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绍轩做不到,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让宓妃平安无忧,他心里有的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责怪宓妃吗?
“好,大哥信你。”
“大哥你相信我,我会让自己平平安安回到你们身边的。”
“妃儿。”
“大哥,我有必须出海的理由。”
“可是……”
“不,我要出海。”
“那妃儿还要坚持出海吗?”。虽说明知道宓妃是早晚都要出海的,可温绍轩却不希望宓妃走得那么匆忙,毕竟走得太急,难免就有被忽略,没有准备妥当的地方,他这心里始终都不踏实。
“嗯。”
“他能写信回来就说明他很平安,妃儿也不要再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陌殇在海上,他的信要传回来,再到宓妃的手里,时~间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天,只怕信里写的,也不会是陌殇正在经历的。
一听这话,温绍轩顿时了然,可看着高兴的宓妃,他没有说那个被宓妃忽略的问题。
“大哥,清嬷嬷说邹一枫事了很多陌殇写给我的信。”
隐隐的,他猜到这次的消息大概是什么内容了。
“是有什么好消息?”自打陌殇离开,温绍轩是真的很难见到宓妃脸上有这么开心,这么满足的笑容。
急急忙忙的将铜筒里的小纸条抽出来,看着上面清嬷嬷的笔迹,明亮的水眸里闪动着惑人的笑意,提起的心也随之落了地,变得安稳了不少。
“拿去吧。”面对向他撒娇的宓妃,温绍轩表示他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只想将她想要的都给她才好。
“大哥。”
“看把你急得。”
“大哥,信在哪里?”
若非他在前面探路,之信鸽传来的消息会直接落到宓妃的手里,不过温绍轩也没有私自拆开看罢了。
翻上下马又上了马车,温绍轩坐到宓妃的身边,然后对她道:“刚收到府里清嬷嬷传来的消息,你要看吗?”。
“也好。”
“大哥上来说话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原本她就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在想跟空珞的谈话罢了,言谈之间那个老和尚貌似对她透露了不少的讯息。
温绍轩听了刚要转身离开,宓妃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软声道:“大哥有事么?”
“回大公子的话,是的。”
“樱嬷嬷,妃儿可是睡下了。”
……
空珞一的,当真是脸都要绿了,只可惜宓妃最后只看了他一眼,一溜烟就闪身走了。
“真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把这树弄死的。”
“这个……”
“主持大师别紧张,我只是想略施小惩罢了。”
“那小施主是想……”
“主持大师放心,我也不是恨心之人,这菩提树把我弄到这里来,也没问问我乐意不乐意,虽说我对现在的生活其实挺满意的,但我这心口吧总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所以……”
她可不是一个别人怎么往哪边引,就会往哪边走的人,她非得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人不是他可以算计的才行。
“主持大师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这个老和尚,叫住她分明就是想要跟她说这些,偏却想要让她欠上他梵音寺一个人情,真是……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一切自有天意,小施主切记凡事莫要太过强求就好。”空珞相信宓妃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他不明着说,相信她也明白的。
“我明白了。”
“是。”
“是么?”宓妃扬了扬眉,总觉得空珞的话没有说完,但她也没有往下追问,却也想到她的三个哥哥之所以接连遇上刺杀,想来必定跟他们的命数有关,只怕是妨碍到某些人了。
懂得这些奇异数术之人,本就不单单只有他们这些方外之人,温绍轩等人的命数发生异变是因为宓妃这个异世之魂而变,他们之所以会接连遇到刺杀,亦是因为命数改变之故。
“而小施主的三位兄长都是命格奇异之人,他们的将来不可限量,福缘深厚。”空珞没有说出口的是,温绍轩三人原本的命格没有那么好,十年之前都是一团迷雾,直到去年那团团迷雾才渐渐消散开来,露出他们的命数。
宓妃拧了拧眉,看着空珞久久都没有言语,她隐隐忆起陌殇说过的话,水眸里泛起一丝涟漪,半晌都没有开口。
“老纳只能说文武双玉环就在相府之中,而且不出意外下个月初就会被找到。”
“那有劳主持大师直言了。”
“佛曰,不可说。”空珞话一出口,就见宓妃冲他翻了一白眼,然后接着又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老纳也能简单的透露几句。”
宓妃摇头,道:“不知。”
“那小施主可知文武双玉环与相府的关系?”
“知道。”
“小施主可知文武双玉环的用处?”
毫不客气的说,三个月一到,如果文武双玉环没有呈到宣帝的面前,那么不但庞太师等人预谋要将相府拉下马,就是琉璃,北狼和梦箩都会横插一脚,趁机挑起金凤国的内乱。
继上次北狼国皇后之子闹出的事情之后,琉璃,北狼,梦箩三国看似已经放弃了寻找文武双玉环的下落,其实暗中一直都在关注,尤其对金凤国的三月之初,他们更是抱着几乎偏执的关注。
别说她悄悄的将梵音寺探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琉璃国,北狼国的两位皇了也没少暗中去探查,南宫雪朗看似什么动作都没有,宓妃却是知道他的做法比起另外两位高明了许多。
有些事情,不是你主动去找就能找到的,等你不去找的时候,或许它自己就浮出水面了。
她找了两日,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几日来,宓妃将梵音寺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可惜的是她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虽然那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仍然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但是都没有突破口暴露出来。
“怎么样,主持大师有没有想到什么要告诉我的。”
“呵呵。”空珞顿时只能干笑了,心说这丫头太坏,怎么都不给个台阶让他下下,实在太讨厌了有没有。
“有吗?我可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
“小施主真会开玩笑。”
怪不得就连空牧在她面前都讨不到好,数百年来唯一穿过那道门,还能走到那座凉亭的人,果在不同凡想,令人想不惊叹都不行。
“主持大师就别这个那个了,不然等一会儿我不知道会不会又改了主意,不小心我这小手稍微那么一抖,撒点儿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到树上,那……”明明不会做的事情,却让宓妃说得非要那么去做似的,吓得空珞的脸色是一变再变,只觉宓妃就是一个小恶魔。
“这个。”
“主持大师总该给我一点放过这棵对的好处。”
“咳咳,那小施主的意思是……”
“主持大师不会觉得我这么轻易就会放过这棵树?”虽说她不会把这树给砍了,也着实没有那么大的劲儿把树弄没掉,但让这棵菩提树停止生长,甚至是日渐失去生机,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毕竟宓妃这般性子,素来说一不二,不屑主控别人的想法,更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所思所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非常不错了。
“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空珞对宓妃施了一礼,虽然宓妃的话是不好听,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宓妃给他的承诺,亦是她的态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赶尽杀绝。”
宓妃但笑不语,空珞又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老纳没有资格去评说小施主的为人处事,只愿小施主能凡事留一线,莫要枉造杀孽。”
“阿弥陀佛,小施主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成佛,或是成魔,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异世归魂,煞气冲天。
而且他也没有那个能耐让宓妃听他的,就算空牧不说,他从宓妃的身上也看出了些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再想来一句‘阿弥陀佛’的空珞对上宓妃犹如淬了寒冰的灵动双眸,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很想告诉宓妃要以慈悲为怀,要转念一想宓妃凭啥听他的啊?
“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别人欺我一分,我必辱他十分,比起那什么以德报怨,我更喜欢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呃…”
不等空珞把话说完,宓妃笑眯眯的道:“听闻主持大师多年来不曾出过梵音寺,那么想必大师也不太清楚我的脾性。”
“小施主与梵音寺有缘,与这菩提古树亦有缘,还请……”
宓妃掏了掏耳朵,清冷的嗓音带起一丝寒意,冰冷的双眸直视空珞含笑的黑眸,沉声道:“主持大师有什么话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好一些。”
“阿弥陀佛。”
至于那个男人,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不管他身在何处,宓妃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的。
以后会如何宓妃不知道,但她清楚一点,那就是这棵树动不得,以后指不定还有大用处。
不管她来到这片大陆,是不是跟那个男人有关,那个男人又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不可否认的是,她是被菩提古树带过来的,换句话说这棵菩提古树就是一个媒介。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大师的话。”宓妃眯了眯眼,突然改变了原本打的主意。
“看小施主的模样,似乎不相信。”空珞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是知道这片大陆很神奇,怎么的还如此玄幻,宓妃瞬间就无语了。
我去,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的树?
“哦?”宓妃扬了扬眉,却没有过多的话语。
他自三岁就在梵音寺中,五十岁担任梵音寺主持,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就是草木也该有感情了。
“相传,这棵菩提古树自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了。”空珞伸出满是皱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树身,眼里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之色,看着这树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
“是么。”
梵音寺的上一代主持,上上代主持,上上上代主持,也许见到的菩提树就是这样,过了几百年还是一样,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确切的年岁。
“说实话,老纳也不知道这棵菩提树存在多少年了。”他来到梵音寺的时候,这棵菩提树就是眼前这般模样,现如今他都已经年过百岁了,这棵菩提树还是那时的模样,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
可她貌似也没有打算将这棵树给砍了啊?
这么一想,宓妃觉得自己真相了。
回想她跟空牧的谈话,只怕这空珞找她的原因,也是为了让她不要打这棵树的主意?
对于动植物宓妃没有研究,她看得出这棵菩提树的树龄很大,可却无法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
“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眼前的菩提树不但大得出奇,同时也高得出奇,仿佛直上云霄,直入天际。
别说,他还真怕宓妃把菩提树给怎么着了。
“那小施主以为这树有多少年了。”空珞不答反问,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宓妃,脑海里却不断想起空牧对他说的话,突然就觉后背一凉,呃,他一定要想办法打消宓妃对菩提树的惦记。
“怎么,难道空珞主持也不知道?”
“阿弥陀佛。”
“不知贵寺这棵菩提古树多少年了?”站在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下,宓妃伸出白晳的手掌接住从树梢上落下的菩提叶,只见这青翠欲滴的树叶上布满了一道道残痕,仿佛历经了无数的风霜。
……。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宓妃,在樱嬷嬷离开后又悄然睁开了双眼,如水美眸半瞌着,眼眸流光溢彩,眼底却涌动着丝丝精光。
伺候宓妃在软榻上睡下后,樱嬷嬷这才退到外面的车辕上坐好,一双平和的眼睛四下打量,表面上是在欣赏这一路的秀美风景,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和留意周围的所有动静。
“嗯。”
“郡主安心睡会儿吧,老奴会提高警惕的。”
“那就好。”
“大公子带着温清到前面探路去了,二公子护着相爷和夫人的马车,三公子骑马跟在最后。”
“大哥他们呢?”
“回郡主的话,相爷跟夫人一路都在说话谈笑,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郡主不用担心。”
“我爹娘他们怎么样?”
“天还早着,也没那么停下来休息,郡主若是无事不如躺着睡一觉,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呵呵。”听着樱嬷嬷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话,宓妃只觉好笑,他这人对好人和坏人可没有那么清楚的界线,一切都只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郡主那么好,胆敢算计郡主的人都不是好人。”
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既然没有感冒,那肯定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她,丫丫个呸的,最好别让她捸到那人,否则她绝不让对方好看。
“嗯。”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宓妃皱了皱鼻子,嘟囔道:“刚才肯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要么就是有人在算计我。”
“来,郡主吃个苹果吧,大公子吩咐送来的,听说口感清脆,口味也是甜甜的。”
“嗯。”
“郡主没事就好。”
“没…没事,就是突然鼻子有点儿痒。”
“郡主,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快速行驶的马车上,樱嬷嬷削好苹果正要递给宓妃,就听到宓妃连连打了三个喷嚏,脸上立马就浮现出担忧之色。
阿嚏——
既然本王对你动了心,又岂能任你置身事外。
温宓妃,你逃不掉的。
也是,这世间男儿,但凡有缘遇到她的,只怕很少有不会对她动心的吧!
他也没有想到,原本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等意识到他待她是特别的时候,方才猛然惊醒,他对她动了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从宝山离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满是迷离之色的双眸久久凝望着宓妃远去的方向,思绪渐渐深沉起来。
第一次被自家王爷这么吼,宝山觉得有些委屈,可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继续跟南宫雪朗争辩,只得若有所思的转身快步离去。
“是。”
“滚。”
“王爷,您……”
仔细想想也是那么一个理,如南宫雪朗这样的人物,有资格随侍他左右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没心机,没脑子的人。
只有那些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人,方才知晓他不简单。
他自小就跟在南宫雪朗的身边,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厮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心计颇深,有勇有谋的家伙,绝大部分与他接触过的人,只要没有深入的接触过,对于宝山的印象就是他憨憨的,没啥脑子。
眼见南宫雪朗是真的动了怒,宝山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怕怕的吞了吞口水,露出一脸讨好的表情,连连摆手道:“是,奴才这就滚,马上就滚。”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南宫雪朗无奈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赶紧给本王有多远滚多远。”
“是是是,奴才马上就闭上嘴巴。”
“行了,你赶紧把嘴巴闭上,省得本王还得吩咐人来将你的嘴巴缝上。”
“咳咳,王爷。”
真不知道他当初挑选随从的时候,是不是突然脑子抽了,否则他是怎么把他留在身边的。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南宫雪朗好看的双眉轻拧,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没好气的又道:“本王也是你能随意捉磨的。”
若说他家王爷喜欢安平和乐郡主,要娶安平和乐郡主为妻,宝山也不会觉得不妥当,只是他担心他家王爷跟这安平和乐郡主无法修成正果,毕竟他家王爷身分特殊,他的婚事必须有皇上点头和可以。其次,安平和乐郡主的身份也很特殊,出身相府就不说了,又是宣帝亲自赐封的安平和乐郡主,还有就连亲王都没有的封地,故,他家王爷要是真爱上了安平和乐郡主,怕只怕这条情路会走得相当的坎坷。
眼下,他家王爷变得这么奇怪,可不就是对人家安平和乐郡主动心了么,否则这几天也不会呆在禅房里,手上拿的眼里看的,全都是人家安平和乐郡主的资料。
那样世间绝无仅有的人儿,任谁见了都不会再忘记,任谁见了都不免要动心,他家王爷虽说性情清冷,对于女子从不放在心上,可再怎么着,他家王爷也是凡人一枚,难保不会遇上让他动心的女子。
宝山嘴角抽了抽,拉耸着脑袋,低声道:“王爷,奴才真的知错了。”
“哦,原来你也会错?”
“王爷,奴才错了。”宝山虽说是呆在南宫雪朗身边时间最长的,但他也看不懂自家王爷心里在想什么,对于南宫雪朗的很多做法,他压根也是理解不了的,也不知如南宫雪朗那样的人,为何就留了这样一个奴才在他的身边伺候。
是以,他才会没有接近温老爹,也没有往温绍轩三兄弟的面前凑,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
只是没想到,在他还没有主动靠近温家人的时候,他会那么意外的跟宓妃碰了面,仅是一次那么简短的会面,甚至连话都只是简单的交谈几句,可是南宫雪朗已经模到一些宓妃的性子。
而他虽然听从父皇的话,亲自来了金凤国,也有意按照他父皇的交待,接近温家的人,然后伺机打探关于文武双玉环的下落。
三天的时间眨眼之间也就过了,琉璃国和北狼国的两位皇子搅尽脑汁的跟温老爹套近乎,同时也想方设法的跟温绍轩和温绍云温绍宇谈交情,结果完全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
时光如水,转瞬即逝。
“本王打的就是你。”南宫雪朗收回远眺的目光,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双眸子满是潋艳风情,令人失神沉醉。
他家王爷对谁都好,怎的就对他这么严厉,下手这么狠呢?
“哎哟。”宝山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张清秀的面庞皱成包子状,两条粗黑的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瞅着某王爷的眼里全是哀怨委屈之色。
啪——
“王爷,你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