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丽没能说服米燕生,只好认可头七出殡。米迦乐拍板决定了出殡仪式,由姜岳的几个弟子抬棺,米迦乐摔盆、多米尼克捧灵位,绕县城一圈,出城门意思意思转一下,棺木停放在城外的公墓,就算是完成仪式。
7月7日当天,两家人都是5点不到就起来了。来帮忙的街坊和弟子们5点半陆续到来,主家要招待吃早饭,请了个厨师做大锅饭。米迦乐只给爹妈和弟弟、继父做了早饭。
米燕生对前妻怒目而视,对前妻的丈夫和儿子视而不见,米迦乐心说她要是不在的话,她爹会不会阴险的暗害一下奥利弗。
很有这个可能。
她正在偷着乐,一个身强力壮40多岁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用超级夸张的大嗓门喊着:“哎呦大妹子!我说你一家人在这享的什么福,吃什么好吃的呢?”
米燕生立马转而怒目而视这妇女。
米迦乐心想这大妈肯定不是喊她“妹子”,就看了一眼她娘。玛格丽特充耳不闻,但放下了筷子,没再吃了。
米迦乐做的也就是一般的中式早点,蛋清裹藕片从热油里过一下,滑女敕鲜甜;燕皮虾饺鲜鲜鲜;鱼片芡实粥又滑又浓稠;三素三丝春卷香且酥;鲜女乃小馒头软软甜甜;玉米小花卷有些粗糙的甜。分量都不大,用陶瓷餐盘按人头端上来,一人一份,没有多的。连保镖也没份。保镖在另一个房间吃饭。
那中年妇女一脸笑得菊花样。往玛格丽特跟前凑,“大妹子,这春卷香的!我尝尝。”就用手抓了一只春卷,迫不及待往嘴里放。
多米尼克都惊呆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他爹奥利弗也没好在哪儿,只是他涵养好,没有表现出非常吃惊的模样。
当然,他刚才也已经跟在妻子之后放下了筷子。有个中国的好处就是筷子这门功夫早已使的出神入化。
玛格丽特看着女儿,示意她来处理。
米迦乐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大妈。你是谁呀?我以前没见过你呢。”
“什么大妈?叫我舅妈。我是你辰东舅舅的。”只见她一口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玛格丽特餐盘里的早点全都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说:“嗨!这可比楼下那死胖子大厨做的好吃多了!就是丁点小,不顶饿!”
米迦乐绝倒。什么辰东舅舅,她根本不记得。
她转头问她爹。“哪个辰东?”
米燕生翻白眼。“谁认识什么城东城西?我没见过。”
“哎呦!”舅妈一抹嘴。“你小时候你辰东舅舅还抱过你咧!”
法克!谁记得多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事呀?!
舅妈猛地喊了一嗓子:“包子!包子快上来,楼上的东西好吃着呐!”
妈蛋这个包子又是什么东西?
米迦乐诧异的看着一个小胖子以滚动的形式进来了,是个又黑又胖的十几岁的少年。她不禁笑了:还真是挺形象呢!
那小胖子傻乎乎的看着她。“妈,她好好看。”
“这是你,快,亲亲她,回头咱们就带她回家。”
玛格丽特“腾”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扇在中年妇女脸上,“滚!”
舅妈被打愣了,然后惊天动地的嚎了起来,她用的济宁方言他们都听不懂。多米尼克和奥利弗更是连中文都不会说。
米迦乐皱眉,“别他大爷瞎嚎了,我外公去世,你还没来灵堂哭丧过呢。”这几天这个舅妈可没在灵堂出现过,一来还就以主人自居了,还要那一看就智力低下的儿子亲她,什么鬼!
奥利弗与多米尼克父子也都站了起来,舅妈一看俩外国友人!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金发碧眼俊美青年,顿时大怒,骂她:“你个小碧池,原来找了个老外当姘头——”但还不笨,赶紧后退几步,离开玛格丽特的手臂范围。
玛格丽特抄起餐盘就摔在中年妇女脸上,这一下盖得她懵了,后面的话也就没骂出口。
米迦乐,一把抓住舅妈头发,拖她下楼。那小黑胖子包子哭丧着脸跟在后面也下楼了,临走也没忘把奥利弗餐盘里的小馒头抓走。
楼下灵堂还没拆,街坊们都在院子里坐着吃饭,一看主家的外孙女拖着个妇女下来,都诧异万分。
“这不是姜师傅那个不成玩意的亲戚吗?”。
“呸!什么亲戚?!吃大户的!不要脸!哪年不来几趟?就想要姜师傅过继她家男人,还想娶姜师傅家大姑娘当,也不看看,她儿子是个傻子!”
“姜师傅好脾气,我看大姑娘性子野得很!”
“野什么?这才是我们山东闺女,不受人气。我看好得很!”
米迦乐一路把那舅妈拖出院门,恶狠狠的说:“再敢进来,打断你的腿!”
“卧槽尼玛,你这个小碧池——”但立即就不骂了。
米迦乐一手掐着小黑胖子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他,我还能拍拍**就走了,一点事也没有。我先告诉你,我拿的美国护照,中国警察奈何不了我。街坊准还得夸我为民除害。还不走!”一跺脚。
舅妈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小黑胖子飞奔而逃。
米迦乐进了院子,先去洗手。
她洗的很仔细,反反复复洗了三遍。旁边早有机灵的小伙子拿了一条干净毛巾给她擦手。
她对那人一笑,“谢谢。”
她今天没戴那副土得掉渣的大黑框眼睛,一头黑发柔顺的垂在肩头。不施脂粉,天然美丽,这么一笑,当即就把那小伙子看呆住了。
“你是哪家的?”
小伙子还在神游,旁边有人替他回答,“我们是前街烧饼店的。”
“一会儿那个神经病女人要是再来捣乱,你们帮我拦住她。我出500块。她要是动手,你们也不用客气,给我揍她。那我就给你们1000块。嗯,记得拍照。”她眨眨眼。“我叫米迦乐。”
她回到楼上。不出意外的,她爹妈又在吵架。
奥利弗父子听不懂中文,所以也就不知道他俩在吵啥。奥利弗一脸“我真真强大有力量”的崇拜表情,多米尼克则在一边扶额。深感“我爹妈都太不靠谱”。
见米迦乐上来了。多米尼克赶紧。“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知道那中国妇女是在骂人,只是听不懂到底骂的什么。
“你是不是应该问我有没有把那人怎么样。”
“他们在吵什么?真吓人。我从没见过妈妈跟人吵架。这次——”他苦笑:原来美丽月兑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妈妈也是能跟别人吵架的。不仅吵架,还能动手打人。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他亲妈也是会武功的。
“不知道吵什么。”
玛格丽特指责米燕生没保护好女儿。米燕生马上反讽,你没资格说这个话。
“好啦,别吵了。”看了一会儿热闹,发现两人没啥新鲜词了,就翻来覆去把20年前的事拿出来互相指责,米迦乐果断制止了这种无聊行为。“今天还忙着呢,你俩给我省点心。”
玛格丽特心疼她,“囡囡,今儿让你受气了。哪来的泼皮无赖,真不知所谓!”
“我也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外公以前没告诉你吗?”。
“他从不跟我说这些,大概是觉得没必要说吧。什么癞蛤蟆,居然胆敢肖想我天仙似的女儿!我气得想杀了她全家。”即使是生气,也美丽得不得了。米迦乐第一次想到,当年不满20岁的姜秀丽,是如何在上海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平安长大的?米燕生十岁就拜在姜岳门下,是姜岳入室的关门弟子,他俩算是青梅竹马。米燕生还有个大师兄,但很早就过世了,也没有留下子女。
听说,大师兄之死与姜秀丽有关。
之后姜岳离开上海回到祖籍,姜秀丽也跟小师兄私奔了。
米迦乐对此知之不详,很觉得这段往事非常都市传奇。
6点半过了,院子里来帮忙的人都吃过早饭,收拾了院子里的桌椅,收了灵堂。把棺材抬了出来,米迦乐的把外公的骨灰盒放了进去,再用木棍和泡沫块固定住。
接着院门外一阵嘈杂声音,有人大声嚷嚷着什么,用的济宁方言,米迦乐听不太懂。
烧饼店的小伙子一直在她左右,很有眼色,马上说:“他们在说,把门封起来,只给进不给出,还说,还说要你跪下给那谁磕头赔罪,再把房子过户给那谁男人。”
米迦乐气得笑了,“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在这一片吵吵嚷嚷声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晰明朗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说的还是英语。
紧接着,门外走进来一个高个长腿的白人青年。
“Michael。”他笑的那样可爱,蓝灰色的大眼睛漂亮而有神采,仿佛整个世界因他而亮。
“……尼克。”她想扑,想紧紧拥抱他。
但她没有。
两个人就这么隔空对望。
尼古拉斯想再走近些,就见她迅速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示意他停住。
多米尼克嘟囔,“他晚来一天,你就是别人了。”玛格丽特跟他说了为什么刚才她会揍那个八婆,多米尼克很不屑的直翻白眼:明明我的追求者全都是有颜有钱的美男子,这世界上男人全死绝了也没那白痴什么事好吗!
她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尼古拉斯正拿不定主意是趁乱靠近她,还是乖乖听她的话离她远远的。好像哪一种都不太对。
就听门外又传来相当混乱的一阵噪音。
米迦乐皱眉,问烧饼店青年,“外面又在说什么?”
那小伙儿挺纳闷,“像是又有人要进来,外面的人不让他们进来。”
米迦乐十分烦躁,“还反了天了!”看来对方是想堵着不让棺木出门了。
那小伙子傻乐。
她去了大厅旁的练武厅,那儿摆着一些兵器,姜岳的几个弟子正在那儿坐着。
见她进来,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站起来,问她:“大姑娘,你看这事——”他们不是姜岳的入室弟子,米迦乐不用喊他们“师叔”,只按照一般社交礼仪来互相称呼。
“我去处理就好了。你们都是本地人,惹到这种无赖以后不好办。”她反正以后也不会住在微山县的。
“大姑娘,别让他们欺负到你。”
她微笑,“那倒不会。”
“我刚打让我家大小子去派出所报警了。”
“警察来了也没办法吧。”另一个人说。
“也比没有强啊。”
她径自从靠墙的兵器架上挑白蜡木杆。一个人过来,挑了一根给她,“这根好。这是姜师傅平时用的。”
米迦乐对他点点头,拎了长杆出去了。
几个人都不坐了,“听说大姑娘学的比她父亲还好。”
“该!那一大家子无赖也该好好治治。我们不管用,大姑娘才是名正言顺。”
“打出事儿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啊?咱们这儿的县老爷,见了洋大人膝盖就软了!”
“不怕,大姑娘常年在美国,听说已经是美国人了。”
“姜师傅好人呀。可惜!”
一路说着,就涌了出去。
米迦乐叫了两个人,“把咱们这门开开,我瞧瞧他们是怎么堵门的。”
门里的人把门打开,门外的人正要推门。
米迦乐一抬眼,就看见汤姆.克鲁斯站在她眼前。毫无准备的,她被那个个子不高但笑容完美的中年男人抱在怀中。
“Hi,babyangel。”他在她耳边欢喜的说。
尼古拉斯一脸的“他妈的这是什么事”的“卧槽”表情。
“What!”多米尼克大喊了一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眼看着奇怪的事情又多了一桩,心脏强壮如他,也快受不了了。
“OMG!要是安格拉忽然出现在这里,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要是另一个汤姆也来了,那才真是他妈的见鬼了!”
“见鬼了!”
“怎么回事?”
“天哪!”
以上分别是米迦乐的生父、生母、继父发出的喊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