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没有选择余地的事情,他一定要过去,哪怕这将要他以生命作为代价。
过去虽然危险,可若不过去,那么何时才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又何时他才能回到阿宓的身边。
“本世子要去那风暴里看看,你们谁也不许跟过来。”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陌殇能感觉得到,那能瞬间将一个人吞噬绞杀的风暴里,的的确确有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他要过去。
“世子爷,下雨了,您到那边崖下避一避吧!”幸好他们上了岸,不然要是在海上遇上这样的海啸,只怕所有人都会葬身大海,最终尸骨无存。
高高的山峰之上,陌殇一袭月白色的锦袍,他迎着那狂风,看着那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汹汹的滔天巨浪,听着那轰轰隆隆,潮声似万雷惊涧,气势磅礴的声响,慑人心魄的凤眸涌动着无人能够看懂的~流光,他能感觉得到,那那风暴里似有一道声音在召唤着他。
蓝色的海水在黑衣的衬托下变成了墨蓝色,隐晦的月光一照,又微微泛着些许白光,海啸来临之时,墨蓝色的海浪由远及近,掀起数十米之高,滔天的波浪像是怒吼的雄狮,带着毁天来地之势朝着岛上涌来,旋即,山崩地裂的声音响起,好像大地都要被震碎了一样。
黑夜里,挂在天空中的明月被乌云笼罩着,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狂风在肆意的呼啸,似是厉鬼在凄厉的哭叫。
察觉到风向不对的陌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吩咐手底下所有的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退到岛上最高的一座山上去,任何人不得违抗命令。
两天前,陌殇带着无悲无喜等人乘着海船如愿以偿的登上了浦兰岛,距离他寻求的真相又近了一步,可谁又曾想刚上岸的头天夜里,他们就在这个岛上遭遇了特大海啸。
诚如宓妃所预感到的那样,陌殇在出海寻找浦兰岛的途中,狂风暴雨遭遇了不下五次,却有幸没有遇上海啸。
……
“那我们就晚上再逛,我现在的确想要睡一觉。”宓妃看着为她找借口的表哥表姐,心下暖暖的。
“好啊,外城晚上的景色可不比白天差,咱们晚上再逛。”
“既然妃儿表妹累了,不如咱们就回之前那家酒楼,将之包下来休息一下,等晚上的时候再逛也不迟。”似是也瞧出宓妃不对劲的穆昊宇紧跟在温绍轩之后开了口,眼下的确也不是回内城的好时机。
“有点儿。”宓妃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确需要冷静一下,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要换了以往,某个小丫头早就扑到宓妃身上去了,温绍轩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宓妃,温润的嗓音响起,似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妃儿可是累了。”
看到温绍宇,听着他的话,无比焦躁的宓妃冷静了几分,许是感觉到她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穆月珍都强忍着没敢往她身上靠。
“妃儿你可来得太晚了,害我们等了好久。”温绍宇一看见宝贝妹妹,立马就笑开了,嘴上虽说在抱怨,但眼里的宠溺却是能让人给羡慕死,“妃儿来船厂等我们,难道是早就猜到我们也会来船厂看新船下水?”
因宓妃突来的怒气,正不知所措的祥叔看到大公子温绍轩,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就得疯了。
“怎么回事?妃儿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为什么还没有造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宓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种不安的预感死死的缠着她,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下的她就如同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稍有不顺心的事情立马就得爆了。
“回郡主的话,那艘海船还要几天才能造建完成,要想使用的话还得下水看看情况再说。”
“之前要你们造的船,造好了吗?”。如果没有船,她又怎能出海去寻陌殇,她可没有那个本事长出一对翅膀来。
面上不显,心下犯疑,为了不触怒宓妃,祥叔说话只得越发小心起来,“郡主当然能来,是奴才说错了话,郡主莫要动怒。”
祥叔一听宓妃这话,心下就一个‘咯噔’,偷偷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宓妃一眼,花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怎么觉得今个儿的郡主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怎么本郡主不能来?”宓妃的声音很冷,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个时候的她,压根就处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从那之后,这些师傅们就开始研究怎么造船,怎么造出好船,而此时向宓妃请安的祥叔,则是宓妃亲自指定的造船厂的厂长,平时负责整个船厂的日常事务以及监督其他师傅和工人制船。
“奴才参见郡主,郡主怎么来了?”造船厂建好之后,沧海就按照宓妃的吩咐,将之前从各地招收来的懂得造船的师傅高薪请来了这里,同时也将他们一家老小都安置在此地。
她要去找她的熙然,熙然现在一定很需要她,她要去找他。
宓妃骑着马一晃而过之后,街上的人仍是惊魂未定,好半晌过后众人回过神才骂骂咧咧起来,只可惜宓妃已经听不见,她也全然忘了自己来外城的目的,一门心思只想冲进造船厂,然后她要船,她要出海。
甭管陌殇的武功高不高,若是真的遇上风暴和海啸,他能活下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大,所以宓妃才会那样的不安。
大海之上的意外比不得其他,除了风暴就是海啸,而在面对这样的危险时,即便是想逃命都没地儿逃。
宓妃不禁暗暗祈祷,祈祷她这一次心中的不安,是为着别的事情而不是因为陌殇会出什么意外。
不是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吗?
这一刻,宓妃已然忘了她约了自家三个哥哥和表哥表姐到外城,准备要将给他们准备的宅子交到他们的手中,脑海里心里想的都是陌殇,整上人几乎就要不会思考了。
咬了咬牙,宓妃猛拍了拍马**,双腿夹紧马月复,黑色的骏马因吃痛,撒开蹄子疯狂的奔跑了起来,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冲进了外城城门,惊得街道上的行人尖叫着往两边躲开,生怕自己闪得慢了,就成了马蹄上的亡魂。
等我,你要等我。
熙然,你一定不可以出事,不可以。
不由得宓妃又想起在郡主府里做过的那个梦,虽说梦是假的,虚幻的,可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困扰了宓妃好几天,还促使宓妃改变了自己原来的计划,着手安排手边的事情,准备提前出海。
熙然,真的会是熙然出事了吗?
于是去外城的一路上,她将马骑到最快,所过之处就犹如刮过了一道风,往来于这条路上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道劲风打在身上,仿佛有过那么一道影子从眼前急掠而过。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这种从心底里凭空冒出来的情绪,让得她变得很是焦躁。
宓妃从药楼出来,直接骑马出城,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就是非常的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远远望去,海天相接,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蔚蓝的天空下,浅蓝色的海水满盈盈的,映在细碎的阳光下面,那随着海风微微荡漾起来的波涛就如同那顽皮的小孩子在奔跑跳跃一样的起伏不定,跌跌撞撞,海面上一片耀眼的金色光晕,美是如梦似幻。
温绍云和穆昊天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大男人去捡什么贝壳啊,他们跟着来海边无非就是为了护卫穆月依几人的安全。
“你们去吗?”。温绍轩看了看穆昊天和温绍云,他倒是没有那个心思去捡什么贝壳,隐隐的心下总是有些不安。
“你们照着小巧漂亮的捡,等妃儿来了,让她教你们做成贝壳项链。”由贝壳做成的项链,宓妃做过一条,正好被温绍宇收在自己的多宝格上,想到宓妃还说过,贝壳可以做风铃什么的,趁着等宓妃的这段时间,他也来了兴致,嘻笑道:“反正妃儿还没有来,我也去捡贝壳。”
“好,我们一起去捡。”
听了温绍云的解释,穆月珍点了点头,看着海滩上散落的贝壳,她又道:“姐姐,我们去捡贝壳吧!”
“既然房子都可以建在水面上,那么自然也就可以建在海面上,再说那处海湾里正好避风,不然你表姐才不会把房子建在那里。”
“房子还能建在海里吗?不会被风刮走吗?”。眨着大眼,穆月珍一出口就是两个问题,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眼里满是疑惑。
“呃…别墅其实就是指房子,那是妃儿给起的新名字。”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若能跟在宓妃的身边,必定可以学习到好多好多的东西。
“别墅是什么?”这次开口的是穆月华,要不是宓妃太忙的话,她都想要搬到相府碧落阁长住了。
“那里的确是在建房子。”没等温绍轩开口,温绍云就接过了话头,“你表姐想在那里修建一座别墅。”
“咦,轩表哥,那里是要建房子吗?”。突然,穆月珍似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小手拽着温绍轩的袖口,仰着脸望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湾。
要说穆月珍人小,可眼光却是极好,那么几个方位的海边她没去,偏偏就跑来了这里,要知道在这里看海,不但能将眼前这整片幻海尽收眼底,站到那海水中的巨大礁石之上,还能将大半个外城尽收眼底。
此时他们一行人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码头的背后面,否则定会引来很多人的注目,谁让他们无论男的女的相貌都是生得一等一的好呢。
“虽说不是第一次看到由妃儿表妹亲手绘图建造起来的海港码头,可是每看到一次都会觉得异常的宏伟壮观。”穆昊宇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的会去想,到底宓妃那颗小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她是怎么画出那些图,又是怎么有那些稀奇古怪想法的。
姐妹四人都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看到大海,而非从旁人的口中听来,只觉得这海真的好大好大,也好蓝好蓝,就这么看着都觉得自己好渺小,迎着海风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随风飘走了。
“知道了,三姐四姐。”
穆月兰穆月华不愧是双胞胎,两人同时开口,说了意思差不多的话,不过看向穆月珍的眼神都带着宠爱。
“你要打湿衣服染了风寒,以后我们出门肯定不再带着你了。”
“珍儿你退后一些,小心海水把衣服打湿了。”
穆月珍一路小跑到海边,双脚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看着湛蓝的海水,回过头冲穆月依三人喊道:“大姐三姐四姐你们快点儿过来,海水真的好蓝,闻着都咸咸的。”
纵然外城在宓妃的治理下,撇开治安良好不谈,其他各方面的风气也很是不错,但也不排除会不会运气不好遇上几个不长眼睛的人,如此,怕是不主动招惹麻烦,麻烦却会主动缠身。
“走吧。”说逛街的是她们,说要看海的也是她们,既然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温绍轩兄弟自然不会拒绝,而穆家兄弟也不可能放任她们四个姑娘家去海边玩耍。
“我们就去看海,然后等表妹。”
“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珍儿已经跑远了,咱们就去看海吧。”穆月兰拉着穆月华,又指了指只留下一个背影的穆月珍,“大姐。”
“别说珍儿是第一次来外城,就连我也是第一次来,大海听人说起过却不曾亲眼看过,要不是刚才不好意思说,我…我我早就想跑去海边看看了。”穆月华看着远处那海,眼里有着几分期待,比起去挑选好看的,好玩的,她更想近距离的去感受一下神秘的大海。
“大哥二哥三哥,轩表哥云表哥宇表哥,大姐三姐四姐,珍儿听说海边有漂亮的贝壳,咱们去捡贝壳好不好?”眯着眼嗅闻着海风的味道,穆月珍看着远处那片海域,脚下步子生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珍儿,你不是要逛街么,怎么一直往海边走?”穆月依不解了,刚才在酒楼里嚷嚷着要逛街买东西的不是这丫头的,难不成现在想去海边闲逛了么?
而身为最小表妹的穆月珍,她得到的宠爱自然就是最多的,谁让这小丫头的嘴巴也最甜,最会逗人开心。
“珍儿就乖乖做你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些哥哥姐姐护着你。”在温绍云的心里最疼爱的自然是宓妃,但除了宓妃以外,能让他放在心里当成妹妹对待的,也唯有穆家这四姐妹了。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她知道哥哥姐姐们不过是在逗她罢了,就算有什么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她特恼那些规矩什么的,才不想将来长大成为那样一个木头美人呢。
“呃…”闻言,穆月珍眨巴眨巴大眼,糯糯的道:“有吗?珍儿有说过这样的话么?”
“珍儿刚刚不是才说最爱宇表哥的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呵呵…”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最疼我的是轩表哥。”
“我说你们可别都欺负珍儿年纪小,她这性子挺好的,等再过两三年她再长大一些,自然而然就懂事了。”温绍轩看向穆月珍微微一笑,这个小表妹可是他们两家年纪最小的孩子,怎么都该让她守住自己的真性情才好。
“知道了二哥。”穆月珍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她才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在乎的唯有家人对她的看法罢了。
金凤国外戚虽说强大,也渐渐有压过皇上的势头,但是皇上还是皇上,就算手中实权握得不多,却也是一个国家明面上最尊贵,权利最大的人,从他的手里抢东西,某些人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幸好宓妃有着万全的准备,不然单就外城每月可收入囊中的那些金钱,就足以让人将主意打到宓妃的身上。好在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表明了宓妃的合作人是皇上,换言之皇上就是宓妃的后台,所以如今的外城才能这样的平静,否则能不能发展起来都是未知之数。
因着宓妃掌管外城乃是皇上签订了协议,而皇上也将大权都交给了宓妃,且明令禁止旁人不得插手,不然现在那些人如何还能坐得住,只怕早就不择手段的要强抢了。
只可惜当初宓妃跟皇上索要外城管理权的时候,那些人都不认为外城有发展空间,更加不觉得宓妃一介女流,可以将外城建造成如今这般模样,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让宓妃轻轻松松的拿下外城。
若非今个儿无情公子在药楼坐诊,只怕就算在街头看到太子的身影都用不着太惊诧,毕竟自打外城对外开放,宓妃兴建的码头开始营运,接收往来的海运河运大船,这里就成为了香饽饽的,亦是引得朝中那几方势力都想要来分上一杯羹。
“咳咳,你个小丫头,就算这是在外面你也要注意一点。”穆昊天突然被穆月珍来了个熊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你看这街头街尾,在那一家家店铺里来来往往的可不乏名门世家的公子跟小姐。”
穆昊天不是她亲哥,却是她亲堂哥,在她心里就跟亲哥哥是一样地位的人,抱一抱是没有关系的。
用宓妃的话来说,抱抱自家亲哥怎么了?
“二哥,珍儿爱死你了。”这要换了以前,穆月珍就算再怎么高兴,她也绝对不会扑到穆昊天的身上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这样表达心中情感的方式,她是跟宓妃学的。
“行啦,珍儿在府里在外人面前可不会这般失仪,难得今个儿出来玩,谁也别拘着她,让她高高兴兴的玩。”
“珍儿也该收收性子了。”妹妹天真可爱,活泼开朗,身为长兄的穆昊宇自然不希望她改变什么,可他们的出生注定他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所以该提点的他不得不说。
反倒是穆月珍这个小妹,还没出娘胎的时候,十个人看了有九个都说三婶儿怀的是男胎,不曾想一生下却是个闺女,不过这闺女也着实能闹腾,比起穆昊铮这个兄长都要闹腾。
别说穆月珍恼那些这规矩那规矩,就是她也特别的恼,只可惜她习武的天份不高,身子骨虽说很健康但却不是很好,这么些年学到的功夫也仅仅只能防身,对付三五个毛贼罢了。
“咱们家珍儿虽说是女儿身,可却有着一颗男儿心,不爱红装爱戎装,爱恨分明得很,我可是羡慕得紧。”穆月华点了点穆月珍秀挺的小鼻子,接过她的双胞胎姐姐的话说道。
“可不是么,前几天三婶儿教珍儿绣牡丹花,结果珍儿绣是绣了,但就是瞧不出来绣的是什么,花花绿绿的一团,把三婶儿气得去我娘那里念叨了足足半个时辰。”话题一旦扯到她们府里六小姐穆月珍这个开心果的头上,有趣儿的事情那是说都说不完。
“呵呵,珍儿这般模样要是让三婶儿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拘着你学规矩呢?”穆月依是长姐,是个极其标准的大家闺秀,不过许是因为出身将门的原因,穆家的姑娘别看模样都出落得娇美柔弱,但骨子里却是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血性。
在府里有母亲管着,时时提点着,母亲不在的时候,她的身边也有嬷嬷跟丫鬟约束着,因此,穆月珍性子虽说活泼,跳月兑,行为举止颇具男儿英气,但好歹该守的规矩她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守着,绝对不会这样又跑又跳,嘻嘻哈哈的,一点儿姑娘家该有的样都没有。
“说你是个野丫头都是夸你了,你简直就是个野猴子嘛!”穆昊铮作为穆月珍的嫡亲哥哥,看到自家小妹这副模样,除了无奈摇头之外也是忍不住笑着逗她几句。
温家三兄弟跟穆家兄妹几人出了酒楼,年纪最小的穆月珍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整个人围着他们是跑来跑去,又蹦又跳,叽叽喳喳有着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小脸上的笑容欢快得不得了,任谁瞧见了都不免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情不自禁的也勾起嘴角嘴着她一起笑。
细沙绵绵,沙水相接,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