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止抬头挺胸,绷着一口气。求亲,这是他平生头一回,他也很紧张好不好。
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肖氏看了女儿一眼,陷入很长的考虑。
邬深深瞪了半天,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见战止有任何改变,眼光回到她娘身上,心里敏感的感觉出不对劲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能说啥?
听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话,邬深深只觉一股热气从心里涌到眼里,她感动啊,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求亲,只要是女人,哪能不感动的。
肖氏静静的喝了口水,看了眼邬深深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尤其是低头之间,露出的粉颈,如娇羞荷花。
郎有情,妹也不是无意,她要做这棒打鸳鸯的棍子吗?
她轻吐一口气,吐出两字,“不行。”
小子是好小子,女儿是好闺女,但,不行!
她这闺女在家还没吃够苦头吗?这小子远的不说,还一无所有,别说瓦房、聘礼,如今还算是她家长工,嫁人是女子的终身大事,为人父的已经误过她一回,不能到了她这里又误她一次。
这小子,不是女儿的良人。
肖氏顾虑得多倒也没错,这个家虽然很多事情不是她说了就算,但是这时代的男女感情不流行私相授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流,战止既没有明媒,也没有长辈为其作主,这件事说什么都只能暂时歇菜了。
只是,因着孙家一行人的动作太大,退亲一事很快传遍屯子,风言风语几乎无所不在,邬深深说什么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人,但是一旦全家都受到牵连,壮哥儿甚至从外面哭了回来,就算她觉得清者自清,行得正、坐得端,等到一向好人缘的邬浅浅也为了这件事和人吵了一架,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思索对策了。
众口铄金,任凭你再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谣传。
门一关,家庭会议在邬家的堂屋召开了。
“依我的意思,既然战大哥求娶,不如娘就允了,成就一桩美事,也好绝了那些人乱嚼舌根,我阿姊才不是没人要的。”郎浅浅直言不讳。
壮哥儿嘴巴快翘到天上去。“就是,我阿姊是最好的!”
肖氏看着邬深深说道:“要用这门亲事堵旁人的嘴?深姐儿,你也别害臊,这事攸关你一辈子,娘不想你胡里胡涂嫁了人,日后才后悔。”
“要我说,谣言道种东西只要不怕非议,不管传得多厉害,过一阵子就会逐渐风平浪静。”
只是她架得住,家人却架不住啊!
“咱们都别催了,让阿姊好好想想,要是阿姊不愿意,咱们都和你站同一边。”邬浅浅是个有义气的好妹子。
肖氏也点头。
邬深深嘴巴噘得老高,她闷了。“问战止,问他的求亲还算不算数。”
肖氏将战止找来问话。
他想了想,“伯母,我和深姐儿两人年纪不大,可以先订亲,等明后年再正式迎娶,您看如何?”
如今他还不能给邬深深什么,可给他两年时间,他一定能拚出个一亩两分地,风风光光的将她迎进门。
肖氏听得暗暗点头。这小子没有慌慌张张娶人过门,也没有趁机提高身价为难她这妇道人家,而是先订亲,缓上一、两年工夫,这便显出诚意来了。
“谢谢你愿意帮我收拾残局。”邬深深似笑非笑。
“跟着我,以后怕是有得你辛苦了。”他喜开了花,但是喜孜孜里还有难以言喻的错综复杂。
“彼此彼此。”
没有谁比谁容易啊,这世间。
无论岁月给你什么,坦然去接受,去经历,去体会,若有人能一起并肩往前走,纵有风雨,哪怕山崩地裂,也只当等闲。
战止和邬深深订亲的事情传扬开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是嘀嘀咕咕的道了不少是非,说什么战止是个流犯,肖氏敢把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基本上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有几户人家听说后,甚觉可惜,深姐儿那样的姑娘,外能撑起一家门户,内能把弟妹教导得识礼得体,这么好的亲事,他们怎么就没有早早下手给错过了呢?
后来有人从江县回来,将孙氏父子好好说道了一番。
话说孙家在江县恶名在外,凭借威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也就算了,孙家甚至可以决定地方官员的去留,大肆兼并侵占他人土地,接纳投献投靠,包揽拖欠税赋,又说那孙藩虽曾官居五品,却因为涉及贪污案,最后拿出大把银子层层疏通后才得以全身而退,可他还年轻,怎么甘心从此终老乡下,无名而终?
他回不去了,可他还有儿子,想替儿子铺路,就必须凭借联姻的力量,想到儿子的婚事,这才想起被他们抛诸脑后的邬家。
渺小如邬家不能给他帮助,不小心还会拖了他后腿,这才粗糙又粗暴的来退亲毁婚。
如此一来,这些爱嚼舌根的人又疯传了一阵,接着年关近了,哪家女人不忙得像只苍蝇,流言就渐渐偃旗息鼓了。
经常来串门子的琇枝把孙家事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感叹道:“幸好你没嫁过去,要不日子不知道咋过了。”
邬深深心想哪有这么恰好,这一龅想必是某人的手笔。
如此睚訾必报好吗?
她哪里知道,对战止来说所谓的睚訾必报并不仅止于此,真让孙家伤筋动骨的事还未开始。
腊月二十六那天,李记食堂的李掌柜带着一个罗刹人来到沙头沟,问了几人,才寻到邬家。
这罗刹人轮廓极深,容貌俊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混血儿,一半汉人一半罗刹人血统,邬深深感叹,也只有混血儿才能拥有这么出众的容貌。
他衣着光鲜,能说天工国的官话,方言却不太会讲,一见出来款待他们的居然是个小丫头,觉得被薄待之下,便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的邬家院子已经有了十几头鹿,在精细饲料喂养下,一只只毛色光亮,眼睛有神,精神抖擞,见了人也只是一古脑瑟缩成团,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大动作。
在看见鹿群之后,那罗刹人倒是打起了几分精神。
趁着他打量圈养的鹿群,李掌柜也把札罗的来头给邬深深大致说明了下,这位札罗大爷走的是从天工国贩货的财路,却只做最高档次,他为人谦和,不管三教九流,见面都带三分笑,因此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在商贾中名声甚好。
但在邬深深看来,这位札罗大爷并未把她当正经主子,就连话也不屑与她直接沟通,而是以罗刹语说了,再遣随从来转述询问。
邬深深虽然觉得麻烦,不过她也知道,这天工国做生意向来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分上一杯羹,小打小闹不会有人在意,可要和男人平起平坐,比什么都难。
她如果想往这条路上去,面皮太薄成不了事,若把面皮舍出去,没什么做不成的。
“这位小娘子,我们家大爷对这些鹿很有兴趣,可否让你家中说得上话的大人出来商谈这鹿咋个卖法?”这随从个子小小,明面上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把方言说得很是滑溜,俗话说短小精干,用在此人身上倒也不假。
“不知这位大哥贵姓?小女子便是家中作主的人,有什么话尽避开口就是了。”邬深深很沉得住气。
男子诳色一瞬即逝,“小人姓谈,小娘子叫我小谈就是了。”
小谈回过头便把邬深深的话转述给札罗听,他金色的眼珠在瞟过邬深深后,又背过手,依旧用罗刹语吩咐小谈,“问她这围栏里总共有几头鹿,价钱如何?状况如何?有崽无崽?有无伤病?”
小谈翻译询问。
邬深深将鹿群的状况细细说了一遍,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札罗能听得一分不差。她又问:“请问札罗大爷,一头鹿准备出价多少?”
札罗听她把鹿只的情况如数家珍的交代清楚,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两眼。
他说了个数,小谈把数字对邬深深说了。
邬深深脸色不变,朝札罗福身一记。“可否请札罗大爷移一步说话,小女子有几句话想说。”
小谈的笑脸淡了,眼中泛起些不确定,虽是带着警惕,但还是毫不掺水的把话转述。
札罗掀了下金色的眉毛,接着便走了过来。
邬深深把他领到距离李掌柜和小谈有段距离的地方,站定,脸上笑容全无。“札罗大爷,您确定要用四两银子买一头鹿?”
札罗神态中露出的懒散和无所谓霎时不见了,“女士会说罗刹语?”
“这是秘密,请札罗先生替我保密。”她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个手势。
她前世好歹是个大学毕业生,好歹出国喝过咸水,当初为了要出国比赛,她也花了不少时间在增进外语会话上,俄语她也曾花过一段时间练习,这罗刹国便是现代的俄罗斯,对俄语平常会话还难不倒她。
虽说她已经好些年没用,但语言这种东西就跟学单车一样,以为忘了如何踩踏,只要练练,就能把感觉找回来。
若非那小谈的翻译太不地道,胃口太大,她还想装傻到底,但攸关自己的荷包,这口鸟气她吞不下去,鹿是那么好抓的吗?随随便便就想贪走她一两银子?!没门!
“太好了,想不到女士您的罗刹语说得这么流利,我与天工国做生意许久,能说上罗刹语的人还真的不多。”他又是吁叹又是感慨,对邬深深身为女子的芥蒂一下去了大半。
“能和札罗先生谈生意是我的荣幸。”她说得真挚。
札罗会心一笑,朝她行了个标准的西洋绅士礼。
她也两手扯了下自己的裙边,回了个标准的西洋淑女礼。
陌生的隔阂全没了。
札罗终于知道这位黑发黑眼的汉人姑娘为什么要借一步和他说话了,但是事关生意,他绷住笑,恢复一脸的正经和严肃,“女士知道我出的是五两价钱,这价钱算得上极高了。”
“要我说太少了,札罗先生是个生意人,一看也知道我家的鹿非常漂亮,无病无伤,您在别处很难再找到这样的鹿,别说卖到富贵人家当宠物观赏能得多少高价了,即便药铺对浑身上下皆是宝的鹿也是趋之若鹜,您只要把风声放出去,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女士既然深知鹿只的市场,为什么不自己贩卖?”
“小女子挺穷的,开拓客源可不是简单的事,等我把门路打通,我家的鹿只可都老了。”在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自己的家境就摆在眼前,就算能每餐吃得上饭了,可在这些钱水如肥油水的商人眼中,这点家资和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分别。
札罗转了转眼珠,“女士缺钱的意思是……有意将养鹿范围扩大?”
这是个人精,提个头,他便能将后面都捋了出来。“正有此意。”
札罗沉吟了一会儿,却不再搭邬深深这话题了,他话锋一转,“依女士的意思,您一只想卖多少银子?”
邬深深也不啰唆,“您吃得下多少?”
“价钱谈得妥,全都拿下也不是问题。”
“拉拉手?”
札罗这下眉毛翘得几乎飞天了。好个狡狯的小娘子,她是怎么知道商人谈价钱时兴的拉手法?
他止住笑,“拉了姑娘的手可不能说要以身相许,我家乡可是有妻子在等着我的。”
要说这天工国什么都好,就是一堆有的没的礼数,规矩多如牛毛,这些年来到处行商,体验真不少,扭扭捏捏别有居心的女子、想爬上他的床以为就能享荣华富贵的女子,都没少遇过,难得认识这么个为人爽利的小娘子,让他颇有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他暂时不想坏了彼此的好感。
“札罗先生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女子许了人家的,万万不敢对郎君以外的男人有任何遐想。”她笑得没有丝毫暧昧,用指比了个“七”字。
札罗模模鼻子,有些赧颜。“是我唐突了,小可见小娘子爽快,我也不啰唆,这些鹿我都要了,明日我就派人来运载。”
“就这么说定了!”邬深深拍板。
十四只鹿,共贩得九十八两银,邬深深九十两要了银票,余八两拿的是碎银。
“我向来行踪不定,明日便要押着小娘子的货回家,小娘子往后若有事寻我,就到镇上寻李掌柜的留个话,我会吩咐江县的管家注意的。”
他留了个心眼,至于为什么想要留这么个心眼,世事无常,之前他未曾循着这小娘子话头将两人的合作关系继续下去,他是商人,这鹿也是好东西,但是市场到底有多大,还得把货卖了银子了才知道,倘若市场可期,又或许他和这小娘子还有机会合作也说不定。
“小女子省得,在这先给札罗先生拜个早年了。”邬深深福了个端庄的礼。
“好说、好说!”
为了感谢李掌柜放下食堂的活儿把札罗领到这里来,邬深深给他包了五两的大封红。
但他却坚持不受,“我那食堂深姐儿也帮了我许多,既能相识,也是缘分,委实无须多礼。”
“这个谈不上谢字,不过是请掌柜的喝茶吃果子的,掌柜的要是不收,那就是嫌少了,您也听见札罗大爷说的话了,往后指不定还有需要请您帮衬的地方。”
李掌柜见她真诚,便笑纳了,之后坐上札罗的大马车,一同离去了。
小谈的脸色又青又白,很不好看,邬深深也不管,反正那翻译也不是她请来的人,要如何善后是札罗的事了。
“陆大叔,劳您帮忙了,进屋里歇个腿,喝杯热茶吧。”是战止的声音。
战止和陆老三合力将新抓回来的鹿和逐渐驯化的鹿分开,放到另外圈出来的小栅栏里,把栅门拢上后,一前一后出来了。
“都是自己人了客气什么,有事喊我一声就是了!”陆老三蒲扇般的手拍了拍战止的肩膀。这小伙子好俊的身材,肩是肩,腰是腰,不输他年轻时,配得上深姐儿,嗯,小妮子好眼光,不错不错!
“陆大叔!”怀里捏着一迭银票,像揣着好几只兔子似的邬深深,一听见屋外的动静,没义气的扔下想说趁着天气放晴,把家里被子洗了,正在煮米汤上浆的邬浅浅。
“哟,还没成亲呢,小两口感情真好,看起来大叔喝喜酒的时间就快了。”陆老三嘻嘻笑的调侃,把绕成圈的绳子往肩上甩,等着看邬深深跺脚羞怯的模样。
陆老三一句话把邬深深羞得脸蛋通红,“陆大叔,人家不来了!”
“这么不禁逗,”陆老三嘎嘎笑了两声,“小两口有话要说是吧?大叔是个大老粗,不过也识趣得很,这就走了。”说完便径自去了。
想不到陆大叔打趣起人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原来以为忠厚老实的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
看她揉着衣角,觉得她害羞起来太可人了,战止心中骚动难耐地便去拉她的手,身体替她挡着风头。“外面冷得很,有话到那边去说吧。”
她会主动出来寻他肯定有不想给其它人知道的话要说,他也不催促她进屋里去,而是指着柴垛挡风处,示意两人过去那边说话。
“没两天就要过年了,你歇歇吧,山上别去了。”这样的氛围……本来来找他是要说事情的,也没有别的想法,方才被陆大叔一搅,总觉得多了两分不自在,就连他的眼睛都有点不敢直视了。
“好。”她这样的小意姿态他没见过,目光流转间隐隐流露几分千回百转的妩媚,战止情不自禁的将她的双手阖拢在自己的大手里。
感觉自己被他包围在掌心里的手,一颗心怦怦的跳着,话就有那么些不利落了。“我今天把鹿卖了,得了好价钱,合计着添上之前存的银两,有一百六十两,你觉得这些银子够买上几亩好地吗?”
战止给她出主意,“既然是做为养鹿用地,用不着非要上等田地,荒地反而合适。”
没有人开垦的荒地价钱便宜,手续不难,只要到衙门去登记,让牙侩子报上价格,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如果是荒地,那些银子尽被了。”东北的荒地多是灌木、野林,不值钱,也无人要,对他们来说却是适得其所。
“那我过完年就去找牙侩,”她踌躇了一下。“另外我还有个想法,你帮我参详参详。”
“有话尽避说就是了。”
“明年开春不是要把地种上吗?除了你的地还加上梁先生的,也有二十四亩地这么多,我想咱们也不种春麦了,全部种上大豆,若有余钱,我想开一间榨油坊,自己的大豆自己榨油,肥油不落外人田,你觉得是不是?”
战止看着她熠熠生光的眸子,被吸引进其中。“大豆,菽吗?”
“嗯,那可是好东西,收成的大豆可以榨油,豆粕可以制成豆饼,做为牲畜、家禽饲料,我们家养的那些鹿就不愁吃了。”不用再辛苦的上山去给鹿群们找吃食,省时省力,可谓一举数得。
“大豆的出油量远远比不上芝麻油,如果要开榨油坊,不如种上一些芝麻。”这年头动物油没几家能吃得上,那是有钱人的专利品,平常人家能吃上油菜籽油或是芝麻油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总之油品是很宝贵的生活物资,这门生意做得。
“我这不是替咱们家的鹿找口粮,饲料不管怎么算都是一笔开支,老是往山上砍柞树叶也不是办法。”
山虽大,也不是他们家私人的,整个沙头沟的犹户都靠它吃饭,现在他们往山上多拿些东西,旁人不会吱声,是还没看见邬家赚钱,一旦他们家的鹿增多了,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就都跑出来了。
人们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而旁人有,一向都不怎么待见的。
咱们,他喜欢这两个字,倘若两人组成了家庭,咱们家,这得有多甜蜜。
还沉醉在想象情境里的战止也没有忽略了邬深深的话,他思索了下,“我年少时曾在闽南军中待了一阵子,那边的滨海之民都吃花生油,油膏用来点火,这边的地若能种上,我觉得这落花生也是极好的东西。”
闵地靠海,落花生长在沙地上,滨海之人无不食花生油,难道这时代已经有花生油,只是未曾普及?
“那闽地的花生颗粒大吗?”她问。
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有大花生?战止想了想,“不,我有一手下曾带花生给我看过,那花生颗粒不如小指大,产量稀少,闽粤人家多数自产自己榨油吃,多余是没有的。”
也的确,在邬深深印象中,花生是外来物种,现代熟悉的花生品种原产于美洲,就连玉米、辣椒、红薯也都是外来物种。
她心里有个想法,但是八字一撇都没有,不如压后再说吧!
“要不然这么吧,我估模着要买地、买种子,还有榨油坊,这一百多两不太够用,不如问问陆大叔能不能借我们一些钱,等我们把鹿养起来就还他钱,至于利息,看他怎么说,我们应他就是了。”既然要做大就不能瞻前顾后,不往前走哪知道前面的路过得去还过不去?
“我去说。”战止没有二话,他相信邬深深,未来的娘子想放手去做,无论什么事,他都支持,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快乐。“你先进屋去,结果如何,你等我回音。”
她颔首。
战止不舍的放开她的小手,闪电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然后去了。
邬深深看着流星大步而去的战止,手背那微微的温热随着他的离去转凉而消失不见,可是她却觉得心里宛如吃下定心丸般。
有个人无悔的支持着自己的想法,那是多令人温暖又感动。
冷冽入骨的天气,陆家六口人都猫在家中,火塘是烧着的,温暖着这一家人,战止进屋时陆老爹正敲着烟袋,稀哩呼噜抽着自制的土黄烟,陆老三动手编着小筐,女人们则窝在厨房里忙活着,年纪最小的陆牧则是无聊的和猫狗疯玩。
陆老三一看到战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的同时回头喊着让女儿把瓜果茶点送出来。
“战家小子,怎么过来了?”
战止向陆老爹问好,回过头来也不和陆老三客套,直言道:“您就别忙了,我来是有件事来和您打个商量。”
“你陆大叔就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有话就直说。”他也爽快,把琇枝端出来的西红柿往战止前面端。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战止客气的拿起一颗果子,也不避讳着陆家人,将邬深深和他讨论出来的结果说了一遍。
“这银子嘛,我手头上是存了一点,原本打算着要把这土胚房给翻修了,不过这老房子也还算结实,多熬上几年不成问题,银子呢,你们要用就拿去吧,也不用说什么利息不利息了,我信不过你,还信不过深姐儿吗?”
“深姐儿不会答应的,她还说若是您坚持不收利息,要不把利钱折成几股,让您入股,每年按三成的利给您,您觉得如何?”
“说起那些鹿,我还真没想过深姐儿有这些盘算,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心痒,你和深姐儿是个脚踏实地的,我信得过,要不,这些钱也不必谈什么借和什么利息钱,就算上陆大叔一份,当作我投资了,可好?”
邬淮过世的那会儿他没有帮上忙,那就在这里用心了。
战止回去和邬深深一说,两人吃过饭后,趁着歇晌时间又去了陆家。
见到陆老三,邬深深直接说道:“陆大叔,往后鹿要是卖了钱,这笔帐咱们就六四分吧。”
陆老三嘿嘿一笑,从烟袋里抓了一撮这丫头上回给他买的烟丝,填上后,缓缓吸了一口。“丫头,做人要知足,我那银子也就一百多两,我也不要多,三七就成。”
邬深深咬牙,“成,您七我三。”自己的本钱少,钱拿少了也是应该的。
“傻丫头,是你七我三。”
邬深深使劲摇头,哽咽道:“这怎么能成?”
“丫头啊,你爹和大叔我可是结拜兄弟,我们可是歃过血的,以前呢,是淮哥照顾我,没想到这会儿你有口吃的也没忘记大叔,大叔哪能见利忘义?不说这些了,往后战小子上山抓鹿,可别忘记捎上我啊,大叔老归老,力气可还有一把。”
“那我可得发大叔工钱了。”邬深深说完,心里觉得畅快,生出几分豪气来。
“要得、要得,就发大叔一钱工钱好了。”陆老三也是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