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厨房的锅碗瓢盆解了围裙,吹熄了油灯,苏夏至站在厨房的门口望天。
“别又着了雨,你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呢。”坐在窗前的闵岚笙瞥见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娘子赶紧叫了一声,起身,拿了立在正屋门口的雨伞,才要打开接她,苏夏至已经踮着脚尖跑了过来。
“一点都不听话!”拉住险些撞到自己身上的女子,把她按在椅子上,闵岚笙到里屋拿了布巾给她擦拭着潮湿的头发。
“这浪费纸张的东西还真印出来啦。”看见放在书案上印制精美的书册,苏夏至探头看了一眼书名,《静夜思》。
尼玛!原来不只是穿越的女子玩剽窃啊,安她一个古人也这么明目张胆的剽窃好意思吗!《静夜思》是人家诗仙李白的经典之作好不好!
“静夜思?呵呵呵呵!”苏夏至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念了一遍诗籍的名字,呵呵地笑了几声,听得闵岚笙后背发凉。
“娘子愿意看就看看吧。”他小声说道。
“不看。万一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惹得自己糟心。”苏夏至大摇其头,连手臂都懒得抬。
“静夜思……我也来一首!”她闭上眼摇头晃脑地说道。
“别动!”拿着布巾擦不到头发的秀才按住不安分的娘子:“还没擦干呢。”
“床前明月光。”
闵岚笙停了动作,倾听着娘子念出的诗句。首句随平但也中规中矩,意境尚可。
“地上鞋两双!”
“……”鞋两双?床上的人指定没干好事儿,秀才开始脑补床上两个人正在做的事情。
“白天走四方,晚上补裤裆!”
“哈哈!哈哈!好诗啊!好诗!”苏夏至念完自己先笑趴下了。
闵岚笙把布巾往椅背上一撘,回身进屋睡觉!
笑过之后,身后没了观众,苏夏至不笑了。又瞥了一眼小青梅的诗籍,还是懒得伸手,关门吹灯,进屋找秀才睡觉!
里屋黑漆漆的,飘着蚊香的气味,有些刺鼻。秀才穿着白色里衣顺顺溜溜地躺在床上,显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来。
苏夏至模模索索地走到床边,踢了脚上的鞋子,嘴里笑道:“地上鞋两双!”
身后的秀才没动。她只好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爬。才把上半身探就被闵岚笙拦腰抱住让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秀才,秀才!今天不种了吧?土地也要休息的!”心疼他背着自己在暴雨里走了那么远的路,苏夏至怕他累过了劲,赶紧讨饶。
“今天老师的寿宴安逸没有来。”闵岚笙忽然开了口。然后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小僵成了一根棍子。
“安逸?他怎么了?”苏夏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唉!”秀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口中呼出的气体喷在她的脖子上,苏夏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想起来看着秀才,可她才一动做就被身下的人用力制止了:“听说很不好……”闵岚笙说道。
“会死吗?”。苏夏至开始纠结。
她讨厌对秀才怀有色心的安逸,甚至对他想要用药强暴秀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才找了赵大厨把他胖揍一顿,而且要求只打脸,就是怕男人出手没轻没重真把他打死了。
结果这么严重,苏夏至是没有预料到的。
“没听说过抽嘴巴能把人抽死的……”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那是你不知道厨子的手下是多么的有劲,他们天天用的就是两条臂膀上的力道,可不是比常人更有力气。”
“那倒是!”苏夏至表示赞同:“若是换成我哥哥,两个嘴巴能把安逸脑袋从他的小细脖子上直接抽下来!”
说完苏夏至一阵沉默,过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你知道了?”
这话问的多余,他能清楚的说出打人的是厨子,那就是一定知道了。
“我是猜到的。”闵岚笙并没有否认。
安怀远的寿宴他最小的儿子没有出现并未引起任何的波澜。大家都知道安家小是个才女,而安家的小最不成器。所以当给他拜寿的只有女儿和从京城赶回来的大儿子的时候,外人几乎都忘了安逸的存在。
没人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安逸的伤虽重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看着满面春风的老师,以及对自己频频望来的安静,闵岚笙只在安府停留的不多久便告了辞。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原来见到安静的时候他便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而这次再见他居然心如古井不起一点波澜。
甚至他还在心里将安与娘子进行了比较,最后得出结论:二者根本没法比,还是他家娘子好。而是是哪哪都好!
“傻子!”身上的女人又在用力的要逃走,闵岚笙依旧抱着她,让她伏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贴的紧紧的。
“以后长点心。”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他轻抚着她的肌肤:“一句还没说完就能把你那点思都诈出来。”
她经常和那些做生意的人打交道,闵岚笙认为有些话还是要提醒一下她的。
“我不是傻吗。”不让自己下来那就趴在他身上吧。苏夏至停止了挣扎:“安逸真的死了?”
“你都说了,哪有抽嘴巴能把人抽死的,他估计是没事。”闵岚笙闭上眼说道,手下越发的不老实,已经从娘子的后背滑到了**上。
“再说,他对为夫居心不良,竟还想用药来……”
“哎呦!”闵岚笙越说越气,竟不自觉地在苏夏至的**上抓了一把,疼得她马上叫出了声。
松了手,赶紧轻轻地又给娘子揉了几下他才接着说道:“他怀了这样的心思,就是真打出了什么事娘子也不必自责,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
这道理苏夏至懂。
闵岚笙如此高傲孤洁的性子,那天若真被安逸的了手,他是一定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苏夏至伸臂抱住了身下的秀才,心里一阵后怕。
“都了,我今天并没有见到他,连那本书也是我告辞后安又追出来特意送给我的,你不要多心。”
“切!多什么心啊,她明知道你已经成亲还追出来送书给你,说明她就是对你没憋好屁!”
这回苏夏至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骂道:“安家这姐弟也算是奇葩一对儿了,居然都对你动了心思!”
秀才没吱声。他也觉得这次安静的态度有些奇怪。她见了自己似乎还有些拿捏端着架子,这次……闵岚笙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同,总之他就是觉得安静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与不同。
“不说这个。”闵岚笙也起身把枕头靠在身后倚在床帮上,他拍了怕身侧示意娘子过来;“挂面不是有了去处了,倒是该赶紧把你的作坊开起来了。”
一说这个话题苏夏至眼睛都冒了光,她爬过来靠在秀才身边就眉飞色舞地说开……一直说到后半夜两个人不知不觉的睡去……
模糊间好像才睡着似得,苏夏至困倦地睁开双眼,她愣了下,觉着自己是在做梦。梦见坐在小船里随波逐流。
“吵醒你了?接着睡吧,还早。”闵岚笙的声音从床下传来,气喘吁吁。
“你不睡家在干什么?”苏夏至感觉到床在动,往旁边一看才看出自己睡的床已经挪了位置,离墙壁有一尺多的距离。
“又下雨了。”闵岚笙又把床往地中间拖了拖。
“下就下呗,你挪床干嘛。夏天不就是雨水多,这几天都是连阴天呢。”苏夏至睡得正香,一点不想动弹,被人打扰了好梦她有点不高兴。
“咱屋里漏了。”闵岚笙围着床转了一圈,仰着头看了好久才又爬上了床。
“啥?”房漏了?苏夏至抬手想接接雨水,随即想起自己睡得是架子床,上面的有个木头罩子的,就是房子漏雨床上也不该有雨水的。
“是你睡得那边顺着墙在往下渗雨水,半面墙都湿了。”闵岚笙轻声说道,觉得很对不起娘子。唯一有的产业房子还漏了……
“塌不了吧?”苏夏至也扭身往后墙上瞅了瞅。
“应该……塌不了。”
“那就睡觉!”往枕头上一躺,苏夏至把薄被搭在两个人身上打着哈欠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急也没用,睡觉,有啥事也得天亮了再说了。”
闵岚笙想想也是,随即侧着身面朝着娘子躺下,心里正忐忑间耳边已经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没心没肺的……”眼前,她的表情柔和睡得安稳,看了使人平静。
抬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秀才也阖上了眼睛。今天他也很累了,不大会儿功夫便拥着娘子睡去。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苏夏至和秀才都起的迟了。
洗漱完毕开了院门,高越早在外面候了多时。
“嫂子,咱早晨吃什么?”他抱起想他狂奔而来的猫小白举过了头顶,猫小白马上就吓得连尾巴都不摇了。
“我看看啊,还没想好吃啥呢。”苏夏至进了厨房。
“你现在连早饭也不在家吃了?”闵岚笙拿着一把大扫把在扫院子,眼皮都不带抬的说道。
“秀才哥,我来吧。”高越放下小黑狗,接过秀才手里的笤帚接着扫起院子来。
“嗯。”闵岚笙答应了一声,随即一脑袋扎进了厨房,不再问人家在哪里吃早饭的事儿。
“娘子,咱早晨吃什么?”他掀开灶上的锅盖看了看,空的。
“炸油饼吧,我给你们炸油饼吃。”夏天的饭食不能做的太多,基本是做完吃完,所以顿顿都要做新的。
“炸油饼?”高越扫完了地也进了厨房,站在闵岚笙的身后伸出胳膊来想先锅盖。
“洗手了么就乱动?”苏夏至一句话,高越的手便收了回去。
“赶紧都出去吧,过一会儿做好了我叫你们。”厨房里多了两个人,大清早的也觉出了憋闷,苏夏至挽袖子赶人。
轰走了哼哈二将一样的秀才和小四儿,苏夏至从面缸里拣出一块老肥来,用刀切了半块,把余下的半块又扔回了面缸。
烧了半锅水,用温水泡了老肥,又往盆子里打了三个鸡蛋,加了一点糖,盐,又倒了两碗面,苏夏至把这些东西和匀成面团后,盖上屉布醒在一边。
看着灶上的水快开了,淘了半碗小米下了锅,用勺子搅和了几下,看着金黄的小米在锅里打着旋儿暂时不会沉底,她把勺子放在了锅边。
弯腰在放案板的桌下的坛子里掏出一个芥菜疙瘩,用刀切了细丝,又用水过了两遍,控尽了水分加了醋点了两滴麻油拌了个小菜。
小米粥好熟,不一会儿功夫锅里的小米已经煮开了花儿,苏夏至把粥都盛在一个盆子里对着外面叫道:“高越,摆饭桌!”
“知道了!”高越几步就跑了进来,拎起立在门口的小饭桌摆在了院子里。又回来把灶台边上的小米粥端了出去。
“还有案板上的那盘子咸菜丝。”苏夏至一边刷锅一边吩咐道。
家里就一个灶台,做饭比较麻烦,只能一样一样的做。
煮完了粥,又在锅里加了油,等油热的功夫,苏夏至把醒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撒了薄棉揉了几下。
下剂子,擀成巴掌大的圆片,用刀在上面划了两道。
油热后把面片下了锅,面片遇热膨胀起来成了面饼……不大会功夫十几张炸得金黄酥脆的油饼就上了桌,不用她喊,家里的另外两个大活人就都自动落了座。
素油炸面食,山下村也就是苏夏至敢这么吃。要知道那时候的素油价格可是不低。
“好吃!”一口酥脆的油饼,就着爽口的咸菜丝,再来一口凉热正好的小米粥,高越除了好吃也说不出别的了。
“你啊,就是肚子里没油水,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才饭量大。”一个油饼一碗粥,苏夏至放了碗筷:“你家用了早饭没有?”
“早就用了,我娘和我爹起的早,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还没起呢。”盘子里还剩了一个油饼,秀才哥还没吃完,他不敢动。
“都是你的。”闵岚笙低头吃饭,把盘子推给高越。
十二个油饼,这小子一个人就吃了六个……
……
连阴天好不容易放了晴,家家户户都在晒被褥洗衣服,整个山下村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的好不热闹。
高婶子家也是晾的一院子东西,苏夏至进来的时候高婶子正在把一床被子搭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
“潮的都快出水了。”她一边打开被子一边招呼苏夏至坐下:“再一会她们就都过来了。”
“正好,我看能留下来做工的目前也就咱这几个人了,所以不等了,明天咱的挂面作坊就正式开工。”
“真的!”高婶子把被子仍在石桌上一**坐在苏夏至的对面又追问了一句:“明天开工,就算工钱了把?”
苏夏至点头:“这是自然的。”
“老头子,你听见没有?昨儿你不是还说我们这挂面作坊要泡汤么,今儿人家秀才家的就说明儿我们开张了!”高婶子扯着嗓子对着屋里喊道。
“净胡扯!”高仲武很不好意思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苏夏至说道:“别听你婶子瞎咧咧。”
苏夏至抿嘴一笑,心道:这么久作坊都没开起来,谁都得胡思乱想。
“作坊开了我就有工钱了,以后家里的活儿你多干着点。”高婶子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反正镖局我看着也要散,现在家里就你一个闲人了!”
“你这话说的!”高仲武有点不爱听了,他保镖在外十几年了,才闲了几个月,这老娘们就不中听了。
“伯父也别闲着。”苏夏至站起身子,对高仲武说道:“咱作坊出的挂面是入口的东西,就怕有人使坏动个歪心眼子啥的,伯父若是不嫌咱这里钱少,就帮我看着点,尤其是大伙下了工后,您家的小后院就更得多留心了。”
“我也能来?”高仲武心中一喜,随后听了苏夏至分配给他的活计正是他所擅长的,而上工又在家里,这好差事哪里找去?于是他赶紧点了头:“行,伯父帮你看这作坊还是能做的。”
这是秀才给她出的主意。
他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作坊开了起来便要处处!这人面上看着个个都是好人,你哪里看到人心呢……
……
挂面作坊前几天还被村子里的人议论估计是要开不起来了,没过几天,秀才娘子就有不声不响地宣布作坊马上就要开工。这可把一直坚持在小后院里练抻面的几个女人高兴坏了!
几个人分头准备,把做工的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彻底。苏夏至还带了两个人去了镇子上,一人给做了两条白布围裙,两块蓝底素花的头巾,又买了一大块面板,以及一挂千头的炮仗。
第二天一早,几个女人一水儿的腰系白围裙头戴蓝花头巾出现在高家门口,山下村里能动的人也都堆在了这里等着看村子里的第一个作坊开张。
高越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那挂爆竹,等着苏夏至点燃。
摆了香案,燃了香烛,供了贡品,苏夏至带着几个女人拜了神,在众人的视线里点燃了那挂长鞭!
“噼噼啪啪!”一阵火花之后震耳的爆竹声脆亮亮的响起,卷起烟尘带着回声儿传出去老远,将在高家看热闹的人都掩在了爆竹爆裂后的带着火药味的烟尘里……
“轰隆!哗啦!”不等爆竹声歇,两声更大的声音把人们惊得直往天上望去:“晴天打雷了这是?”
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天气甚好……
只是,秀才家的后墙全塌了!
同样受了惊的猫小白从冒着烟的一堆破砖头里冒出了头,茫然的往外张望着……
------题外话------
每天回来都觉得想和大家说点什么,可俺居然忙到连这点时间都成了奢望~