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低浮的乌云化作水珠,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收拾东西,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来这里之后他买的,所以她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林玲走进别墅里,到了次卧里,换下自己来时的那套衣服,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羽绒服,外加一双贵人鸟的运动鞋,除此之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拿的。
她看了看这住了两个月的房间,泪水模糊的视线落在梳妆台的玻璃瓶上,不由得走,将它抱在怀里。里面是她用秦岩送的那束玫瑰做的干花,尽管最后的结局是这样残酷,但她还是舍不得丢下曾经美好的记忆。
背着自己的双肩包离开卧室,轻轻地关上门。
她的脚步异常沉重,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让她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一次又一次地擦着眼泪,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这样让他瞧不起,仰头硬是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秦岩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她站在客厅里,心里一阵酸涩蔓延过心头。
他想过要与她一起白头到老,他憧憬过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甚至希望她可以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像她这样纯净得如同雪莲花的女儿。
可现实为什么总是这样残忍,爱上的女人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自己身边,到头来都会背叛自己。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眼中再没有乞求和隐忍,因为知道乞求和可怜根本不会有用。她亦用同样冰冷的眼神与他对视着。
他站在离地面还有五步远的台阶上,把手中的笔和纸朝她扔下来,金色的派克钢笔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掷地有声。纸张却在空中翻了个身才落在地面上,余下一点沙沙声在寂静的客厅中回响。
她蹲子,尽管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让人瞧不起,可手指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张纸就像跟它作对似的,怎么也捡不起来。
“如果你以为拖延时间有用的话,那你就错了。”他的心也像是在滴血一般地疼,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让痛苦少一点。
她闻言抬眸看他,水晶吊灯下的他站成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漠孤傲得不可一世。绝世的俊容下是透彻心扉的寒意,漆黑的眸子像是偌大的宇宙般深远得望不到边。
“现在就算是你求我留下来,我都不会留下。像你这样的豪门根本就不懂得人心的可贵,你不配我喜欢,从此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你我永远是路人。”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醒过,她早该认清现实的,才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却不再悦耳,“很好,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从此是路人。”他重复着这句话。
一个打着爱情名义的幌子来到身边的女人,一个嘴上说喜欢自己,背地里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竟然跟他谈什么人心的可贵,真是可笑!
林玲拿起纸笔,走到沙发前那张透明的玻璃茶几上,看都没看一眼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才两个月,她就又签下了协议,上次是束缚,这次却是解月兑。
旁边是他已经签下的名字,字迹苍劲有力,她的字迹娟秀,在旁边就像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那样,他总是掌控一切的强者。
“秦先生,字签好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她往前走了几步,冷眼与他相对。
那眼神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那般冰凉,不带一丝温度。“等等。”他走下楼梯,从西装的兜里模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缓缓地朝她走来。
“虽然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合约履行人,但我对女人一向大方,这一百万是你的了。”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递到她的眼前。
一百万!她没有伸手去接,白净的脸庞不再是以往的晶莹剔透的白,而是近乎白纸般的惨白。
“我说过,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钱,这钱你还是留着吧!”她说完转身就走,双肩包上挂着的香囊在他鼻尖留下一股淡淡的白百合的香味。
“我建议你还是拿着吧,别跟钱过不去。我做事的原则就是绝不拖泥带水,拿着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大言不惭地说不是为了钱,他曾经也过,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可事实总是如此残忍,要在你最幸福的时候给你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还是你觉得太少,没关系,你说个数目,看在你昨晚那么卖力的服务上,我会满足你的。”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娟狂的弧度,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让她禁不住全身颤抖。
她眼中是不可抑制的怒火,扬起手掌,对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狠狠地打下去。
没有预期的清脆响声,她的手腕传来一阵阵似要被折断的疼痛感。
他抓住她手腕的手又收紧了一分,眼神凌厉宛若刀锋,射在她的心上,刀刀带血。
“我再说一遍,拿着钱滚出我的视线。”他甩掉她的手,把支票丢在她的胸前,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被他的力道甩出一个趄趔,她后退两步才站稳身子,抬头时已不见他的身影。
捡起支票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如果这样能让他她从此不会再纠缠他的话,那她就拿着吧,就当这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黑压压的乌云变成了灰白色。
她走在雨雾中,怀中抱着她仅有的双肩包,头发早已湿答答地贴在脑门上,每走一步脚下都跟下雨似的,甩出一地的水来。
秦岩站在窗前,看着那雨中清瘦的背影,狭长的眼眸里不再是刚才的冷漠与强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忧伤。俊逸的脸庞上也没有了冰雪覆盖般的冰寒,而是带着些许脆弱。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世界上的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林玲低垂前着头,裤子上沾满泥水,鞋子里也装满了水,脚就像踩在水里一样,直晃荡。
走着走着,眼角就有热烫的泪珠混着雨水流下。
她走到转角处蹲下来,借着雨声的遮掩,放声痛哭。纤细的肩膀颤抖不止,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不再有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她讷讷地抬起头,看到一把透明的大伞撑在头顶,她的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欣喜地看着这把伞的主人。
因为她是认识这把伞的,它一直就放在秦岩的宾利车里的后备箱里。
可待看清来人是司机老王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失落,仿佛是被一根根细小的针刺穿,却看不见针孔。
她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才说要天涯海角,永不相见的吗?怎么还对他抱有幻想呢?
“,我送你回家吧!”老王正要开车去接秦岩,却在转弯的地方看见她蹲在地上。
今天,他在开车时听到秦岩打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所以看到她现在这么狼狈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擦了擦了眼角的泪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那这把伞你拿着吧,赶紧去打个车,回家换身衣服,不要又感冒了。”他不再坚持送她回去,却把伞硬塞进她的手里。
“谢谢你,王叔。”
“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了,再坐下来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我看得出来,少爷对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王叔再见。”她没有接他的话,也是不知道该什么接,只是说完转身走了。
误会?她想确实是有误会的,那个误会便是她自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在一起。
这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止。窗外,没有了雨声的点缀,这夜就显得特别的空虚寂寥,房间里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平躺着身体,一双杏眼看着这一室的漆黑。
以前,爸妈离开自己,她还有秦岩这个美好的梦想支撑着,可现在,梦碎了,她突然觉得人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也不知明天该何去何从!
“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她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语气里透着悲伤、绝望、无助。
青泥街的别墅里,秦岩躺在主卧的房间里,同样是睁着眼睛看着一室的漆黑,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起来跑步,只是再跑回来的时候,次卧的阳台上已再没有偷看他的那抹身影了。
失落感充斥着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恨她!念她!满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满脑子都是她的温言细语,满脑子都是她与那个男人卿卿我我的画面。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雨后的天空一片澄净。东边的山头,已经泛出丝丝红色的光芒,镶嵌在淡蓝色的幕布之上。
林玲依然在早晨六点钟起床,或许是在那里养成的习惯。但是,再也不需要做三人份的早餐了,再也不用害怕早餐不合他的胃口了。
她把屋子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今天她还要去医院接袁圆出院。
她站在卫生间里洗漱,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浮肿,黑眼圈也很重。她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加油,林玲,你可以的,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化妆包,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稍稍遮掩难看的脸色才出门。
A市第一人民医院里,林玲去帮袁圆办了出院手续后,她去了林院长的办公室。
‘咚咚’,她抬手敲在猪肝色的木门上。
“进来。”林峰依然看着手中的病例报告,头也没抬地说道。
“林院长,我想了解一下我爷爷的病情。”她站在办公桌前。
他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眉头皱了皱说:“秦先生刚刚已经来问过了,怎么你没碰到他?”
他也来医院了,她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不知是害怕见他,还是想见他。
她觉得有些尴尬,愣了几秒后说:“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慢走。”林峰从椅子上站起来。
“打扰了。”秦三个字让她的脸色一顿,笑容僵硬。
这个称呼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不,是从来都不属于她。
想到秦岩也在这里,她走回去时,不时地左顾右盼,可在清晨,为数不多的人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袁圆,我们走吧!”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病房,笑意盈盈地说。
“你不去看看爷爷再走吗?”。袁圆拉着她的手,蹙了蹙眉问道。自从她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强颜欢笑,跟她做了这么多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玲摇摇头,提起已经收拾好的包,“今天先接你出院,下次我再来看他老人家。”她何偿不想去,可林院长说秦岩也来了,那她怎么能去呢?
“你们吵架了?”她试探地问道,不然是绝不可能不去看看就走的。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哀伤。
袁圆诧异地瞪大眼睛,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她还说秦岩跟她表白了,事情怎么发生得这么突然,但现在也不是问她的好时机,只能等回去再问个清楚了。“那好,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林玲点点头,回到病床上坐着等她。
二楼VIP病房里,秦岩正在给秦正海按摩,身体状况已经越来越差,所以他每天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在床上渡过,精神也萎靡了很多。
“林玲和你一起来了吗?”。秦正海坐在轮椅上,半睁着深陷的眼睛看着窗外。
“她……她这几天可能都不能来了。”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
“什么意思?”他推开他的手,歪着头瞪着秦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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