叶哼哼,“看什么,看你把压岁钱藏在枕套里?”
“你果然看见了,不行我得换个地方。”温树说着就要转身回房间。
温叶一把抓住他,“换什么换,赶紧去给你师父还有我师父去拜年。再说,你藏钱的地方咱妈是想不到的。”
温树还是不放心,暗想“咱妈是想不到,可你找得到啊!”
温叶看见温树怀疑的眼神,抬头挺胸瞥他一眼。
“我不会拿你钱的,我是差钱的人吗?”。
温树:“”
姐,我想买游戏机,我还差好多钱,你赞助一下呗。
宋家
温叶跟在李文慧和温成身后进门,温树等不急,早跑到里面为他的游戏机奋斗去了。
冷风吹得温叶头顶帽子的上两颗红色蓬松球直晃荡,她伸手把两颗调皮小球向下拽了拽,侧身的时候大门左边停了一辆黑色辉腾。
有够小众,够低调的!
宋任年这天也格外的精神,一身大红色唐装,精神矍铄,乐呵呵的。
温树如愿得了个大红包,看他那高兴劲儿,估计攒了半个多月的游戏机这回事真有着落了。
温叶也有压岁钱,乐呵呵的接了,一边嘴甜地说,“宋爷爷,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成和李文慧同宋任年聊天,温叶听得无聊,打算去小花园转转,她来得时候在那见那里的两颗梅树开得灿烂。
温叶转身想叫温树一起去,却温树早见不着影子了。
宋任年见温叶向外张望,想了想,对温叶讲,“温叶,想去西院暖房看花儿吗,前几天几盆龙胆花开了。北院看狗也行,你昌伯前几天弄了两只锦鸡。”
说完,又转头向李文慧、温成说温树。
“温树准是去北院看黑神去了,黑神是退役的特种警犬,机灵的很,咱们也去看看?”
温叶一听黑神的名字,瞬间想起上次来宋爷爷家,那半人高的黑神突然扑,狗爪子按在她肩膀上,把她吓得够呛。温叶想起黑神那锋利的獠牙在她眼前晃过的样子,连看锦鸡的兴致都没了。
“我还是去暖房找昌伯吧!”
宋任年哈哈笑,显然是想起了温叶一见到黑神就吓得要躲的事儿。
温叶知道,其实警犬都很乖,没有命令不会轻易咬人,但她就是不敢呀,黑神扑的样子太吓人了。
昌伯,真名是宋昌,负责照顾宋任年的生活起居,为人很和蔼,温叶和温树都很喜欢她。
温叶沿着十字路往前,打算先去看看梅花,然后再去暖房找昌伯。
梅花无香,姿态却美。
这几株梅树酋枝舒骨,花也寒风中开得灿烂。远远看去,枫叶一样的红。走进了,这红就开进了心里,一方宁静。
温叶歪头不死心的凑近梅枝,嗅了嗅,真的没香味儿。
她正为对自己这个大俗人的大俗思想,展开深刻的自我批评。难道没香味的花儿,就不是花了吗?看姿态,看风骨好吗?虽然她实践起来挺困难,她也不觉得稀疏之美有什么美,开得热闹不也挺好?
温叶强忍着折几枝梅花回家插瓶的冲动,又不死心的想着一会儿她跟昌伯要几只梅花还是很可以的。
等她看得尽兴了,也在外边冻得差不多了,赶紧往暖房赶。还是暖房好,又能看花,又能暖和暖和。
可惜状况总是来得突然无征兆,等她快到西院的时候,就被后面传来的狗吠声吓得不敢动。
这克星不是在北院吗,温叶郁闷。
黑神围着温叶转了几圈,又把脑袋凑到温叶手边闻味道,似乎在确定温叶是谁,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狗狗的呼吸喷到温叶手上,热热的,温叶吓得厉害,只觉得下一瞬间她就会被这只大狗咬到,然后再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
温叶吓得闭上眼睛叫昌伯,时间也不过是过了几秒钟,温叶却觉得格外漫长。
温叶正吓得浑身发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轻笑,那声音低沉暗哑,直击耳膜。
温叶听到声音,却不敢回头,身体很是僵硬。
身后的人出声叫住这只围着温叶打转的黑毛大狗。
“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